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們都還是懷念。
很多事情很多感覺很多情愫,原來根本不是說忘就能忘。時光只能使人慢慢淡忘,但從來不能徹底帶走某一次的心動或心痛。
到底是人,有血有肉有靈魂。
池以桓真心的笑了。
「那,喝吧。」天知道他有多想念這一切,於是他縱容的答應了。
「池以桓,你要我說幾次呢?已經四年了,我不是那個高中女生了。」曼臻聽出了他嘲笑的意味,擰起眉頭。
「我知道我知道,四年了,我的曼曼已經大學畢業了。」他跟著笑,招來侍者要了瓶不是太烈的香檳。
「別把我講得像是你的所有物一樣。」
「對,愛情應該建立在對等的關係上。」
曼臻不是不佩服池以桓的,他總有辦法把所有對話扭曲成他們正在談戀愛。
其實曼臻自己也不懂為什麼會就這樣讓她和池以桓繼續發展下去。好像是一點一滴的……打動了自己。沒有太激烈或強硬的轉捩點,就像是一道婉蜒細流,那樣溫暖的注入她心田。這樣也不錯吧——雖然曼臻知道,將來自己回想起來時一定會覺得很不可思議:當時怎麼就這麼輕易的答應了池以桓而放棄了從前的堅持呢?但是無所謂,現在是現在,她也只是求得一次無悔。
不怕的。
受了傷,那也是自己的選擇,沒有什麼可以怨的。
「池以桓,你是一個非常愛幻想的男人。」像是一個大孩子。曼臻嗔道。
「這話很引人遐想,親愛的。」
「你在說什麼?我說的是——」
「我知道,曼曼,我知道你要說什麼。」眨眨眼睛,曖昧得很。
「噢天!你不要再亂想了啦!再這樣下去大家都會以為你的心智年齡只有五歲。」
「五歲的小孩才不會想到這種事情……」他又咕噥一聲,繼續想入非非。
「池、以、桓!」
「……對不起。」他又無辜的道歉。
侍者適時端上了酒,那是一瓶法國香檳,不是太烈。
「親愛的,你要的香檳。」池以桓優雅的擎起高腳杯,酒液隨之晃蕩著。
「嗯。」曼臻笑得很甜,眼兒都瞇起來了。「乾杯!」
池以桓少有的一愣,實在不明白為什麼曼曼會這麼愉快。他好久沒有看到心愛的曼曼這麼開心了呀,但這總是很好很好的事情,他也笑了,跟著舉杯飲盡。
看著她一杯又一杯的喝、看著她小臉越來越紅潤,池以桓不得不問一下:「曼曼,呃……你以前,喝過酒嗎?」
「咦!有、有呀。」曼臻憨憨的笑了,一張小臉紅撲撲的。說完又送了滿滿的一大杯酒入口,讓池以桓看得膽戰心驚。
「我的天……」池以桓見狀,忍不住按了按額角。「曼曼,你醉了。」
「……我哪有?」曼臻有些無賴任性的瞪了他一眼。
完了。
池以桓只覺得頭開始痛起來,他以為、他以為,曼曼至少是有點酒量的——畢竟是她主動要求喝酒的。
才四杯,還是五杯?曼曼就已經……池以桓告訴自己,要認命。遇上黎曼臻就要認命。
「曼曼,乖,不要喝了。」他改坐到她的身側,讓她軟綿綿的身子輕靠在他懷裡。
「為什麼不讓我喝?」曼臻的眼神有些迷茫了,小手不甘心的捶了捶他厚實的胸膛。
「你醉了。」輕歎口氣。「難道你想明天早上起來頭痛又嘔吐嗎?」
「醉一次嘛,一次。」她的聲音軟綿綿的,全身攤在他懷裡,淡淡的幽香就這樣毫不設防的鑽入他鼻腔。
「咳。」池以桓告訴自己不能夠心存邪念。拍了拍她的小臉,有些心疼的問:「醉了有什麼好呀?小笨蛋。」
「池以桓,你才是笨蛋……」又是拖著長長的尾音,「我是故意的……故意的。」
「故意的?」他垂下眼,專注地盯著曼臻那張脂粉末施卻依然細緻美好的小臉。
「說你笨嘛。」曼臻在他懷裡扭過了身,含糊不清的咕噥著。
醉得真快,他失笑。
池以桓溫柔的撫著她的秀髮。「小笨蛋,我保證你明天醒來就會後悔了。所以,不要再喝了,好不好?」
「才不要。我就是要醉得很徹底嘛……」她側過小臉,索性整個人睡在他的大腿上,手還在桌上亂摸索著酒杯。
「唉。」他直接握住她的手,防止那雙小手撥掉什麼東西。「回家了,買單。」
曼臻皺起眉頭,小手直接攀上了他後腦勺,硬是將他的臉按壓下來。「我早就知道我會醉了——」
她嬌憨一笑,下一秒,紅濫濫的菱唇就這麼火辣辣的印在池以桓的唇上。
池以桓愣住了,完全沒料到喝醉了的曼曼竟是這樣大膽,不過,基於「情聖」的本能,他還是和曼臻熱烈的擁吻起來,也不管這是不是公共場合了——曼臻的意願當然不在考慮的範圍內,因為她現在已經接近「無意識」狀態了。
十秒之後,兩人才氣喘吁吁的分開,曼臻仍是醉茫茫的。對於一個幾乎不曾喝過酒的人來說,五六杯濃度的法國年份香檳就夠讓她醉癱了:她側坐在池以桓腿上,無力的趴在他肩頭,長髮一綹一綹滑過池以桓的唇。
「寶貝,我們回家。」池以桓只覺得連吐出話都有些困難。望見曼臻那益發鮮紅的芳唇……他摟緊了懷中的小女人,正準備埋單離開,卻看見安緹雅笑意盈盈的走過來。
「唔,吻完啦?」安緹雅瞇起眼睛,輕笑。
「安,你怎麼會在這?」池以桓並沒有多大的興致和安緹雅說話,他現在只想回家!
