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福晉如此觀察入微,為夫真是驚訝。」他表情誇張地說。
「少拍馬屁!」她哪聽不出這是調侃。
「為夫說的是真話。」毓謹努力擺出正經的表情,不過裝不了多久就破功了。「你也不用想太多,就當作這一趟是去玩就好了,沿路上也都有人先打點好,吃住都不用煩惱,光是蘇州的美景就夠讓你看得眼花撩亂了。」
「既然此行任務艱鉅,就只帶兩名侍衛,貝勒爺可別過度自信,反倒事倍功半了。」璇雅好言相勸,希望他能採納。
毓謹呵呵一笑。「替皇上辦事我可不敢有半點馬虎,天還沒亮,就先讓一些人出發,那麼多人跟在身邊太招搖了。」
「那就好……」小手推開湊來的俊臉,不讓他親。「還有一個問題。」
他像個討不到糖吃的孩子,悶聲問道:「還要問什麼?」
「咱們要換走水路嗎?」
他聽了一陣嗆咳著。「咳……咱們坐馬車走官路。」
「為什麼?走水路不是比較快?」璇雅瞅著他有些困窘的俊臉,猜測地問道:「你該不是……會暈船吧?」
「誰說本貝勒會暈船?只是覺得……踩在陸地上比較安全。」毓謹才不承認自己會有那種可笑的毛病。「你笑什麼?」
璇雅背過身,不讓他瞧見,見她全身顫動,想也知道在做什麼。
「不准再笑了!」他一臉氣呼呼的。「我要生氣了!」
她這才勉強轉回來,還捂著小口,笑得秀顏都脹紅了。「不笑……就不笑……噗……」又多知道毓謹一些事,即便是弱點也好,那也是他最真實的一面,讓璇雅覺得兩人之間的距離比昨天之前更加親近。
毓謹哼了一聲。「嘲笑夫君該當何罪?」
「這才不是嘲笑。」她忍笑著說。
「不然是什麼?」毓謹哼道。
「我只是突然覺得……嫁給貝勒爺似乎沒有想像中的糟。」她靦腆地說。
他俊眸瞠大。「這是什麼話?那麼原本你是怎麼想的?」
「我以為自己要嫁的是個不學無術、游手好閒、胸無點墨、貪圖女色的下流胚子。」璇雅每說一句,毓謹的臉色就越黑,直到她說完,他已經快吐血了。
「你居然把本貝勒瞧得這麼扁?」
璇雅昂起下巴,挑釁地問:「難道你不是這樣嗎?」
「當然不是,該辦的正事我可是一點都不敢馬虎,全都辦得妥妥當當,可不是游手好閒、只想當個閒散宗室之人,再說貪圖女色也沒什麼不對,這證明本貝勒是正常的男人,身體健康,沒有任何毛病,往後才能給你幸福。」他說得言之有理,連黑的都能說成白的。
她聽了直瞪眼,不曉得該怎麼說他。
「你這樣含情脈脈看著我,我心都癢了。」毓謹嘿嘿笑說。
璇雅手心抵著他的胸口,不讓他貼得太近,免得一個不注意又被吃乾抹淨了。
「誰跟你含情脈脈了?別一直靠過來……」話聲方落,馬車一個顛簸,纖軀便撲進毓謹的懷中,倒像是主動投懷送抱,小臉一陣羞窘。「這不是故意的……」
「我什麼都沒說喔。」不過他臉上的笑可不是這麼回事。「不過既然老天爺都這麼幫我,那咱們就順著它的意思,不然違背天意可是會遭天譴的。」
「我看咱們還是走水路比較快到蘇州……」璇雅狀若無事地喃道。
一聽,毓謹頭皮發麻。「不好!萬萬不可!」
「可是能節省不少時間,也能早一點把事情辦妥了,給皇上交差去。」她抓住他的弱點說。
毓謹嘴角抽搐兩下。「其實……呃,也沒那麼急,安全最重要,萬一船翻了,那可不得了,皇上也不想咱們把命都送掉了,福晉說是不是?」
「是這樣嗎?」璇雅瞥他一眼。「真的不急?」
「不急、真的不急。」毓謹可不想讓她瞧見自己吐到臉色慘白的模樣,有過一次慘痛經驗,他發誓再也不搭船了,尤其是在璇雅面前,那太丟臉了。「娘子,我保證很規矩,不會亂來。」
「好吧,就相信夫君一次。」她噗哧一笑。
毓謹呼了口氣說:「真不能小看娘子。」
「原來夫君一直都小看我了。」璇雅逮著他的語病,故作恍然大悟地說。
他被自個兒的口水噎到。「咳咳……為夫的再也不敢了……娘子開恩……」
「呵。」她笑了出來。
