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犯?」楊媚媚頓時一呆,不過更讓她覺得訝異的,是眼前這個男子為何如此肯定她就是揚威鏢局的小姐,而非偷懶的丫頭?
「這人,是懸賞通緝的罪犯,若小姐不是那種大門不出的無知千金,應該多少聽過『夜梟』的大名吧!」豺狼語帶嘲諷。
夜梟!那個讓爹頭痛的盜匪,走鏢時,最不想碰到的盜匪之一!
方領悟,頸上旋即一涼,夜梟的劍已經橫在她的脖子上。
「豺狼,你若再進逼,我就殺了這個女人!」夜梟一手抓攫住楊媚媚的肩,讓她擋在他身前,對豺狼要脅。
「豺狼」?楊媚媚眉頭微蹙,她好像也聽過這個名字。
啊!她想起這個名字在哪兒聽過了,他是賞金獵人豺狼!
難怪說無怨無仇,一個賞金獵人,一個罪犯,關係清楚明朗,是她錯怪人家了。
「嘖!」豺狼輕嘖了一聲,雙手環胸,眼底譏誚的神情是那麼明顯。
楊媚媚突然有個感覺,這個叫豺狼的賞金獵人,怕是不會顧慮她的死活了。
她不會責怪他,畢竟她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不過她也不後悔自己的舉動,她做她自認為應該做的事,結果雖不如她意,但問心無愧便好。
豺狼瞥了一眼她頸上的劍,再緩緩的望進她的眼底,突然眉頭微微一挑。這個女人眼底毫無懼意,也無慌亂,呵,有趣!
「隨你的便,夜梟,要殺她的話動作快一點,省得她礙事,妨礙我斬你的人頭交差。」豺狼冷冷的說,向後一躍,便坐上身後一處假山,還蹺起腿來。
楊媚媚突然揚眉。這個叫豺狼的男人表現得好冷血,可是……
「你……」夜梟手漸漸無力,他知道,這女人是他的護身符,暫時殺不得,現在必須離開這裡。「走!到後門去。」他推了推楊媚媚。
「你就算走出了這扇門又能如何?」豺狼嘲諷的聲音飄來。
「快走!」夜梟喘息,更用力的推著楊媚媚。
迫於架在頸子上的利劍,她只得慢慢的往後門方向走去,頭不敢轉動,只得斜眼望向豺狼,只見他依然一副閒適安然的模樣,甚至還吹起口哨來了。
「閉嘴閉嘴!」夜梟當下狂怒,腳下微顛,他已經沒剩多少力氣,可是……「走!」他催促身前的女人。
「你的傷必須治療,不然會死的。」楊媚媚聲音平穩的勸告。
「吃!」豺狼嗤笑一聲,原來這女人不是無畏,而是愚蠢!
「廢話少說!」夜梟聽聞他的笑聲,惱怒的推了一下楊媚媚。
突然,豺狼一聲尖銳的口哨響起,就在夜梟和楊媚媚都不明所以的時候,一聲尖銳的鳴叫破空而至,緊接著一道暗影急速掠下,夜梟只覺持劍的手一痛,哀嚎一聲鬆了劍。鏗鏘一聲,劍落在地上,同一時間豺狼已經從假山掠下出手,楊媚媚身子被他一拉,不由自主的向前撲跌,跌進了一個堅硬溫熱的懷裡。
待夜梟反應過來,伸手想要抓住他的一線生機,卻發現人已經脫離他的鉗制。
豺狼圈住楊媚媚腰身的手一轉,便將她推向身後,手在自己腰上一拍,卸下環於腰上的軟劍,氣貫於劍上,軟劍剎時筆直堅硬,直直指向夜梟。
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全在眨眼間結束。
夜梟退了好幾步,踉蹌的撞上牆,滑坐在地上,右手已經血肉模糊,正是被那只鷲所傷!
「你還想逃到哪兒去?」豺狼冷酷的一笑。
夜梟粗重的喘著氣,心知此劫難逃,可突然間,瞪著豺狼的他,唇角卻勾起一抹詭異的笑。
「豺狼……我就算死,也會拉一個墊背的!」
「是嗎?」冷哼一聲,軟劍往前一刺……
第二章
「別殺他!」楊媚媚在豺狼身後喊。千萬別讓人死在這裡啊!
豺狼劍一頓。這個愚善的女人,這種時候還在發揮可笑的善心!
「我在……黃泉路上……等你,哈……哈……」夜梟雖然氣虛,仍然張狂的笑了起來,話中有話,啟人疑竇。
豺狼不禁皺起眉頭,他是什麼意思?
