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算?跟著將軍啊!只是我現在這個樣子,大概只能坐著車,再不能和將軍同乘一騎了。」雙兒還沒發現自己露餡了,嬌笑著。
元非傲卻顯得很冷談。「我會叫人準備好車子,但是不能帶你再往前走了,你回古家吧。」
「為什麼?」雙兒頓時呆住,像是被人丟棄似的茫然無措。
那神情,絕不是作假,看得元非傲心頭一酸。
他低下頭,硬起心腸說:「因為我軍中除了軍妓之外再無女子,你要我怎麼和下面人解釋你的身份?」
雙兒低呼一聲,急急忙忙地抬起手摸自己臉,這一摸,她什麼都明白了。但她沒有辯白,只是將手緊緊蓋在臉上,雙肩輕抖,消瘦的肩膀看上去隨時會垮下來似的。
元非傲忍不住拉過她的手,「你若是怕古家為難你……」
後面的話梗在咽喉,拉下她的手之後,他竟看到一雙淚盈盈的大眼,一顆又一顆的淚珠就這樣跌碎在他的手背上。
「雙兒……」元非傲心頭糾結,他受過那麼多傷都不曾覺得痛,怎麼會為了幾顆眼淚就覺得心疼?「你到底是為什麼接近我?」
她低低抽泣。「我……我就是仰慕你,就是想見見你……誰想見到了,就想和你在一起……你對我好,從沒有人這樣對我好……就是你凶我,我都會覺得開心。」
元非傲苦笑,「可你不是男子,不能入伍。」
「你不說就沒人知道。」她緊緊扣住他的手腕,哀求著,「就讓我跟在你身邊,哪怕讓我做個粗使丫頭也好。」
「我不需要粗使丫頭。」
「那就讓我做你的貼身隨從,我功夫雖然不高,但保證會在敵人攻擊你的時候撲上去,幫你擋刀。」
元非傲再歎,「我生平最恨別人為我擋刀。若是你因此死了,我豈不是要在世上懊悔一輩子。」
「我願意為你死!」她急切地說,「求你不要趕我走!」
元非傲直視著這張梨花帶雨的小臉,好一陣子,他伸出手,用指腹為她揩去眼角的淚痕,問道:「誰教你易容術?」
「小時候學功夫的時候看到師父會這個本事,我軟硬兼施的求他,他才答應教我。家中沒有人知道我會這個本事,我才可以從古家跑出來。」她的眼睛發亮,「日後你出門要是不想讓人發現你的身份,我可以幫你易容,易容成敵人根本認不出的樣子,這樣你就可以悄無聲息地潛入敵人的腹地,把他們一舉擊垮。留下我吧,我是有用的!」
不知道到底是被她的眼淚軟化了心底的防禦,還是她的這番說辭打動了他,元非傲思忖良久,終於緩緩點頭,「好吧,我可以帶著你,但前提是不能讓下面的兄弟知道你是女兒身,我不想給自己招來無謂的麻煩。」
「遵命!」她立刻破涕為笑。
「現在,你給我躺好。」元非傲將她按下,「你要想辦法盡快康復,否則我可不想帶一個殘廢在身邊。」
「是!」雙兒嬌笑,眼中的星光璀璨奪目,竟讓元非傲看得一時間彷彿心神都被那縷星光奪去了……經查證,昨夜與元非傲激戰的那群人正是秋薊國的武士。除了這十幾人之外,應該還有百人藏在深山中。
按照雙兒之前提出的方法,鄧瀾也找到了敵寇藏身之處的蛛絲馬跡,於是全力追查,結果在山口與一群秋薊國的武士對上,一場廝殺之後,活捉了對方十幾人,殺了幾十人,還有一些人逃走了。
被抓的武士帶到元非傲面前時,他冷冷地詢問,「是誰派你們到昊月國來的?現在兩國已經修好,公主殿下都準備嫁給你們皇子了,你們國家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階下囚們沒有一個吭聲的。
肖典生氣地說:「將軍不必和他們客氣,不給點顏色,他們是不會招供的。」
腳傷已經大好的雙兒重新易容站在眾人之中,雖然肩膀手臂的傷還沒好,她卻堅持要跟在元非傲身邊。
此時她伸著頭看著這些人,笑道:「我聽說有種酷刑,是把人裝在大罐子裡煮。開始放上冷水,下面架上柴火,不知不覺就能把人煮熟了,被煮的人會皮開肉綻,連骨頭都酥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元非傲淡淡道:「這還不容易?找個罐子來就是了。」
鄧瀾立刻喚人抬來一個大酒甕,架起了柴火就開始燒水。
下面的武士們果然有人變了臉色。