馬車繼續喀啦喀啦地往蘇州的方向駛去,嘴裡說不急,但除了在沿途的幾個驛站歇息之外,毓謹也不敢多做停留,日夜兼程地趕路,比預定的時間還早到達目的地,雖然辛苦,但也在無形之中讓他和璇雅之間的感情與日俱增。
第六章
一個月後——
蘇州人愛品茗,從隨處可見的露天茶棚,到文人雅士們愛去的茶館,便可見一斑了。
「……這就是蘇州的名茶碧螺春,兩位客倌請慢用。」專主茶役的茶博士來到座位旁伺候。
「你可以下去了。」座上的俊美男子頭戴瓜皮帽,身上穿的便袍質料皆為上等,很大方地給了幾個銅錢打賞。
茶博士眼睛都亮了,看得出這位客倌準是打京城裡來的,聽他說話的口音,還
有穿著打扮,以及身邊的夫人,就是有著不一樣的味兒。「多謝客倌,有任何需要儘管叫小的。」
「得了。」毓謹揚了揚手上的摺扇,接著執起紫砂茶壺,將碧綠清澈的茶水倒進茶碗,馬上嗅到濃郁的香氣。「難怪這碧螺春又叫『嚇煞人香』,果然是香得嚇煞人,娘子,你先嘗嘗看。」
璇雅也一改在京城的妝扮,頭髮梳起了『蘇州撅』,穿起了百橺裙,加上她原本就秀雅纖細,還真像個活脫脫的江南女子。
「是,夫君。」她也很配合地演。
見她啜了一小口,毓謹雙目湛湛地開口問:「如何?」
「飲時爽口,飲後回甜,果然是好茶。」璇雅溫婉地回答,見他還目不轉睛的瞅著自己,雖已是夫妻,還是有些羞意,壓低嗓子嗔道:「看什麼?」
毓謹嘴甜得像沾了蜜似的。「娘子今天這副打扮真是好看,讓為夫的我連眨一下眼皮都捨不得。」
「這還得感謝夫君買來的新丫頭,她的手巧,各種髮式都難不倒。」她又啜了一口碧螺春。「不像某人,說會幫我梳頭,到了最後還不是找了個丫頭來,心裡多少有些失望。」
「咳、咳。」毓謹讓茶水嗆到,當然聽得出她在抱怨誰了。「是為夫一向太過自負,以為天底下沒有事可以難得倒自己,想不到這會兒卻被整倒了,還請娘子多多包涵。」說到這兒,他也同樣壓低嗓音,又加上了一句。「今晚為夫的定會好好伺候娘子,好彌補犯下的錯。」
這男人還真是什麼話都敢說,璇雅小臉倏地通紅,嬌啐一口。「今兒個晚上你上隔壁房睡去,我想好好歇著。」因為住在客棧畢竟有所不便,於是毓謹先讓人租了間僻靜的民宅,出入不會太惹人注意。
「真的不要?」他一臉『你一定會後悔』的表情睨著她,讓璇雅羞得恨不得踹他一腳。
「不要就是不要。」她偏不上當。
「唉!」毓謹歎了口氣,滿是扼腕的語氣。「莫非這就叫英雄無用武之地?」
璇雅笑瞪一眼。「這句詞是這麼用的嗎?」
「那麼有志難伸呢?」他馬上虛心求教。
「也不是這麼用。」璇雅知道他根本是故意逗她笑的。「快喝你的茶吧。」
「是,娘子。」毓謹一副懼內的模樣。
就在這時,茶館夥計的吆喝聲又響起,慇勤地領著客人上到二樓來,那是個皮膚黝黑、身形壯碩的男子。
「客倌這邊請……要喝點什麼茶?」
黝黑男子逕自挑了位置,然後點了較為劣等的茶。
「馬上來。」勢利的夥計撇了撇嘴角,不過也不至於怠慢。
因為坐的位置就刻意選在毓謹的斜對面,黝黑男子抬眼,不著痕跡地朝他看去,然後往桌面輕敲兩下,像在傳達什麼訊息。
正在喝茶的毓謹也瞟了下他,接著擱下茶碗,右手執起桌面上的摺扇,往左手掌心輕打了兩下,看似習慣性的動作,卻已經跟對方做了回應。
「娘子,待會兒我約了人見面,你先回咱們住的地方。」喝完了茶,他掏出茶錢付了帳,狀似優閒地開口,那名黝黑男子也跟著牛嚼牡丹的灌了幾杯茶水,隨後也跟著他們下樓去了。
璇雅沒有多問,只說:「我自個兒坐轎子回去就好了。」
「還是讓蘇納跟著,不然我不放心。」蘇納是跟著他們到蘇州來的其中一名侍衛,貼身保護他多年,也是少數毓謹可以信賴的人。
她嗔笑道:「有什麼好不放心的?就連在京城,我也很少出宮,沒幾個人知道我是誰,何況是在這兒,該小心的是你。」
「可是我擔心你被拐跑了。」毓謹攬起俊秀好看的眉頭,面露憂色。「江南不只多美女,也多才子,隨口就能吟詩作對,哪像為夫的胸無點墨,怎麼也比不上人家的才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