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戀君眼珠一轉,「難道又是豫王東方涉?」
竹鸞的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但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說:「你放心回去吧,這些人被你嚇走之後,今天必然是不敢再來了。」
蕭戀君看著她,「其實……你不必讓自己置身在危險之中,只要你願意……」
「你是說讓我去王府避禍?」竹鸞看出她的心思,只是微笑著搖頭,「那裡不是我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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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鸞的話讓蕭戀君始終不解,如果竹鸞不是和東野情互相有情,兩個人的關係不該是這麼曖昧,既然如此,東野情又怎能放任心愛之人在這煙花之地,身處險境之中呢?
她回到王府,心中已經想好,一定要把今日之事告訴東野情,雖然說不出為什麼心中有些苦楚,但明知竹鸞陷身險境中,她不能坐視不管。
沒想到剛回王府,就被告知東野情已經出府,去了未了山。
天都快黑了,他去什麼未了山?蕭戀君心中疑惑。
管家卻說:「王爺說若是你回來了,就去未了山見他。」
真是奔波的一日。雖然這回有馬車送她,但終究不得清閒。
蕭戀君匆匆忙忙趕到未了山時,在山下看到不少皇宮侍衛擋在進山的路口。
她出示了管家給她的王府腰牌,才被人領著上了山。
半山腰上的小亭子裡,皇帝東野箭正在和東野情熱絡地談天說地,遠遠地看到她來,倒像是比東野情還高興似的。
「哎呀,那個連皇后都不怕的丫頭又來了?」
蕭戀君又是尷尬又是無奈,她不過說了幾句實話,就被人當作敢仗義執言頂撞權貴的猛士,殊不知她心中屢屢後悔,那天在皇后面前應該像應聲蟲似的答應皇后的一切要求,回頭再傳話給東野情,到時候他愛怎樣就怎樣,不就與自己無關了?
東野情望著她走近,眉心微蹙,「怎麼回事?身上的傷怎麼來的?」
她不解,順著他的眼神一看——自己都沒注意到,手腕上不知道何時多了一條細細的傷痕,雖然有血絲滲出,但是因為傷勢很輕,所以連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回想起來,應該是和第一名歹徒搏鬥閃身時,被他的刀無意劃中的吧。
「有人要抓竹鸞姑娘,我上去救她。」她將袖子拽了拽,掩飾住那條傷痕,笑道:「也沒什麼大不了。」
「有人要抓竹鸞?」東野箭也訝異地問:「誰會和她過不去?」轉頭對東野情笑道:「你的紅顏知己若是搬進府裡,就沒人敢動她了,那樣一個美人兒,放在外面,你不擔心嗎?」
東野情卻只是望著蕭戀君的手,將她一把抓到自己跟前,掀開袖子打量那條傷痕,「愚蠢!」
他突然罵出兩個字,蕭戀君猜他是在罵她,便為自己辯解,「總不能見死不救……」
「太醫跟來了嗎?」東野情問皇上。
「這條小傷用不著驚動太醫吧。」東野箭探頭看了看,「山頭那邊有種草藥,叫什麼……幽浮草,止血消炎最好,摘一點來塗抹上去就好了。」
蕭戀君連忙抽回手臂,「奴婢自己去找草藥,不勞王爺掛心。」
「找完了就回來。」東野情在她身後補了一句。
「嗯。」她匆匆應著,生怕被他看出自己又紅了臉。剛才他抓著她手臂時,那種專注的眼神,讓她怦然心動,那一刻對他來說,她好像並非是低賤的奴婢……可若不是,又該是什麼呢……她不敢想,因為知道想多了就成了妄想。
未了山雜草叢生,天色也暗了,看不大清楚。其實蕭戀君並不是真的想找草藥,這條傷痕就算不抹藥也沒什麼大不了,只是若站在原地不動,恐怕東野情真會把太醫召來。
所以她有一搭沒一搭的用一根木棍在地上胡亂撥翻著,一邊悄悄回頭去看下方亭子裡的東野情和東野箭。
這一對君臣,看上去倒是滿和睦的。一個治國平天下,一個坐享帝王福,可是如果換作自己是東野箭,真的會心甘情願的把皇帝的諸多大權讓出來嗎?
