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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蔡小雀

  「只是名義上的未婚妻子。」他再次提醒。

  「不說話表示答應嗎?」他嘴角微微往上揚。

  開什麼玩笑!她怎麼可能會答應跟這種如奸似鬼的漢人有任何牽扯?冷如冰忿忿地想著。

  「對了,我是路晉。」他露出微笑,在這剎那間,彷彿萬丈霞光在她眼前燦爛綻放開來。

  「我是冷如冰。」因為那迷人笑容,害她一時失常。

  「合作愉快。」

  「合作愉……」她及時清醒過來,不悅地挑高柳眉。「不!我沒答應你——」

  就在此時,一個苗人打扮的老頭子把頭探進客棧大門,四處張望並大聲嚷嚷:「喂喂,有沒有人在呀?有沒有人見到我家的副教主啊?她長得就像一尊結了冰的美人雕像,瞪人的時候很恐怖,有沒有人見過她呀……」

  「成交!」

  話出口的同時,冷如冰拎起他飛也似往樓上躲。

  現在只要能夠擺脫那些纏死鬼似的陰魂不散教徒,要她做什麼都可以!

  第三章

  京城 鳳揚城

  「看你逃到哪裡去!」一聲低吼響起。

  「專心受死吧你!」一聲嬌斥掠過。

  「既然你不識好歹,那麼我也不手下留情了。」

  「最後的微笑才是永遠的微笑,你笑得太早了。」

  「好,那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砰!

  鳳揚城主穆朝陽眉飛色舞,得意地將修長的食指緩緩離開那枚落點精準,直直對上「帥」的「車」。「將軍!」

  坐在他對面美艷無雙的苗艷青一聲冷笑,纖纖指尖拈起「炮」,飛越過「仕」,凌厲直取「將」。「將軍!」

  「什麼?!」穆朝陽不敢置信地慘叫,瞪大眼睛,眼睜睜看著自己大大的「將」被小小的「炮」幹掉!

  「嘿嘿嘿!」苗艷青閒閒地端起手邊的翡翠白玉碗,呷了一口冰糖蓮子湯。「你輸了。」

  「不對不對不對……『炮』幾時在那裡的?我怎麼沒看見?」穆朝陽拚命抓頭,滿面苦惱。「我已經算好了,我的『車』下一步就是吃掉你的『帥』,怎麼、怎麼你的『炮』幾時跑得比我的『車』快?」

  「願賭服輸。」她笑嘻嘻的,玉手伸向他。「拿來!」

  穆朝陽俊臉垮了下來,不甘不願地自懷裡掏出了一張紫金箋子獻上。「拿去拿去,我不相信師父還會輸給徒弟的,再來一盤。」

  「隨時奉陪。」苗艷青洋洋得意地將紫金箋子放在手邊的珠寶鈿螺盒裡。裡頭已經滿滿一大疊相同的紫金箋子,但是每張箋子有所不同,分別寫著:按摩券、洗腳券、彈耳朵券等等。

  半個月以來,穆朝陽已經輸了二、三十張券,若再持續輸下去,他恐怕一輩子到死都得天天幫愛妻按摩、洗腳以及被彈耳朵了。

  按摩和洗腳他自然是樂意從之,但是彈耳朵……他瑟縮了下脖子。

  一想到娘子彈起人的耳朵來,手勁凶狠毫不留情,他的耳朵就開始隱隱作痛起來。

  「到底是誰想出這個整人遊戲的?」他嘀咕。

  「不就是夫君你嗎?」苗艷青涼涼地道。

  「可是我當初寫的明明不是彈耳朵,是舔耳朵……」

  「貧嘴!」苗艷青雙頰飛紅。

  「娘子你就不要客氣了,來嘛……」他壞壞地笑了,大手一勾,就將艷若桃李的心愛娘子抓進懷裡。

  「穆朝陽……唔……」

  接下來自然就是「咿咿啊啊」非禮勿聽的橋段了。

  此時此刻,春花柳絮兒飛滿天,陶醉溫柔鄉的苗艷青還不知道遠在千里之外的五毒教,已經是火燒屁股、雞飛狗跳。

  更加不知道好不容易離谷出走的副教主冷如冰,歹命地出了狼坑又掉進了虎穴。

  「夫君……嗯……你好壞……」

  真真是情易攻,色難守啊!

