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唷,你剛剛不是看得挺入迷的嗎?」邱嬸愛憐地笑道。
「……可是,這種事演多了不都是一樣嗎?」曼臻支吾了下,才回答。「而且我覺得女主角的心太不堅定了,愛就愛,不愛就不愛嘛……拖拖拉拉的。」
這小姐,明明就很投入劇情的呀,眉頭都攬起來了,邱嬸笑道:「曼曼,這你就不懂了,人家男主角心甘情願等下去呀,你這個觀眾在喳呼什麼嘛。」
「喏,曼曼,我跟你說……」邱嬸坐到她的身邊。「絕大部分的男人都是不可靠的——除非真能遇到像展先生那樣癡情的人,否則寧可不要嫁,平白糟蹋自己。」
「喔。」曼臻賴在邱嬸懷裡撒嬌,聲音悶悶地,腦海裡不期然想到那個永遠要笑不笑的池以桓……他可靠嗎?算了,想這個做什麼呢,他和她根本沒什麼關係。
「咦!誰的電話?」細微的鈴聲讓邱嬸四處搜尋。
「我的我的!」曼臻裹著毛毯,從沙發底下摸出手機。「喂?」
「曼曼?」好好聽的聲音……曼曼恍神起來,她認識這樣擁有一副好嗓子的人嗎?
「你現在在哪?家裡?邱嬸在嗎?」電話那端的人持續問著,富磁性的聲音徐緩醇厚醉人。
「我在家裡啊,邱嬸在旁邊呀。」曼臻仍然陶醉在那好聽的聲音裡。「啊!池、池……你是……」驀地驚醒。
「噓,別讓邱嬸聽到了。」原來是池以桓,他連忙制止,壓低聲音:「曼曼,明天下午我能不能把你『偷渡』出來?」
「啊?」曼臻掙脫將她捆得緊緊的毛毯,火速跑回房間。「你在說什麼?」
「……唉。」電話那頭傳來輕輕的歎息。曼臻還來不及發問,池以桓又開口了。「我明天晚上回美國。」
「什麼?為什麼?不是說好畢業典禮之後的嗎……」曼臻驚眺起來,不敢置信的在房裡踱步,心裡五味雜陳,湧上許多情緒。
「家裡臨時有事。」他輕輕帶過,聲音輕柔的安撫著她。「明天下午,你能不能請假?」
「池以桓……你把話說清楚啦。為什麼要請假?」曼臻急了,心裡惶惶然。
電話那頭安靜了好久,只傳來他淺淺的呼吸聲,曼臻的手緊緊握著話筒,就要泌出汗來。怎麼會這樣呢?一聽到他要走,她的心就慌了。就這樣再見了嗎?她才剛認識他呀,這不公平……
「曼曼,我——」池以桓好不容易要回答,誰知剛開口,邱嬸竟忽然打開房門,眉頭皺得死緊。「曼曼,你在和誰說話?「
「同學。」
「等等要吃飯了,別講太久。」邱嬸帶上房門。
「呼!剛剛邱嬸忽然進來,嚇了我一大跳……」曼臻這才又拿起手機,呼吸急促。
「呵。」他低笑,低沉得醉人。「曼曼,明天一點半我在校門口等你,否則以後就見不到啦。至於請假嘛……我幫你請吧。」哪裡還找得到他這種笨蛋呢?都已經被人家明言不准再和曼曼見面了,卻還是控制不住的打電話給她——那個好甜好可愛的小女生。
「好。」曼臻此時愁腸百結,不是早知道他只會是個過客而已嗎?為什麼還這麼看不開……好酸、好苦、好澀,她眨眨眼睛,想眨去那片籠罩在眼前的水霧。
「那先這樣嘍?」池以桓的笑意在唇邊泛開。曼曼呀,他實在想念她。擁有那麼一雙清澈的眼、敏銳的心思,偶爾還有一些小女孩的嬌憨,全世界大概再找不出這樣一個特別又古怪的女孩了。最重要的是,曼曼是懂他的。如果栽在她手上,也不算太丟臉吧?他恍惚的想著。
「啊!等等!」曼臻就像個孩子似,不肯放手,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求能多一點相處的時光。
「嗯?」好聽的聲音又耐心的從話筒中傳來。對於曼曼,池以桓像是有全世界的時間能陪她耗。
「……去了美國,就不再回來了嗎?」曼臻好小心的問,像是捧著一個易碎的夢。
池以桓又靜了靜,才笑答:「傻女孩,會回來的。只是不一定見得到你,別太想念我了。」
曼臻臉一紅,期期艾艾半天,只好說:「那、那明天見。」
「好。」池以桓一笑,又調侃她:「曼曼,我們這樣好像情侶喔。你說是不是?」
「才沒有!」
啊,好可愛,他的曼曼正在害羞撒嬌嗎?縱使分離在即,但池以桓沒來由的就是感到心曠神怡,只為了那句嬌嗔……
邱嬸響亮的聲音傳了進房:」曼曼!開飯了!「
一聽到邱嬸的催促,曼臻聲音壓得好低,小臉嫣紅。「池以桓,再見……」
