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巧眉聽得目瞪口呆,急忙打斷他的話,「你太誇張了,這樣勞師動眾的,我不過是一個人,路上有太子和我說話,這些東西太子那裡也有。」
「出門在外,不要事事都麻煩別人,顯得我們晏家寒酸小氣似的。再說,這點吃食其實就剛剛好我們兩人份而已。」
「我們兩人?」她以為她聽錯了。她出門,和他有什麼關係?
「是啊,難道你不知道,我已經被皇上提拔為靈城將軍駐軍參贊嗎?」他詭異的笑,滿足地欣賞著她震驚不已的臉色,「所以我特意叫家裡準備了最大的馬車。這一路要有勞表姐照顧我了。」
也許是月光忽然被烏雲遮住,羅巧眉只覺得未來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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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的馬車在南城門等候出發,遠遠的看到羅巧眉馬車過來,司空晨命自已的部隊先走,然後策馬靠近她的馬車。
「怎麼一個人坐在馬車外面?」他取笑道。
原來是羅巧眉就坐在車廂外的車轅上,晃晃蕩蕩,很是不穩。
「車內太擠了。」她噘著小嘴,很不高興的樣子。
司空晨不解其意。「太擠了?難道你的車裡還裝了什麼東西不成?」
車內有人清清冷冷地出聲了,「殿下要不要進來喝一杯?」
司空晨一怔。「晏清殊?」但隨即明白過來,笑道,「我聽說你升為靈城的參贊,原以為你要過些天才出發,沒想到你會和我們同路。」
「反正在家中閒著也是閒著,有太子作伴還安全些,免得路上被強盜山賊騷擾。」正說著,晏清殊已經打開車門,手中晃著一個透明的杯子,杯中的酒紅色的液體晃來晃去。襯著他的膚色煞是好看。
「我這裡有西域的葡萄酒,殿下嘗嘗?」
司空震眸光閃爍,很是雀躍地點頭道:「好啊,葡萄酒可是連父皇那裡都罕見,還是你有本事。」他下了馬,也進了車內。
晏清殊待他進來,便把車門關上。
司空晨疑問道:「巧眉不進來嗎?」
「她嫌車子太小,說是坐不下她。」晏清殊拿過一個新杯子為太子倒了酒 。
「你這馬車還叫小?再多坐進來兩人也綽綽有餘。」司空晨笑著將酒一飲而盡,讚歎道:「味道真是不錯,再來一杯。」
晏清殊又為他倒了一杯。
他一邊喝酒,一邊似不經心地問:「父皇這一次怎麼想到要你去靈城任參贊,莫非你對軍務有什麼好的建議?」
「我哪懂得什麼軍務?殿下您看我一天到晚無非伴君彈琴,風花雪月,朝政上的事情,我從來都不理的。」
「那倒怪了。」司空晨再倒了一杯酒,卻持著杯想了想,沉聲說:「上次你來向我示警,但是一直沒有明說,為何我大難即在眼前?」
晏清殊斜晲他一眼,「殿下,清殊向來不過問朝政,上次之所以冒險去警醒殿下,是因為我身為司空朝的臣子,實在不忍心見朝內動盪紛爭,而且我家有個傻丫頭,一直傻乎乎地將心擱在殿下身上,我也不忍見她自尋死路。」
司空晨眉尾一挑,看了看車門,「你是說……」聲音又輕了些,「外面那人嗎?」說完他就笑了,笑得很是溫文 。
「巧眉的確是個好姑娘,為人開朗樂觀,又肯幫助窮苦百姓,連宮中的皇妃們都喜愛她。」
晏清殊的眉宇倏然冷凝了起來,身子也僵住了,他盯著他的臉,慢聲說道:「殿下是否知道,這丫頭毛病無數?」
「哦?」
「她是個相當狡詐的人。」晏清殊冷笑道:「自小到大,她很會討好周圍的人,您以為她是為別人著想嗎?不,無非全是為了她自已,幼時她來我家做客,就哄得我爹很喜歡她,到現在,我爹疼她還是超過我個兒子。其實,從來沒有人能逼她做她不想做的事情,她總會巧妙地脫身。」
第4章(2)
司空晨聽他絮叨著羅巧眉的壞話,笑道:「我倒覺得她沒有做錯,生在世上,總不能處處與人結怨吧?若能人人都像她這樣和旁人相處融洽,又不傷了自已的利益,有什麼不好呢?」
暗暗咬牙,晏清殊又道:「這丫頭還有很多不好的習慣,她喝醉酒就會將旁邊的人連打帶罵,而且因為老去給死人化妝梳頭,一天到晚渾身都是怪味,還有幾天不洗澡也是常事。」
司空晨聽了卻哈哈大笑起來。「還真是可愛,你對她滿瞭解的嘛。」
「同在一個屋簷下,想裝作看不到她是不可能的。」他仔細留意太子的表情,「所以,殿下有意納她為妃,也請慎重考慮。」
