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再怎麼用盡心思也沒用,她肚裡懷著我的小孩,以後他得喊爸爸的人是我。」光是這一點,他就勝他一大截。
「那可不一定。」他語帶玄機地笑笑。
他倏地一瞇眸,目光如熾。「什麼意思?」
「我喜歡小孩子,也不介意當個現成父親,如果小花蕾願意,我會是他們母子倆的避風港,全心全意地疼惜他們,而且我有自信教出有禮懂事的孩子,不會讓他像他的生父一樣暴躁易怒,出言無狀。」
「你、你敢說我不是好父親,你這該死的狐狸臉,我先把你腦漿打出來,看你還能說什麼大話。」不見棺材不掉淚,不到黃河心不死。
被踩住痛腳的康永澤暴跳如雷,他的壞脾氣的確是他性格上的一大缺陷,他不想改,也改不了,甚至恣意妄為,以此自滿。
可是到了「情敵」口中成了攻擊他的武器,他可就沒法忍受了,他天生乖戾,別人只好多包涵了。
「阿澤,你要是敢動手打人,我、我就不理你!」
康永澤回頭看了眼表情嚴肅的前妻,手臂順勢往前送。
第8章(1)
「女人真是莫名其妙的生物,盲目又無知,愚蠢得不辨是非,明明最愛她的男人就站在她面前,她卻視若無睹,一心偏袒什麼都不是的野狐狸。」
說話的男人咬牙切齒,只差沒把一口白牙咬碎了,氣憤難當。
「是呀,是呀!女人是狸貓變的,不說人話,讓人搞不懂她們在想什麼,將咱們對她們的好視為理所當然,一有不是,馬上跟你翻臉,嫌棄咱們愛得不夠。」
多少才夠,拿秤來秤啊!有誰說得出斤兩,他整顆腦袋剁給他。
夫威盡失的老人一臉憤慨,兩腳呈蹲姿,用釣線釣著一條百萬的錦鯉。
「我都說是手滑不小心碰到姓拾的左臉,他肉腳又沒擋頭關我什麼事,像隻鳥飛出去絕對不是我的錯,我真要動手,他上下兩排牙還留得住嗎?」居然不相信他,還把他趕出鞋坊。
「嗯,沒錯,男人的態度要強硬,不能再讓女人騎在頭上。寵子不孝,寵豬舉灶,某若寵,天地顛倒。」哼,他要拿出丈夫的威嚴,命令日本婆子唯夫命是從。
「你說說看嘛!有人看上我老婆,想從我手中搶走她,我不能吭兩聲,叫他去吃屎嗎?這都不行,那我還算什麼男人。」可她不僅不體諒他,還小嘴一抿,指責他是暴力份子。
他要真不吭聲,她就要哭了,人家欺到地頭上還不聞不問,就表示他不愛她,不管誰開口都能拱手讓人,把她當禮物轉手。
「老太婆都一大把年紀了,還端什麼架子,給她台階下不下,硬要跟我慪氣,都老夫老妻了能有幾年好活,我都一腳踩進棺材了。」他不由得唏吁。
回想櫻花樹下的初識,他初生之犢不畏虎,白手起家的他要娶出身日本望族的她,當時她的父兄多凶悍,拿武士刀追殺他。
「為了別人跟我鬥氣,她實在太過分了,我的老婆、我的小孩,我為什麼不能抱他們……喂!老頭,你的水潑到我了。」到底會不會釣魚,釣竿亂甩。
心情不佳的管爺爺橫眉一豎。「你不會走遠點,人家在怡情養性,你卻在一旁掃興。」
「位置就這麼大,你要我走到哪裡去?」孤僻的老人,難怪被老婆掃地出門。
「那就別囉嗦,咳聲歎氣,我的好運全被你歎光了。」一口氣十年運,他歎得運氣全沒了。
康永澤用力一哼。「釣了老半天連條魚也釣不著,你怎麼不乾脆下池子裡撈。」
「我是姜太公釣魚,不用餌,你以為我像你一樣愛殺生呀!」他看了眼冒著煙的鐵網,心裡暗念: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人老力衰就說一聲,我不會笑你,從處境來看,你沒比我好過到哪去。」同是天涯淪落人。
「你……唉!」同病相憐。
自從康永澤「不小心」K了拾文鏡一拳,一向溫順的莫筱亞終於發火了,而且這把火還不小,燒得康永澤哇哇大叫。
她言出必行,當真不理人,不管他用什麼方式逗她,她不笑就是不笑,板著一張臉,一句話也不跟她交談。
他一開始以為她在氣頭上,氣過就算了,她不是會記恨的女人,因此沒往心上擱。
誰知她這回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只要他一天不向拾文鏡道歉,並試著收斂脾氣,她就連看也不看他一眼,更遑論是讓他親親抱抱。