「再見,我最親愛的曼曼。」池以桓的聲音更溫柔,像是要將她溶化般,有那麼一瞬,曼臻弄不清楚池以桓的心思了,那聲音聽起來是這麼懇切而真摯呀,可是池以桓——那個人見人愛的花花公子,哪裡會對她這樣的平凡女學生動心呢?曼臻斂眸,難掩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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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上電話,池以桓枕著雙手靠在沙發上,閉上眼睛享受由音響中流瀉出來的音樂,甜甜柔柔……樂音在空氣裡迴盪,暈染成一片粉色、釀造出一次次心動。
原本沒預計回台灣要帶回什麼的,沒想到遇上了一個這麼可愛的女生,看來這次帶回美國的會是一份放不下的牽念呀。池以桓輕勾唇角,自嘲的笑。
明知道自己還有許多選擇——若他堅持留在台灣,展傲雲也奈何不了他。可是,他想,總該有時間沉澱一下,好好釐清這份朦朧得近乎縹緲的喜歡……或是愛。
曼曼在他心中是很特別、很特別的。她太可愛、太懂他、太聰明而甜美,他沒有辦法用對待其它女人的態度來面對她;他無法確定自己是不是能給她幸福,所以得要好好的想一想,不管最後的結果如何,曼曼永遠是他這輩子最不想辜負、最想照顧的人……
算了。池以桓,承認吧,你是喜歡曼曼的……他訕訕的笑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音響裡悄悄地播放出一首歌曲——
「難以忘記初次見你
一雙迷人的眼睛
在我腦海裡
你的身影
揮散不去
握你的雙手感覺你的溫柔
真的有點透不過氣
你的天真
我想珍惜
看到你受委屈
我會傷心
只怕我自己會愛上你
不敢讓自己靠得太近
怕我沒什麼能夠給你
愛你也需要很大的勇氣
只怕我自己會愛上你
也許有天會情不自禁
想念只讓自己苦了自己
愛上你是我情非得已
愛上你是我情非得已。」
(唱:庾澄慶 詞:張國祥 曲:湯小康——情非得已)
這次,他真的栽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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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的驕陽熾熱張狂得讓人睜不開眼,玻璃帷幕折射出了一道道刺目光線,台北的午後,仍是熱得讓人消受不了。
池以桓倚在車門旁,戴了一副深色墨鏡,遮去半張臉。儘管如此,附近仍有不少女人盯著他看,若不是他等人的意味太明顯,恐怕會忍下住上前搭訕。
其中一個女人瞇起了細長的丹鳳眼,審視良久才蹬著高跟鞋一搖一擺的定上前,聲音嬌媚。「先生,等人嗎?」
池以桓略一皺眉,不記得眼前這身材火辣的女人是誰。
「怎麼?等情人嗎?」女人千嬌百媚的一笑,十指正要爬上他的胸膛——這麼做雖然太大膽了些,但女人像是看準了他是那種標準的憐香惜玉型男人,不會當場給誰難堪才敢這麼做。
池以桓瞇起眼睛,眼捷手快的握住了她「心懷不軌」的手。「小姐,我甚至不認識你,這麼做會不會太快了?」
「你喜歡我就夠了,不是嗎?」女人眨眨眼,使盡渾身解數誘惑他,另一隻手反握住他的手。
這樣的女人他見多了,那赤裸裸的慾望正在張牙舞爪……池以桓輕歎一口氣,腦子裡不期然憶起曼曼清甜的笑靨,那樣純粹而美好。
「小姐,你不是最大膽的一個。」他放開了她的手。「當然也不會是讓我想愛一輩子的那一個。」
女人見他不領情,高傲的抬起下巴,神色一變。「少自命清高了,你們這種男人想要的不都只是女人的身體?哪裡有什麼真感情。」
池以桓聽完,只淡淡一哂。「你錯了。或許這也正是你找不到真愛的原因。」他的感情豈容得了人這樣隨意踐踏。
「你!」女人一跺腳,恨恨的看著他。「我看上你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你以為你是誰?」
「我沒有以為我是誰。」池以桓有些感慨,怎麼同樣是女人,個性卻差了十萬八千里呢?「所以,離開吧小姐,別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了。」語調仍是一貫的溫柔淡漠。
那女人忿忿離去,池以桓則將視線調轉回來,歎了口氣——看來是等不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