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沒想到,今晚她還會再踏進那男人的帳裡,還得當他的丫鬟,和他同帳。
趙寧安深深吸了口氣,做足心理準備,踏了進去,此時,封靳言正在擦劍,看得出剛沐浴完,黑髮上還帶有濕潤的水光,十分性感,令她不自覺地感到緊張。
「你來了。」封靳言抬頭看了眼她,繼續擦拭。
趙寧安跪坐在他前方的位置,十指併攏放在膝蓋上,好一會兒,終於鼓起勇氣問道:「王爺,你收我為丫鬟,是想保護我嗎?」
雖然大盛是這麼說,但她心裡還是充滿疑問,想聽他親口說,是昨晚發生了那種事,他才想保護她的嗎?
封靳言收起劍,沉默的看著她,臉上表情高深莫測,直到趙寧安被他看得心臟都快跳出來了,他才開口。
「因為我缺了一個丫鬟,如此而已。」
她一愣,這是他的答案?
封靳言再開口,眼神凌厲,「你是要當我的丫鬟,留在這裡繼續行醫,還是要離開?要知道女人當醫士是前所未有的事,你的身份已經公開,勢必會受到不少排擠和歧視,醫術也不被信任,你受得住嗎?」
趙寧安沒說話,認真思索。
「你想逃嗎?」封靳言再問,蹙起濃眉。
她握緊拳頭,終於出聲了,「我不會逃的,我要留下來,我想讓大家認同身為女人的我,讓他們認同我的醫術。」
在這裡逃走了,以後去別的地方也會因為她是個女人很難受到信任吧,所以她必須面對,而且她在這裡也工作得很開心,她想繼續當醫士,不想放棄。
封靳言聽了她的話,放鬆了攏緊的眉,很滿意她的回答。
昨晚那麼多士兵看到她是女兒身,雖然他有辦法封住那些人的嘴,卻無法杜絕這種事,她還是會有危險,但他又不希望她離開,他喜歡看見她生氣勃勃的模樣,喜歡她反抗他帶給他樂趣,有她在他的心情就會變得愉快,不像以往一天度過一天,空洞又孤寂。
同時她也帶給他一股從未有過的情緒,昨晚她那張含著淚生氣的臉不時浮現在他腦海裡,一遍遍拉扯著他的心,讓他無法成眠,胸臆間溢滿了憐惜,湧上一股保護欲。
經過昨晚他才知道,她是那麼脆弱,那麼需要人保護。
「軍營裡可都是男人,昨晚發生那種事,你也不怕嗎?」封靳言又問,那麼可怕的事,她心裡沒陰影嗎?
趙寧安直視著他,毫不遲疑的道:「我當然會怕,可只要有人病倒在我面前,我還是會馬上去救他,不可能還有空去思考哪個人有危險,我想不管是金醫長還是其它醫士,也一定都會這麼做。」
封靳言望著她,那雙堅定的眼眸中充滿著自信,他內心受到撼動,也因她感到暈眩,全身發熱。
兩人就這麼對看,四周隱隱出現曖昧氣氛,讓她臉一紅,低頭迴避他的目光。
「很好,但你也要記住你是我的丫鬟,必須服侍我。」封靳言望著她垂下的臉蛋,沙啞的道。
「是……」趙寧安根本不敢抬頭看他,她想像平常那樣說話,語氣卻有些發顫,「王爺,讓我幫你換藥。」
封靳言沒有說話,她拿了藥箱,逕自靠了過去。
當她替他脫衣服時,封靳言低下頭,嗅到了她身上好聞的藥味,還有那屬於女人的迷人馨香,讓他著迷不已,突然之間,他感到懊惱,不知道讓她留在帳裡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她太誘人了。
快一點。趙寧安催促著自己,用比平常快的速度幫他敷藥。不知怎地,明明他赤裸的胸膛她已經看得再習慣不過了,居然還會害羞,心跳加快……
自從經過昨晚,他的一個眼神、一個舉措,都能輕易地在她心裡燃起火花。
「王爺,我還需要做什麼嗎?」換好藥後,趙寧安問道。她不知道丫鬟的工作還要做什麼。
封靳言蹙緊濃眉,這麼晚了還需要她做什麼?這句話真讓人想入非非。
「去睡覺,明天可有你忙了。」
趙寧安點點頭,自動自發窩入昨晚她鋪好的小床,但今天氣溫較低,她覺得有些冷,瑟縮著身子。
一陣窗窣聲響起,她轉過頭,發現封靳言正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這我不要的。」他朝她扔了件毛毯。
趙寧安看著那高大的黑影,不由得笑了,將毛毯往身上裹。
她闔上眼,沉沉入睡,夜裡,她感覺火爐挪向她,全身好暖和。
第5章(1)
「金醫長,我肚子好痛……」有個士兵抱著肚子跑進醫室。
金醫長正在忙,朝正在搗藥的趙寧安吩咐道:「寧安,你去幫他看看。」
「是!」趙寧安馬上停下手上工作,笑容滿面的迎上前,「請問你是上腹痛還是下腹痛?除了肚子痛,還有什麼症狀嗎?」
「呃,這個……」士兵看到她,臉色變了變,往後一退。
「請過來這裡坐,我來幫你做檢查。」趙寧安依然笑臉盈人,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士兵微懼的與她對看,內心天人交戰,遲遲跨不出步伐。
看得出對方很怕她,她也不勉強了,朝金醫長拜託道:「金醫長,我還要搗藥,這位病患先麻煩你了。」
說完,她回到原本的位子繼續搗藥,四周的醫士都朝她投來嘲諷目光。
趙寧安苦笑了下,在她成為封靳言的丫鬟,住進他帳裡,以女人的身份當醫士後,果然受到眾人的排擠和歧視。
首當其衝是醫士們對她的態度變了,除了阿方幾人,曾共事過的醫士對她都冷冷淡淡的,她真不明白,明明在這之前他們都相處得很好,也一起救治不少傷員,為什麼一得知她的真實身份,態度就有如天壤之別?別營的醫士更是不客氣,難道女人就不能行醫救人嗎?
