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的緣故。」聶柏倫替她將話說完。
「對啦!」印煒煒乾脆老實承認。
「我的表白讓你困擾了?」
「哥,你終於表白了!」聶柏珍低喊出聲,用力地拍拍手,一副世界即將大同模樣。
「你也知道。」印煒煒嚇呆了,嘴巴再也合不起來。
王婆婆、費朗、柏珍……每一個人都知情聶柏倫對她與眾不同,怎麼只有她一個人活在自己的世界裡而渾然不知呢?
「我沒看我哥對誰那麼好過。」聶柏珍柔聲說完,看出他們應該需要獨處,於是體貼地先避進了廚房裡。
「你——」印煒煒心裡突然很失落,她看著聶柏倫,皺起眉頭,手指狠戳向他的胸口。「你很可惡,原來你對我的好全都是有目的。」
「我對你好,純粹是因為我想如此。如果你沒和丁大川分手,你一輩子都不會發現我喜歡你。」他凝視著她,不疾不徐地說道。
印煒煒面對著他毫不閃躲的正直眼神,她突然心虛了。
自己好差勁,怎麼可以因為自己還沒準備好要如何面對聶柏倫的感情,就胡亂找理由想打擊人呢?
「萬一我中途突然開竅,發現你對我根本不是朋友的喜歡,那我們豈不是要尷尬到昏倒?」她說。
「你不會發現的。因為我所有對你的好,你只會把它解讀成朋友的關心。」聶柏倫篤定地說道。
印煒煒咬住唇,心窩一暖,有點想哭——他真的、真的好瞭解她。
「你是個笨蛋嗎?默默喜歡一個人會得內傷的。」她喃喃說道,忍不住心疼起他。
「如果我可以控制我的喜好,那麼我當然不會選擇暗戀。」
「我還是先回家好了……」她現在腦子混亂,心靈空虛,如果繼續待在這裡,只會貿然接受他的感情。
但這樣對他不公平啊!
她喜歡他,也確實動心了,但她暫時還不想馬上投入一段感情,因為他值得最好的,而不是被人拿來填一個空缺啊。
聶柏倫注意到她眼裡的慌亂,知道自己有些操之過急了,可他實在沒法子就這樣放手讓她離開,好不容易,他們之間有了一些眉目啊……
「你不是叫丁大川這幾天要把他的東西從你屋子淨空嗎?萬一,你搬回去之後遇到他怎麼辦?」他問。
「遇到了就給他兩巴掌啊,諒他也沒立場回手。」印煒煒為了化解尷尬情緒,馬上雙手叉腰,做出兇惡表情。「應該是他怕見到我,而不是我怕見到他吧。」
聶柏倫望著她義憤填膺的表情,他沉默了一會兒,淡淡地說道:「是啊,是我想太多了。」
「你怕我們死灰復燃?」她脫口問道。
「不用理會我的想法,我沒有擔心的立場,而且我會一直尊重你的選擇。只要你過得快樂,那麼即便對像不是我,我還是會為你感到開心的。」
「你這樣是不行的,你這樣怎麼追得到人呢?」印煒煒伸指戳向他的肩頭,眉頭一皺,嗓門一大,馬上開始教訓起人了。「尊重是件好事,但是你怎麼可以不戰而退呢?總是要努力過後,才可以放棄啊!」
她的聲音太大,就連躲到廚房的聶柏珍,也忍不住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聶柏倫擰著眉,實在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只得繼續瞅著她——
她既不知道要不要接受他的追求,卻又一個勁地怕他沒法子得到他想要的感情,她的好心還真是折騰人啊。
「我……我剛才是在鼓勵你追我嗎?」印煒煒看到他臉上奇怪的表情,馬上呻吟了一聲,把臉埋入掌間。
「聽起來似乎是那個意思。」聶柏倫嚴肅地說道。
「我在搞什麼鬼啊!」印煒煒懊惱地將一頭蓬髮扯得像是隨時要爆炸一般。
聶柏倫上前一步,佔領她的所有視線。
她後退一步,一臉緊張地望著他。
「你就這麼不願意和我在一起?」他問。
「不,因為你太好了,我想把你當成一輩子的朋友,我不要男女感情談得不順利後,就連朋友也沒得當了。」她激動地大聲說道,揪住他的手臂,眼巴巴地看著他。
他一定懂她的心情吧!