  ***

  談判桌上。

  「好,我們約法三章。」冷如冰瑩然如玉的小臉佈滿嚴肅。

  坐在桌子的對面,路晉抱臂,慢條斯理地微笑。「行。」

  「首先,魚幫水,水幫魚,我幫你冒充,你幫我掩飾。他們找的是『一個副教主』,不是一對男女,咱們倆結伴同行可以掩人耳目,對你好我也好。」

  「是。」他點頭。

  「再來,我不會甜言蜜語,不會溫柔體貼,我只負責在人前假冒你的未婚妻子,你別以為能佔我的便宜。」她玉手一捏,手裡一隻杯子瞬間碎成粉末,眼神凶狠。「聽懂沒有?」

  「懂。」他眼底閃過一抹好笑。

  「很好。」她滿意地點下頭,「最後,你不能勉強我做我不願意的事。」

  「例如?」他挑眉。

  「等遇到的時候,我會告訴你。」她玉手一揚,「好了,該你。」

  「這二十九天,除了需要冒充我的未婚妻外,我還需要你保護我的安全。」

  她想了想,點點頭,「可以,但我不會幫你殺人,我已經退出江湖了。」

  路晉注視著她烏黑美麗的長髮,還有綰在耳畔的俏麗髮髻,一柄白銀賽雪的彎彎月牙別在髮髻上,和她雪白淡雅的細緻肌膚相映成輝。

  「為什麼?」他輕聲問。

  她一怔,不可思議地瞪著他。「什麼為什麼?你當我冷如冰是什麼人?我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出賣自己的靈魂當殺手?」

  「不,我是問,」他凝視著她。「你為什麼退出江湖?」

  五毒教在江湖中地位顯赫,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身為副教主該是手掌大權,呼風喚雨無所不能。

  一般男人都很難拒絕可以手握如此強大的權勢,更何況是女子。尤其她又擁有精妙非凡的武功,和出神入化的毒技,為何會願意甘於退出江湖、平淡過日?

  他很懷疑,退出江湖是賣話,還是幌子?

  冷如冰的不悅消失,白淨的臉龐帶著微微的警戒。「我沒有義務告訴你。」

  「是不願意?還是不能?」他似笑非笑的問道。

  她冷冷地開口:「約法三章最後一項,你不能勉強我做我不想做的事、包括回答我不想回答的問題。」

  「我記得。」他平靜的看著她,「好,我不會再追問你不願回答的問題。」

  「好。」她站了起來,「就這麼決定。」

  「就這麼決定。」

  ***

  因為身份曝光,左護法也找到這兒來了,再加上路晉的目的地是江南杭州,所以他們便出發往南走。

  杭州啊……

  冷如冰難掩一絲神往。

  雖久居苗疆蝶谷,她也聽聞杭州盛名多年,一直很想到那相傳有花有柳有煙雨,有荷有稻有春風的人間仙境看看。

  這次多虧了她毅然決然離谷出走,否則還不知道要捱上多久才能實現這個心願。

  幸虧在出城前,由路晉出面買了兩匹駿馬,還添置了不少乾糧和隨行的用品,這出發二天來,就算他們趕不上地頭,也還能在隱密的林子裡落腳過夜。

  幾天下來,她發現他還挺出乎人意料的有用。

  「我還以為你是個沒吃過苦,手不能提、肩不能擔的公子哥兒。」坐在一截橫倒在地的粗壯老樹幹上,冷如冰一邊啃著干饃饃,一邊看著高大的他身子半跪在地的生火。「可沒想到你還挺有模有樣的。」

  路晉動作俐落地將細樹枝和乾枯樹葉擱在木頭堆的最上端,然後自懷裡取出刀石,打了兩下便燃起了柴火,熱焰迅速竄燒上升。

  很難想像,他一雙修長白皙宛如詩人的手,竟然也有法子做這些粗活。

  「這有什麼?」路晉的口氣淡然,將一根削尖的樹枝穿過一條自溪裡捉來的大魚。「身為男子,若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還談什麼保家衛國?」

  她注視著他,心下迷惘:他到底是何身份?為什麼談吐氣質就是和尋常漢子不一樣?

  還有,那個鐵沙掌高手為何要綁架他?

  總覺得眼前這完美俊朗的男人有點高深莫測,滿身謎團。

  「你究竟是幹什麼的?」她手裡拿著吃了一半的干饃饃,朝他一點。

  他緩緩將魚斜插在火旁烤起來,「沒幹什麼的。」

  她睨著他,是不想說吧?

  「那麼,那個鐵沙掌高手幹什麼捉你?」

  「他是鐵沙掌高手?」他微蹙眉沉吟。「原來如此。」

  冷如冰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他是蚌殼精轉世啊?口風這麼緊!

  「你該不會惹了什麼麻煩的死對頭,怕我毀約不保護你,這才什麼都不肯告訴我的吧?」她很早懷疑。

  魚兒逐漸飄出了美味的香氣,路晉終於抬起頭,眸光炯炯的看著她,「如果是,你怕嗎?」

  怕?

  她認真思考了起來。除了怕煩、惱吵、怕黑漆漆的洞穴,以及怕處埋教裡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外,她冷如冰可曾怕過誰來著?

  沒有。

  「不。」她最後承認。「不怕。」

  她連教主苗艷青都不怕,對鳳揚城主更不屑——誰教他拐走她家教主——所以放眼黑白兩道,她還真不曉得自己應該怕誰。

  「那就得了。」他替魚轉了個方向,繼續烤。

  嘖,這樣就想打發她?

  雖然感到有些不悅,可平素就很少與人深入交談,也從不愛和人閒談聊天的冷如冰,索性也別過身去,對著一大片幽暗的林子啃她的干饃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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