司空晨噙著笑道:「好,我會慎重考慮的,多謝你的提醒,話說回來,我到底有什麼大難即在眼前?」神情肅整,忽然將話題拉到了最初,「此時周圍沒有那些監視你我的眼線,你是不是可以放心一吐實情?」
晏清殊思付許久道:「殿下,這件事我只是聽得一個極為信任我的人和我私下提及,如果我說太多,只怕會給那個帶來麻煩。我只問一句——殿下,您確實想逼宮嗎?」
司空晨差點跳起來,杯中的酒液因為身體的震顫而潑灑了大半。
「清殊,你知道你說這句話是要被砍頭的嗎?」
他赫然的冷峻嚴肅,讓晏清殊無奈的苦笑。「我說不方便說,殿下非要逼問我,如今說了,殿下又以死要脅,這叫我們做臣子的該如何是好?」
平靜了半響,司空晨重新坐好,「不管你從哪裡聽到這種混帳話,以後都不許再對任何人提及,這也是為了你的性命著想,明白嗎?」
「微臣再明白不過。」晏清殊伸了個懶腰,「可是不知道外面的人是不是都明白?殿下,您還是早做打算吧。」
見司空晨臉色陰沉地出了車廂,坐在外面,對裡面對話聽不真切的羅巧眉湊過來問道:「殿下,您剛才和他說什麼了?我怎麼好像聽到你們提到我的名字?」
司空晨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頂,「清殊是個好人,雖然外表冷漠些,但其實他心中很在乎周圍的人,你也就別和他鬧脾氣了。」
她臉一紅,「我才沒有和他鬧脾氣。」
「若沒有,你就不會坐在外面了。」司空晨竟然看出兩人之間的小彆扭。
羅巧眉尷尬地別過臉去,「您不知道他……有時候多氣人?」
「我能猜得出來。」他微笑,對她眨了眨眼,「這種事情旁觀者清,你們兩個人啊,是當局者迷,有空和他好好談談,別再使小性子了,你不知道你們現在能朝夕相處在一起,是多幸福的一件事。」
這話聽來著實古怪,羅巧眉甚至不敢再聽下去,偏偏她又無處可躲,只好拉開車廂門鑽了進去。
「你剛才和太子嘮叨我什麼,讓太子嘀嘀咕咕說了那麼一大堆話?」她瞪著斜躺在車廂中的晏清殊。
晏清殊正打開一個大食盒,揀出一枚果子放入口中。鮮紅的果子襯著他白皙的手指,煞是美麗。
「餓嗎?」端著食盒給她。
她的肚子還真有點餓了,就不客氣地彎腰過去,一把奪過食盒,抱在自已杯裡。
「你啊,一天到晚不知道在想什麼,做的事情總讓我摸不著頭腦。」她一邊吃一邊擺出姐姐的姿態教訓他,「幾時你能長大些,不要再像個孩子似的。」
晏清殊撲哧一笑,「你的口氣總是這樣七老八十,難怪太子不要你。」
她的臉色大變,一下子撲過來揪住他的領口,「你和太子胡說八道什麼了?」
「說什麼?說破你的心事而已。」他戲謔說道,用嘲笑的眼神望著她。
「誰讓你多嘴的?」羅巧眉氣得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恨不得將食盒丟在他臉上,但又捨不得這盒美食,只得抓過旁邊的酒杯,將剩下的半杯酒潑向了他。「晏清殊,你懂不懂得尊重別人?別人的事情不肯說出來就是因為那是秘密,你這樣讓我以後如何在太子面前自處?」
潑出來的酒雖不多,卻也濡濕了晏清珠胸前一片衣襟,他微蹙著眉。「你是不是又想逼我在你面前脫衣服才故意用酒潑我?」
羅巧眉的眼眶驟然通紅,眼淚一下子就湧上來。
晏清殊從沒見她哭過,於是楞住了。但她很堅強地仰起頭,硬生生將要流出來的眼淚又憋了回去。
「算了,以後我不過問你的事情,你也不許再過問我的事情,否則姐弟都沒得做!」她甩手跳下車去。
晏清殊一邊用手帕擦著身上的酒漬,一邊慢吞吞地自言自語,「誰要和你做姐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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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靈城總共要走七天,沿途的行宮已經準備好接太子車駕,司空晨邀請晏清殊一起入住,他也不客氣,跟著他們就住了進去。
羅巧眉自從白天和他發了脾氣以後,就再也不理他,晏清珠也不和她說話,兩人陷入冷戰。
晚上,司空晨約了幾名隨行的臣子密談,晏清殊就在院子外閒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