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住她的手,道:「只是因為要拿包包和作業?」
「對啊,明天要發回給學生。」
「還不簡單,我去幫你拿。」說著就起身。
「啊?」她愣半秒,道:「這也太麻煩了。」
「要不我們一起回去你那裡?反正晚上不是你留在這,就是我過去你那裡,由你決定。」
是病著,才特別想要人陪?見他還在等她答案,目光深濃,她難以拒絕。
「我要是讓你在我那留宿,不曉得房東要是知道了,會不會不把房子續租給我。」她起身,說:「我回去拿,等等過來。」
徐東俊朝她伸手。「你家大門鑰匙給我,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回去後就不再過來?」
她笑出聲,為他這番帶了點稚氣的言行。她掏出鑰匙,道:「走吧,一起回去再一起回來。」
他抓過鑰匙,道:「告訴我你東西放哪,我去拿就好,你在這等我回來。還沒有誰為我等過門,你做第一個。」說完湊唇吻了吻她。
她有些臉紅,報上包包和作業本位置,看著他離開,等他回來。
跟著老闆幾年,從未見過他有什麼較親密的朋友,也不曾見過他家人,他也幾乎未曾提過較隱私的事,只知道他年輕時便踏人這行,從少爺開始做起。但最近公司常有陌生面孔出現,一進門,開門見山就是要找徐東俊,好比眼前這兩個……
「你們有跟我們老闆約好嗎?」Jeff看著面前西服筆挺的兩個男士,一個較年輕,年紀看著與老闆不相上下,另一個看著六十來歲,有點面熟。
「不必。他應該知道我們會來找他。」說話的是較年輕那個。
「兩位貴姓?」Jeff瞧瞧兩人,衣著講究,非富即貴。
「程。」年長的那個道:「跟他說程國梁和程東文。」
程國梁?Jeff瞠目看他。原來就是這一年多來時常上新聞版面的程國梁啊,難怪怎麼看怎麼面熟。老闆與這種黑心集團有什麼關係?「還有問題嗎?」見他不動,程東文開口。
Jeff回祌。「兩位請稍等。」他撥通電話,把人從樓上請下樓。
徐東俊不意外這兩人的到來,手拿文件下樓,他讓Jeff泡茶招待。Jeff離開後,他點了根煙,吸兩口才開口:「想找我支持你們??」
「你都開門見山了,客套話我也省了。」程國梁看著他,「現在市場派動作頻頻,你姑姑明知道新任董事長這位置東文是志在必得,她卻在這時候跳出來說她有意角逐,要其他董事支持她。」
姑姑?徐東俊吸口煙,兀自笑著。
「市場派那邊一年多前就開始動作,雖然還不知道他們會推派誰出來,但我們這邊無論如何都不能先內哄。鷸蛘相爭,最後得利的可是市場派,難道我們要拱手讓出經——」
「你們不是已經內哄了?」徐東俊打斷程國梁的話,微挑著嘴角,一臉嘲諷。程國梁面上一陣青白,頓了幾秒才開口:「所以我又生氣又失望。你姑姑不懂事,都這種時候了還不知道要團結。當前虧損連連,集團早養不起這幾年!」虧損近十億的日清:加上之前鬧出的新聞,營收和獲利又大幅衰退,前陣子把日清賣了後雖然少了一個負擔,但要重拾消費者對我們展輝食品這塊老招牌的信心,是一條漫長的路。現在的我們給外界印象已經很差勁了,要是再因為爭奪董事長一位的事鬧上新聞版面,,社會大眾又會怎麼看我們?這不是雪上加霜嗎!」
徐東俊笑一聲。「那干我屁事?」
「你怎麼這樣說話?」程東文皺眉。
「不然呢?」徐東俊長指輕彈,抖落一截煙灰。「今天走到這一步,是誰種下的因?你們要怪程國珍扯你們後腿,是誰給她這機會的?不就是你們自己嗎?做生意要是老老實實腳踏實地,會有今天這下場?」
「現在不是講道理的時候,你說的這些道理十歲小孩都懂。我爸在事發後已經辭去董事長一位,也發願茹素一輩子,還不夠嗎?」
「殺了人才去廟裡求神保佑警察別抓我。」徐東俊淡淡應聲,唇角勾著笑。「你有什麼立場說這種話,一審法官都判無罪了,你——」
「你別說話。」程國梁按住程東文的手。
徐東俊看著這對父子,想起日前那對姑侄……真不愧是一家人。
