杜鵑斜眼白了他一眼,嘴角卻掩不住笑。她怎麼會忘記百合的魅力呢?小時候她每天上學都望著潔白的百合花出神,有一天終於趁著花店人員在忙,偷摘了一朵靠近門口的花,再把跑得很慢又沒用的齊錦瑟扔在店門口,還在他手裡塞了花莖。
「哇,好浪漫喔!」護士巧巧讚歎的看著那束花,「我從來沒看過有男人願意抱著那麼誇張的花束走在路上……還送給你耶!」
言下之意,是陳醫生沒送過杜鵑一束花。
齊錦瑟瞥了巧巧一眼,聽出她的話中有話,回首看了陳一誠,那斯文的臉龐有些扭曲,因為他就是那個不願意拿著花走在路上的男人,他覺得那很丟臉!
「別聽他亂說,這八成是秘書買的,放在車上給他,然後他車子停在門口,直接拿進來的。」杜鵑輕推了一下齊錦瑟,那其實帶了一種親暱,「哪個男人願意走那麼長的路,還抱這種花走在路上,拜託!」
「我走路來的。」齊錦瑟垂著眼,看著正在汲聞花香的杜鵑。
她的笑容瞬時僵住,不可思議的側頭看他,蹙起的眉頭在他的微笑中得到了答案。
「我下午難得突然有空,而且人就在這附近,我也知道你不喜歡張揚,所以我叫司機回去,自己去找花店,然後走三個大馬路口過來的。」他自然的理了理西裝,「我願意為了你拿著花,走在路上。」
「真是夠了!」杜鵑還來不及沉醉在那美好的氛圍之中,陳一誠就吼了出來,「你交了男朋友就明講。沒必要這樣羞辱我!」
「他是我青梅竹馬,你哪只耳朵聽見他是我男友啊?拉不下面子就別找我談,男人的自尊心作祟!噁心!」杜鵑毫不客氣的予以還擊,「我告訴你,只要你繼續我媽說,又不改那種傳統大男人主義的思想,我們就沒得談!」
護士們一片竊笑,總覺得這場面是陳一誠自己弄擰了,又沒台階下。
「你這種女人,一輩子都嫁不出去!」
「真好笑,我什麼時候說要結婚了?」杜鵑一挑眉,朝向護士們,「跟陳醫生說說我的名言。」
「死都不進禮堂!」護士們異口同聲的道出杜鵑多年來的名言。
「你……你一定會後悔的!」陳一誠緊握著拳向後退,沒料到自己突然間變成了笑柄。
「回去問問你媽媽接下來該怎麼做好了。」巧巧拉開嗓門,回馬再一槍。
杜鵑皺起眉,看了巧巧一眼,知道她之前吃過陳一誠的虧,所以現在這局面是大快人心。
陳一誠負氣的走了,護士們在巧巧的指揮下也一哄而散,沒人想打擾這意外跳出的粉色氛圍。更何況,目前齊錦瑟的CP值比陳一誠高太多了。
「三點才巡房。」臨走前,巧巧不忘跟杜鵑眨了眨眼,「你還有半小時的時間,然後四點就可以下班了。」
然後這句,是提醒給齊錦瑟知道的。
搞什麼啊!杜鵑咬著唇,手裡還抱著沉甸甸的百合花束,雙頰透著緋色,實在沒想到下午會發生這些事情。
「她說你再半小時就下班了?」齊錦瑟彎身,他總是這樣對著她說話。
「我還得寫病歷。」她發現自己不太敢看齊錦瑟,喬了一下姿勢,重新把花給抱好。
「我陪你寫,花我幫你拿,太重了。」他自然的接過花束。
杜鵑終於忍不住瞥了他一眼,發現他正低頭,湊在她耳邊,曾幾何時錦瑟變得這般高了?可是她卻沒長高多少,所以他、他……他願意彎下身子跟她說話。
「你站著說話,我聽的見。」她靦腆的笑了笑,回身整理病歷,「我相信我這樣說話,你也聽的見……所以,身為一個總裁,這樣動不動就哈腰很奇怪。」
「我不喜歡高高在上的感覺。」齊錦瑟很認真的看著她。「在你面前,我永遠不可能高高在上。」
他斜倚著櫃檯,說得一臉正經,這樣的角度她可以很自然的看見他。
杜鵑用一種無可奈何的神情望著他。錦瑟什麼時候變得那麼會說話?每一字每一句,都會讓她的心自然產出蜜。
而且她幾乎不想反駁。
「韋薇安在睡覺,情況一切良好,只是虛了點。「她把整份病歷給收整齊,」你可以去看她,只要小聲一點……」
「我說過我是來找你的。」韋薇安那女人目前還不在他需要關心的範圍內。
「錦瑟,她好歹是你老爸的合法妻子。」她有點責備般的再看了他一眼。
「……」齊錦瑟平靜的面容持續著,幾秒鐘後出現一個敷衍式的笑容,「我等會兒會去看她。」
對於杜鵑說的話,在相隔十幾歲年的陌生後,他發現自己依然沒有反抗的能力。
這是為什麼?該不會是植進骨子裡的……順從吧?