元非傲用手指向其中一人,「就先煮了他!」
那人的雙腳早已發軟,此時連站都站不起來,被拖到火堆旁時,再也忍不住大喊,「我說!我說!我們不是秋薊國派來的,是秦王!」
「秦王?」元非傲使了個眼色,士兵將那人放下。
那人爬到元非傲的面前,磕頭連連,「將軍饒命,將軍饒命!」
「把話說清楚,我就饒你一命。秦王可是陛下的兄弟,你要是胡亂攀扯,罪上加罪!」
那人趕快說:「小人不敢、小人不敢!是秦王嫉妒將軍的功高德重,幾次在陛下面前想參將軍一本都沒成功,於是命我等假扮秋薊國的人在這裡等著伏擊將軍,如果得手,就賴說是秋薊國的人幹的……」
「混賬東西!」肖典在旁邊氣得抽出寶劍就要刺向那人的背——元非傲冷眼一瞪,「我已經說過會饒他。」
肖典只得心不甘情不願地收回寶劍。
第5章(2)
元非傲的寒眸掃過所有人的面前,朗聲問道:「你們都是秦王的人嗎?」
那些人依舊低著頭,沒敢回應。
元非傲哼道:「我知道你們是奉命行事,也不為難你們,但是你們記得帶話回去給秦王,對我元非傲不滿,就明著來,馬上馬下,我元非傲都奉陪到底。若是來陰的,我這十幾年的戎馬生涯也不是白練的,管他是不是皇親國戚,我元非傲絕對雙倍奉還!放他們走。」
肖典看了眼元非傲。「將軍,放他們走,只怕是縱虎歸山。」
「虎?他們還不配,最多就是秦王養的一群狗而已。」他鄙夷地再也不看那群人一眼,轉身走回內院。
雙兒卻靠過來,對肖典說:「放他們走可以,但是總得留點記號吧?」
肖典眼睛一亮,「什麼記號?」
她詭笑著,「不妨在他們臉上都刺上『我是秦王的刺客』,再讓他們回秦王那裡去,也算是完璧歸趙,日後他們主子就不怕弄丟他們了。」
肖典聽了哈哈笑道:「好主意,就這麼辦!」
「將軍,你們朝中人,一天到晚都會勾心鬥角嗎?」晚上雙兒好奇地問。
「也不盡然,只是朝中同僚難免會有意見相左的時候。」元非傲看她一眼,「你們古家做生意的時候,不是也會有商場敵手嗎?」
雙兒撇撇嘴,「這些年已經沒有敵手了,古大少威風八面,還有誰敢和古家相抗衡?」
元非傲淡淡回答,「朝中也沒有人敢輕易向我挑釁。」
「那秦王是怎麼回事?」
「他是陛下的兄弟,和我為難是假,和陛下為難是真。他家在前幾代一直手握軍權,只是到了陛下這一代,擔心他家造反,才削了他的大權,委我重任,他自然氣不過,幾次想扳倒我都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
雙兒又追問道:「陛下就不怕你手握兵權之後造反嗎?」
元非傲猛然抬頭,眸中深邃的光芒映得雙兒心頭怦怦直跳。「這種侮辱我的話,你以後休提!」
雙兒立刻肅然起敬,垂下頭說:「是,我知道了。」
他翻了翻面前的一本書,問:「會寫字嗎?」
「會。」雙兒趴過來,「要我幫你寫什麼?」
「不用幫我,你總該給古家寫封信,說明你的去向吧?」
雙兒一扭頭,「我才不,古家才不會有人在乎我的死活。」
「就是家裡的一條狗,也不能平白無故地丟了,更何況你在古連城面前也是有名有姓的人。你若是不寫,那我就寫封信給他。」說著,元非傲已經伸手磨墨。
雙兒急忙攔住他,「你又不認識他,平白無故給他些什麼信?你就當做不知道我是古家人不就行了?」
「我元非傲做人素來坦蕩,雖然古連城與我並無交情,只怕日後難脫牽扯。」
雙兒的眼神微變。「為什麼要和他扯上關係?你在官場,他在商場,難道將軍日後也想行商?」
「難道你沒聽說?」元非傲笑道:「古連城要把他妹子塞給我。對了,你們古家的小姐是個怎樣的人?很難相處嗎?」
「脾氣……是不大好。」雙兒斟酌著小心措辭,「不過是個好人,要是娶過門,應該會是個好妻子……」
「脾氣不好,還能做個好妻子?」元非傲蔑笑,「算了,反正是陛下要我娶的,大不了娶來做個擺設。一個女人還能爬到我頭上去不成?」
「陛下為什麼同意古連城的要求,讓你娶她妹妹?」
「好像是陛下缺錢,古家有錢,陛下只好拿我做和親的工具吧。」元非傲說得淡然,但是口氣中明顯有股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