也因為有士兵冒犯她被賞了一百大板這個前車之鑒在,士兵們都深怕惹禍上身,不敢讓她看病,更只當她是個侍寢的女人,不信任她的醫術,有病痛都會先找別的醫士,不得已才會讓她看。
一連幾天下來,趙寧安頗為沮喪,在現代她的專業備受肯定、受到病人的信任與尊敬,那些在這個時空卻都消失了。
「唉……」不對,她怎麼在歎息?
趙寧安搖搖頭,這是她早就預料到的後果,也早就做好心理準備承受這些了,所以她不會逃,就當作磨練吧,她不能因為一點小挫折就打退堂鼓,努力!
趙寧安為自己加油打氣,她的優點之一就是雖然也會感到沮喪,但總是能很快恢復,重新振作。
搗好藥後,她發現少了藥材,想去藥帳子裡搬藥。
願意讓她看病的病患並不多,她只好兼做藥童的工作,雖然有點無奈,但替大家分擔點工作也是好的。
她一踏出帳外,小龍、阿方和阿志立即從後頭追了出來。
「寧安,別沮喪!」小龍的傷已經痊癒,在得知趙寧安為了他向王爺大膽求情,已經將她當成肝膽相照的好兄弟,不,是好兄妹。
「是啊,寧安,你把他們當成屁就行了。」阿方安慰她。
「你太粗魯了,寧安可是個姑娘!」阿志白了他一眼。
趙寧安噗哧一聲,笑得很開朗,她感謝的看著他們,慶幸他們還當她是朋友,沒有像其它人一樣排擠她,「我沒事,我去搬點藥來。」
走上幾步,她遇上李承雲,笑容滿面的打了招呼,李承雲卻擔心的看著她,「怎麼臉色那麼差?」
趙寧安吐了吐舌,俏皮的說:「會嗎?是我皮膚很差嗎?看來我這幾天沒有睡好,皮膚狀況很不好。」
李承雲於心不忍道:「寧安,別待在軍營裡了,我在京城有認識的人,我幫你安排差事和住的地方。」
趙寧安知道他有個早死的妹妹,心想他大概是將他妹妹的影子投射在她身上,才會對她那麼好。
她感激的看著他,「承雲哥,謝謝你,但是我想待在這裡好好努力,我不想放棄。其實想想,我蓄意隱瞞大家我是女人的事實,不被接受是正常的,我相信我只要做好我的工作,大家會慢慢接受我的。」
她樂觀的往好的方向想,有那麼多人關心她,她得更加努力才行。
李承雲看她那麼堅持,頗無奈的歎了口氣,轉而問道:「對了,你和王爺相處的如何?」
一提到封靳言,趙寧安聳聳肩,「嗯……算是和平吧?」
他們應該算是室友,但是,又像多了什麼,白天她要到醫室工作,和他獨處的時間不多,還沒有很大的感覺,但只要一入夜,兩人各據一方而睡時,她就會清晰的感受到這男人鮮明的存在感,強烈意識到他是個成熟有魅力的男人,也感覺到空氣微微的變熱,似染有他熾熱的氣息,讓她產生奇妙的感覺。
她不明白,是因為他們同帳,別人都用曖昧眼光看她,才讓她胡思亂想的嗎?
不過,和他當室友其實挺不錯的,他知道她怕冷,都會把火爐挪向她,給她的毯子也愈來愈多,她都覺得她的床變成一座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