「吃頓飯而已。」安緹雅隨意回答,目光緊緊鎖住曼臻。曼臻若飛瀑般的及腰長髮此時正散亂著,遮去了她的背部,留了一個極度曖昧的背影。安緹雅一笑。「她就是那個傳說中的『新歡』嗎?」
池以桓不高興的皺了皺眉。「不要這麼說。」頓了一下,「她醉了,我先帶她回去。」
「我替你結賬吧,快回去,以免你的小情人吐在你身上,」安緹雅瞄了一眼桌上,淡淡地笑。「一瓶香檳,我還付得起。」
「嗯。」池以桓頷首,沒有推辭。眼看曼臻是不能自己「走」回車上了,便打橫抱起她。
「這個小醉鬼。」他揉揉她天生的淡棕色長髮,抱她上車。由於他今天自己也喝了點酒,雖然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但他還是讓司機來接他們。畢竟他還要照顧一個小醉鬼呀。
「有了小情人就不要我這個朋友了,態度差這麼多。唉,真是沒什麼良心。」安緹雅望著池以桓的背影,低聲嘀咕了幾句。
剛剛池以桓可是連正眼看她一眼都沒有,對那女孩卻像是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口裡怕溶了。
「有這種道理的嗎?」她撇撇嘴,撒嬌的問身旁西裝筆挺的男伴。
「一看到池以桓,你就把我丟下不管……安,有這種道理的嗎?」安緹雅的男伴歎了口氣,反問。
安緹雅轉過臉,深深瞅了他一眼,同樣歎息著問:「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嗎?」
第九章
池以桓以為這個夜晚應該就是這樣結束了,沒想到這才是開始而已。
車子開到半途,曼臻就開始嘔吐了。幸好他動作夠快,嘔吐物全數吐進了塑膠袋裡;這還不打緊,曼臻吐過之後又開始胡言亂語,在他身上磨磨蹭蹭。
「寶貝,你別亂動。」他伸手按住了她,將她緊緊鎖在懷裡。小臉貼著他的胸膛,隨著他的呼吸起伏。
可是池以桓沒有想到的是,今夜最困擾他的竟是那一頭色澤出奇漂亮的長髮;他從來不知道曼臻的頭髮有這麼漂亮這麼長,淡淡的棕色,未經人工染過,是渾然天成的美好。
髮絲纏繞著池以桓,讓兩人的姿勢看起來實在是曖昧煽情到極點。
這是艾倫第二次見到曼臻。他嘀咕著,池先生根本就是把她當寶寵著,那種小心翼翼的呵護,是他從來下曾在池先生身上看到的。
「池先生,回曼哈頓嗎?」艾倫有禮的問。
「對。」池以桓忙著安撫懷中的壞姑娘。
「曼曼寶貝,拜託你睡一下,醒來就回到家了……」如果她再這樣蹭下去,他一定會受不了,可能當場將她拆吃入腹。
「唔……」曼臻根本聽不進去,變本加厲的又扭了扭身子,囈語道:「……好熱哦。」池以桓的體溫炙得她不舒服。
「唉,寶貝,你是我看過酒品最差的女孩……」池以桓好無奈,將兩人的距離拉開,只讓她倚著他肩頭。
「什麼最差……你的吻技才最差……別人都比你好……」曼臻又含含糊糊的說了句,那一頭長髮再度撩得池以桓差點失控。
池以桓沒有漏聽那一句,但,誰讓他的風度就是那麼好,因此當下他並沒有多問什麼,只是心涼了涼。
他是不是忘了要考慮曼曼有沒有喜歡的人?算了,別想太多,他也不是那種善妒或愛吃醋的男人,只要曼曼現在還在他身邊就好,他就很知足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