杜鵑像是很滿意這個答案一樣,她勾起了重逢以來第一個稱得上是可人的笑容,然後拿著病歷表,用眼尾勾著錦瑟,暗示他跟她走。
即使薇安失去了記憶,但她現在嫁給了齊天勝,感覺是如此的幸福,不管錦瑟他們對這個繼母有多反對,大家如果都是一家人,就該有家人的行為跟感情。
所以她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能幫薇安多少,就算多少。
杜鵑領著齊錦瑟到另一個護理站,那層樓現在是空的,完全沒有孕婦,所以護理站也只有小貓兩隻而已。她來到護理站後頭的辦公室,要齊錦瑟隨便坐,花束放到一邊即可。
她坐下來時,開始覺得自己為什麼要帶他進來?不管如何,他們之間存在著十幾年的空白,實在沒道理一見面就裝熟。
裝?她好像沒有裝喔!裝模作樣這種事她一向做不來,要是會的話,跟姓陳的媽媽也不會鬧得不可開交了。
齊錦瑟找了個位子坐下,即使好位子難尋,這裡頭簡直像發生過槍戰,他還幫杜鵑倒了杯溫開水。
「你找我問DNA的事嗎?」她托著腮,瞧著他。
「我是來找你的。」齊錦瑟失笑出聲,搖了搖頭,「好,我的確是來問DNA的事情——不過想找你是真心的。」
真是的,在杜鵑面前,怎麼會沒辦法隱藏得很好呢?這女人明明算是半個陌生人,國一後她舉家搬家,頓時失聯,扳起手指再怎麼算都已經十五年沒見了,他們從小孩度過了青春期、變成了大人,甚至在社會上工作了……
青梅竹馬歸青梅竹馬,十五年的空白,為什麼她的眼神跟當年一樣,永遠能看穿他似的?
他是堂堂大總裁,這美麗的容貌,足以使人卸下防心的迷人笑容,怎麼在她面前完全無用武之地?
「正在驗,結果出來我會通知你。」她採取拖延戰術。
「你要怎麼通知我?你又沒有我電話。」轉個彎,他也想要杜鵑的聯絡方式,這才是他今天的目的。
「我可以打給齊爸爸啊,就說:喂,你兒子要我調查你那個新兒子是不是你的種!」杜鵑故意說得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眼尾瞟著齊錦瑟,他的臉色果然有點難看。
「非常感謝你的好心,不過還是直接聯絡我就好了。」他拿出手機,泰然自若問:「你的電話是?」
杜鵑挑高了眉,嘴角泛起笑意。真是自然極了,要她念出她的手機號碼,他再撥過來,以存檔為名,行要電話之實啊……
「你為什麼想聯絡我?大可以請秘書過來拿,也可以直接打電話到醫院來,找得到我的!」她總是無法克制的望進齊錦瑟眼底,他那雙眼勾魂攝魂似的,叫她被盯得心浮氣躁。
「那我就變成那位陳一誠了!」齊錦瑟輕輕笑著,他的唇形很完美,薄唇上挑,加上那雙桃花眼,真的是個超級大磁鐵。「我希望表現得有誠意一點,你值得特別一點的待遇。」
「喔,那我真是受寵若驚。」她順手取下後腦勺的夾子,一頭烏黑的長髮披而下。「這是身為青梅竹馬的特權嗎?讓堂堂大總裁……」
杜鵑隨手撥了撥長髮,讓它們鬆散些,稍微正了首準備繼續說,卻被齊錦瑟過於執著的雙眸給震懾住了。
他正熱切的凝視著她。
那種眼神讓她有點招架不住,他迷人的電眼微瞇著,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瞧,像是在欣賞某件藝術品,喔,像極了以前他聽見布拉姆的樂曲時那種神態,陶醉、沉迷、享受……迷戀。
可是那不該是看著她時會有的眼神!
「齊錦瑟……你在看什麼?」她不自在的把玩起原子筆。
「你說呢?」他並不避諱。杜鵑不知道放下長髮的女人有多性感。
剛剛那一瞬間,有陣撼人的鼓音在他內心深處響起,宏亮而深遠,他看見眼前的杜鵑同時散發出靚麗與性感,她那原本就清秀的容顏,一瞬間變得國色天香。
齊錦瑟微笑著,原本就挑的嘴角加深,杜鵑敢發誓,他如果這樣子對護士們笑,絕對會騙走全部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