她走著走著,前面的雜草高了一些,腳上感覺有些刺痛,可能是碰到了荊棘,她正想往回走,轉身之時,猛然看到一個黑色的人影靜幽幽地站在自己身後兩尺開外的地方,面目都已被黑色罩住,只剩一雙犀利的眼睛暴露在外。
她一驚,想喊卻喊不出來。
「你是誰?」那人嘶啞的逼問:「從哪裡來的?」
「我……是鵬王府的人。」她猜測這人也許是東野箭的秘密扈從,因為這山的四周都有侍衛把守,不該有閒雜人等上來,但同時她又感覺到一股不同尋常的殺氣正從對方身上向自己逼近,讓她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我是問你,在來東野之前是從哪裡來的。」那人逼近一步。
「我從……北陵來,我已經和王爺說過了。」她再退一步,但身後是山谷,她絕不能再退了。
「北陵?哼,下對,你是……南黎人!」
那人陡然抽出長劍,劍鋒上血腥之氣令蕭戀君作嘔,那似是淬過無數人的鮮血才會有的味道。只一瞬間失神,劍尖已經刺到她胸前,她無論怎麼閃躲,都似乎在對方的劍光之下。
她無奈地閉上眼,心頭只閃過幾個字:天要亡我。
腳跟向後一撤,迫不得已,她墜下山谷。
「找死!」就在她墜下的那一刻,一直在留意這邊的東野情已經震怒地如電般掠至,數點銀色的寒星從他的袖口飛出,直射向那個黑衣人。
「王爺……此人是南黎的間諜,陛下早有懷疑……」那人勉強避開東野情的進攻,卻被東野情一掌打到胸口,不由得噴出一口鮮血。
「去我那位英明的皇兄身前死去,別髒了我的眼!」東野情狠絕地甩下這句話的同時,一股強風將那人平空捲起,之後跌落到十幾丈開外,逼近東野箭的位置。
他轉身看著未了山下那灰暗光影,緊咬嘴唇,雙掌在胸前劃出圓弧,重重一拍,四周頓時狂風大作,風勢旋轉,似由山谷下升騰,吹得飛沙走石、枝葉狂抖。
被重創的那人拚了最後一口氣爬到東野箭面前,啞聲道:「陛下……鵬王真的……可以操控風力。」
東野箭臉上那老好人似的溫和笑容已經被冰冷的恨意取代,他冷哼一笑,「東野情,看你這回怎麼對朕交代!」
山風持續狂亂不止,所有的東西似乎要連根拔起,一直在下墜的蕭戀君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但陡然而起的山風卻讓她的下墜之勢驟緩。
她在驚疑的同時,及時抓住這個機會,用自己剛才握著的那根木棍用力勾住一株長在峭壁上的矮樹,才止住了下墜之勢,也掛住了自己的身體。她喘了口氣,身子一蕩,順勢扒住了一處凸起的堅石。
山壁上有柔韌的籐枝斷斷續續地攀附在峭壁上,她拽住那些籐枝,藉著向上托起的風勢,用盡臂力往上縱爬,快到山頂時,一隻有力的手臂緊緊抓住她的肩膀,將她一把拽了上來。
她跌進一具溫暖的胸膛,驚喘不已,雙膝還有些發軟。
只聽得頭上傳來清冷的聲音問她,「現在,我算不算是報恩了?」
抬起眼,夜色中只能看清那雙星子般的寒眸,帶著一抹攝人心魂的笑意,正對著她幽幽閃亮。
蕭戀君心中一暖,真想就此醉死在這笑容裡,不再醒來。
第6章(1)
山風不知幾時消散,夏日的燥熱因為這一場颶風而驟然露出些許涼意。
蕭戀君倚著東野情,只覺得心中有千言萬語,卻不知道從何說起,又怕一張開嘴,這片刻的溫暖會消失得無影無蹤,而兩個人之間那眾多的秘密便再也無法隱瞞。
「情,你不該給朕解釋什麼嗎?」東野箭站在兩人不遠處,那嚴厲的語氣與平時簡直判若兩人。
蕭戀君循聲望去,見發聲者一臉陰鷙的笑容,她陡然明白,張口剛要說話,卻被東野情一把拉住。
「什麼都不要說。」他在她耳邊低語,然後將她攔在身後,自己面對東野箭。「陛下,您想看到的,已經看到了,要怎樣懲處我,請陛下下旨。
他態度平靜得彷彿向東野箭提出要杯酒那麼簡單的要求。
東野箭沉著臉冷笑,「我們東野早有規矩,只有王位繼承人才能具有御風能力,否則視為不吉、視為對皇權最大的威脅。你不會不知道這件事吧?」
蕭戀君聽了緊緊抓住東野情的衣角,心中焦慮不堪。若是東野箭現在發難要捉拿東野情,她就拉著他落跑,無論天涯海角,總不能讓東野情背上這樣的罪名,被逼下獄,甚至丟了命吧!
當下有危機的東野情並不慌張,他看著東野箭,「陛下說的事情,情若是不知道,就不會苦心隱瞞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