「東俊,叔叔知道錯了,我是誠心誠意來請你幫東文的忙。」程國梁表情誠懇,「雖然他目前是代理董事長,但這段時間他也很努力在挽救集團形象和公司運作,只要給他機會,讓他在董事會上順利成為新任董事長,他才有更多的時間去為公司打拚:要是失去經營權,我們連贖罪的機會都沒有。」
徐東俊反駁:「還有程國珍。她既然有心為集團打拚,你們怎麼不讓她試試?你程國梁現在是過街老鼠,辭去董事長在我看來不是負責而是推卸責任,你又找了兒子來接手,還不是一樣都是你們的人。你以為社會大眾看不懂這是換湯不換藥的戲碼?」
「但東文是真有心想挽回集團形象,國珍終究是嫁出去的,我們都無法預料她是不是在為她老公鋪路。展輝終歸是你爺爺一手建立起來的家族企業,你要讓一個外姓接手嗎?」程國梁打親情牌,「老實說,爺爺對你和東麗並不差,他還在時,每年過年都希望你們回家吃頓飯,你忍心讓展輝易主?」
徐東俊笑兩聲。「有什麼好不忍心的?我又不姓程。」
程國梁愣了數秒,無話可回。
「你不姓程?」程東文鏡片後那雙長眸微微瞇起,他勾唇諷笑,「你以為把姓氏改了就不是程家人?你不要忘了你爺爺姓程、你爸姓程,你叔叔姑姑都姓程,還有程東麗也姓程。」
「也只有在這時候你們才承認我是程家人。不過很抱歉,我從不想成為程家人。」他傾身向前,在煙灰缸裡掐滅了煙,取出文件袋裡的資料,將文字部分面著他們。「看看。」
程東文湊近一看,愀然變色。程國梁跟著看過去,張著嘴久久說不出話。
「程國珍給你的?」先反應過來的程東文瞪著文件質問。「不必管是誰給我的。你只要想,我要是交出去,二審時,你身旁的前董事長大人會不會還能維持無罪判決?就算法官仍舊認為這些資料證據無法證明犯罪事實,社會大眾又將怎麼看待這案子?」
他看看兩人,笑了笑,「剛剛誰跟我說了雪上加霜?這才是雪上加霜。」
「是國珍給你的吧?她跟你是不是有過什麼協議,所以東西才在你手上?我千交代萬交代要她藏好這些文件,她把這些交給你,是要你拿來跟我們談條件嗎?」原以為只是打一場董事長爭奪戰,料不到還有這一出,被自己信任的親妹妹再反咬一口,程國梁相當激動。
「是,我現在就是要跟你們談條件。」徐東俊理所當然的姿態,「我要你們在董事會上推舉程國珍,她順利當選,這份資料就能回到你們手中。」
程國梁想也不想,急著開口:「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事後反侮,又把這文件交給相關單位!」
徐東俊笑著,兩手一攤,道:「我何必拿石頭自砸腳?文件從我這裡交出去,我不也要被找去問話?搞不好我還要因為隱匿文件落得湮滅證據的罪名。」
「東西不一定得從你這裡送出,你都能拿到它了,還會傻到讓人知道那是你交出的?不過……」程東文鏡片後的目光瞪著徐東俊,半晌,他森冷地開口:「你以為就這些資料能定什麼罪?社會大眾頂多再抵制一陣子,時間久了,人們就淡忘了,哪次爆發食安問題時,不都是鬧一陣子就沒事,所以我何必受你威脅?」
「這怎麼是威脅?這是商量。要說威脅……」徐東俊掏出手機,點開一個檔案,將音量放大。
「我爸為你開了二十幾年的車,雖然在事業上幫不上你什麼,但對你也是盡責盡力。你兒子當年摔斷腿,他開車送他上下學還把他背進教室後才送我跟我妹去學校,放學送他回家還要把他背進他房間,哪個司機能做到這樣?小時候好歹我們也喊你一聲叔叔,你就這樣設計他?」
「亞哲你誤會我了,我——」
「我誤會你什麼?你在媒體前辯解,說負責人是我父親,他私自進貨的事你不知情。你把事情推得一乾二淨,讓他背黑鍋,讓他因為受不了壓力和良心譴責而選擇結束生命。因為你的貪婪,毀了我們這個家,你還有臉說我誤會你?!」
「不是這樣啦,亞哲,你聽我講,我是——」
「我不要聽你辯解,你到現在還不肯認錯,你夜裡能安心睡覺嗎?你就不怕半夜睜眼看到我爸在床尾瞪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