就這樣僵持著,誰也不低頭,一個月飛快地過去,進入第二個月的冷戰,他們還沒和好。
想當然耳,康永澤也不能對她這樣又那樣,慾求不滿的男人有多暴躁,看他就明瞭。
「要不要吃魚?」他徒手現撈,取材便利。
管爺爺把眉一挑。「你知不知道那一條有多貴?」
鐵網上並排著四、五條鮮肥錦鯉,老婆子一瞧見,肯定心痛得跳腳。
「管他多貴,吃得痛快才重要,魚本來就是給人吃的。」他們在水裡游來游去,優哉游哉得讓人好眼紅。
一口吃了就不礙眼。
「說得也是,我們不吃它們,它們遲早也會死。」他這也算做善事,讓魚兒脫離苦難,早日投胎轉世。
「老頭,你和櫻子奶奶是怎麼回事,你幹麼還不擺平她?」害他連帶受罪,當起望妻石。
管爺爺沒好氣的一橫目。「我才要說你不會做人呢!都幫你幫到床上了,可你這沒用的傢伙又被踹下床,你有比人家差嗎?不到三十歲的年輕人居然拼輸四十來歲的中年熟男。」
壞就壞在他那張嘴,沒得救了,人家用的是不費力的軟功,他只會學瘋狗亂吠,難怪鋼遇柔敗下陣來,輸得灰頭土臉。
「我沒有輸,我只是以退為進,另尋他法。」康永澤嘴硬的不認輸,魚身沒熟透就大口咬,撕咬的狠勁像在啃某人的肉。
「好好好,你儘管自欺欺人,哪天老婆、孩子都變成別人的,你別來找我哭訴。」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但以他們目前的僵局,很有可能真便宜姓拾的男人,他太狡猾了。
「我是以過來人經驗給予忠告,越不可能發生的事越容易發生,我……咦?承承、堂堂,你們要到哪玩呀?」他的乖孫,精力充沛。
看著一對可愛的小金孫走過去,管爺爺笑咪咪的瞇起眼,招手一喚。
「我們要去放風箏。」管堂搶著說話,雙腳一蹲學兔子跳。
「喔,放風箏呀!你們精神真好,奶奶還買風箏給你們玩。」老婆子寵孫子,什麼都捨得花錢。
「這不是奶奶買的。」乖巧的管承偷偷看了眼正在生悶氣的高大背影。
「是你們川爺爺?還是珍婆婆?」他們呀!省吃儉用不用在三個女兒身上,偏寵什麼都有的雙胞胎。
兩顆小腦袋同時左右甩動。「不是。」
「咦,那我猜不著了,誰會這麼客氣,送來兩隻蜈蚣和蠍子的風箏。」如果要討好他,應該是茶葉盒好酒,老人家的小嗜好。
喝酒好助眠,清茶潤肺。
「是笑起來眼睛彎彎的拾叔叔。」他脾氣好好喔,常帶些彈珠、公仔來送他們。
「什麼,姓拾的入侵『瀧之屋』?!」
康永澤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一聽到拾文鏡連他最後的地盤也敢登門入室,毛髮一豎,倏地轉頭,呲牙咧嘴地露出吃人凶相。
「對呀!他在主屋陪小亞姐姐聊天,小亞姐姐笑得捧腹。」太奇怪了,康叔叔的臉怎麼黑了,小亞姐姐開心不好嗎?
「好呀!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看我怎麼收拾他。」康永澤沉著臉,一副要上陣殺敵的樣子。
網上的魚還在烤著,燒紅的木頭劈啪作響,他把吃了一半的魚頭一丟,人就如火燒屁股一般,一刻不停留地奔向櫻子奶奶所下的禁區。
而管爺爺還優哉游哉的釣魚,事不關己的享受垂釣的樂趣,順便偷兩口魚肉嘗鮮。
「承承、堂堂,要不要吃魚?剛烤好的,正鮮甜。」不吃白不吃,別浪費了。
兩個小孩發惡地搖著頭。「爺爺,你偷捉魚,你不乖。」
「哎呀!魚是我養的,吃幾條有什麼關係,你們來嘗嘗看,真的很好吃。」他咬了兩口,表示甘甜鮮嫩。
「會不會中毒啊?那是觀賞魚耶!」爺爺好殘忍,吃他的花花和小乖。
「中毒?」呃,應該不會吧!
管爺爺遲疑了下,偷偷地把嘴裡的魚肉吐掉。
「奶奶要是知道你偷吃魚,一定會很生氣。」奶奶每天早上都會餵魚,跟魚說話。
一提到老婆,他脖子縮了縮,「不告訴她,她就不知道了。」
他想著,待會兒叫物部川買幾條補上,神不知、鬼不覺的偷天換日。
「可是她有看到你們在烤肉呀!還說你的煙太大,要是熏死她一條魚,她跟你沒完沒了。」管承背得很熟,一字不漏的照念。
「什、什麼,她全看見了?!」他拿釣竿的手微顫,疑似中風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