可疑惑僅一瞬,他旋即拋開心底那股疑雲,挑眉冷哼,銳利的劍尖登時刺入夜梟的心窩,將其斃命。
抽出軟劍,利落一揮,劍上的血揮灑落地,劍上不留痕跡,再一甩,又圈上腰,成了他的腰帶。
慢慢的轉過身,他神情冷酷的望向她,似乎正等著她說些什麼。
楊媚媚微微一歎,眼底有些無奈。
「你沒必要殺他的。」極力壓下心裡的恐懼,她慢慢的往後退。
「就算我不動手,他也活不了多久。喔,我懂了,你希望他苟延殘喘,多受一點折磨,好報復他拿你當人質,是嗎?」豺狼面露鄙色。
「當然不是,我可以救他。」
「你救不活他,就算救活了,我還是必須殺了他,根本是多此一舉,你的婦人之仁只會讓他多受一次折磨罷了。」豺狼說完,便轉身扛起夜梟的屍體。
「等一下!」楊媚媚奔上前攔住他。
「怎麼?姑娘想『厚葬』他,或是緝拿我歸案,一命還一命?」他譏誚地挖苦。
「我知道你是賞金獵人。」楊媚媚平靜以待。
豺狼挑眉,垂眼凝望著她。
「他叫你豺狼,我聽過這個名字,你是很有名的賞金獵人。」
「既然如此,你攔我做什麼?」
「你受傷了。」楊媚媚指了指他左腹下的血漬。
他當然知道自己受傷了,是與夜梟廝殺之時被他所傷的,不過只是皮肉傷罷了,他根本不在意。
「我知道,然後呢?」他等著她繼續說。
「你把他放下,我替你治療。」
「你?」豺狼頗為懷疑地上下審視著她。
「雖然我是個姑娘家,不過從小就習醫,不敢說醫術過人,不過這種傷,還難不倒我。」楊媚媚仰頭望向他,天色暗了,她已經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可是那雙炯亮的眼,卻似狼般泛著隱隱幽光。
「你忘了剛剛我見死不救,要他把你殺了,免得礙我的事嗎?」豺狼皺著眉頭。愚昧的善良!他最不想和這種人接觸,也最討厭這種人了!
楊媚媚突然笑了。
「我不覺得自己的話哪裡好笑!」他心裡極度不悅,她的笑靨讓他覺得刺目,而她的笑聲,分明就是在嘲笑他!
「你剛剛不是見死不救,你的話雖然說得冷血,可是卻提醒這個叫夜梟的男人,我是他的護身符,殺不得,所以你是用你的方法救了我。」她微笑地。像豺狼這種人,是標準的面冷心熱吧,比起那種表面親切熱絡隨和,心裡卻充滿一肚子奸詭狡詐的人要好太多了,只是像他這樣的人,是比較不吃香的。
這個女人!
豺狼眼底閃過一絲不明的神采,唇角勾起一抹冷殘的笑。
「你太自以為是了,天真!」他冷冷的哼了一聲。
「無所謂,自以為是也好,天真也罷,反正你的傷需要治療,血流速度雖然不快,可是看起來並沒有止住的趨勢。」他說的沒錯,豺狼在江湖上的名聲,不外乎陰險冷酷、狡猾殘忍這類的,並不是很好,兩人也只是初次見面,她也許真的斷錯了人、自以為是了一點也說不一定,可……誰在乎?至少她並不在意。
豺狼睥睨著她,冷冷的撇唇。
「奉勸你,不要多管閒事,這次是你運氣好,不過你覺得好運能救你幾次呢?尤其是你這種愚善之人,特別容易自找麻煩,你覺得自己還能有多少好運?」說完便縱身飛出圍牆,消失了蹤影。
楊媚媚楞了楞,隨即跟著縱身一躍,翻上牆頭,可哪還看得到他的身影。
唇邊的微笑慢慢收起,她的眼神不死心的四下張望,可除了黑,什麼也沒瞧見。
有些出神的坐在牆頭,好一會兒,她才喃喃的低語。
「好運嗎?」嘴角浮出一抹自嘲的苦笑。「打從我出生那一刻,似乎就與好運無緣了。」
「師妹?」一聲低沉的叫喚突地從下方傳來。
那帶著不贊同的語調讓楊媚媚身子一僵,徐徐的回頭低望,就看見余文傑站在那兒,正皺眉望著她。
「大師兄。」楊媚媚心裡暗歎一口氣,旋身躍下,立於他面前。
「你爬到牆上做什麼?」
「哦……」她怔了怔,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不會遭殃。
余文傑凝望著她良久,瞧她一臉大禍臨頭的表情,想責備的話又不忍地吞了回去,只能無奈一歎,抬手揉了揉她的頭。
「要用膳了,大夥兒都在等你呢,走吧。」
「嗯。」聞言,她頓時鬆了口氣。
余文傑視線落在她肩上,突然停下腳步,將她扯過來審視她背後。
「怎麼了?」她疑問。
「剛剛發生什麼事?!」他聲音明顯一沉。
「嗄?」楊媚媚一驚,連忙搖頭。「沒……沒有啊!」
「沒有?」余文傑皺眉。「那麼你可以解釋一下,衣裳上的血跡是怎麼回事嗎?」
「血跡?」她趕緊轉頭,可惜看不到自己的背後,不過大概知道是怎麼染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