「即便我可能是最適合你的那個人?即便我們可以是最像朋友的一對情人?」他握住她的下顎,輕聲地問道。
印煒煒沉默不語了,她被聶柏倫的話擊敗了。
她知道他的話可能是真的,但是這個風險實在太大,大到她沒法子馬上做出決定。
「拜託……」印煒煒突然低下頭,可憐兮兮地撫著肚皮。「可不可以先去吃早餐,我現在餓到腦袋空空,完全沒有力氣思考。」
聶柏倫咬緊牙根,面容線條一凜。幾回沉重呼吸之後,他強迫自己暫時先放手。
「走吧。」聶柏倫自然而然地攬住她的肩膀,如同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印煒煒感覺到他的體溫,身子不由自主地緊繃了,卻又找不到理由大費周章地推開他的擁抱,只得低著頭跟著他往前走。
「柏珍,走吧。」聶柏倫喚了妹妹一聲。
「是。」聶柏珍跟在他們身後,看著他們相依偎的身影,忍不住搗著唇偷笑著。
她敢打賭,大哥和煒煒的好事將近了,畢竟她從沒見過煒煒這麼害羞又扭捏的樣子呢!
第六章
晚上六點四十五,「幸福」咖啡廳接近打烊時分,客人們都已離開。
聶柏倫坐在咖啡廳裡閱讀一本即將要翻譯的書籍,心神卻有些不寧。
應該要拆下磨豆機和ESPRESSO機清洗了,但是印煒煒還沒來,他便覺得還不該關門。
前天,丁大川傳了簡訊給印煒煒,說已經將留在她屋內的所有東西全部淨空了。昨天,他和柏珍已幫她將所有東西搬回了原來的家。
印煒煒會不會從此消失呢?聶柏倫握緊鉛筆,筆尖用力地捺入米黃草稿紙裡。
啪地一聲,筆芯斷裂。
聶柏倫驀地鬆開手,霍然從椅子上起身。
自從她知道了他的感情之後,她這幾天總是有距離的。
之前,她述說任何事情,說到眉飛色舞之處,總會忘情地衝到他身邊拉著他的手。現在,她則總是在快要抓住他的手的前一秒,便硬生生地打停。
她也不再和他靠得太近,總是維持在一步之外的距離。偶爾,他也會抓到她正無助地瞅著他,像是在深思什麼似的。
他猜不出她的心思。畢竟,她如果對他沒有感覺,大可以直接拒絕他啊,她應該知道他不會因此而將她列為拒絕往來戶。
但,事情又似乎不全然是那麼一回事。
他凝望著她時,她會臉紅地別開臉,代表了她對他不是完全毫無感覺。
那麼,印煒煒究竟在想什麼?
聶柏倫苦笑著,合上書本。真要命,誰來幫他翻譯印煒煒的心呢?
叮噹!
門上竹鈴清脆地響起一聲。
他胸口一窒,驀抬頭,果然見到了印煒煒。
她正苦著臉,一拐一拐地推門而入。
「好痛!好痛!」印煒煒一張臉皺成一團,穿著勃肯涼鞋的右腳腳背歪斜了一半,跛著身子走路。
「怎麼了?」聶柏倫飛步上前,立刻扶著她坐了下來。
「我快要到你們門口時,不知道哪個混蛋亂丟煙蒂,扔到我的腳背上。煙蒂沒熄,整個燙上來,痛痛痛——」她抬直腿,指著上面一個紅腫的水泡,一臉腳快斷掉的表情。
「等我一會兒。」
聶柏倫很快地從抽屜裡拿出燙傷藥膏,單膝跪在她面前,抬起她的腳背。
「會痛就說一聲。」他望著那白細腳背上的紅腫,眉頭整個緊皺了起來
印煒煒看著他修長指掌握著她的腳,看著他用修長的指尖將半透明藥膏塗在她傷處周圍,她身子不由得輕顫了下。
「很痛嗎?」聶柏倫抬眸看她一眼,不待她回答,他便已低頭對著她的傷處輕吹著氣。
他這一吹氣,印煒煒就連腳趾頭都蜷了起來,更甚者,她連耳朵都紅了。
要命,她怎麼從來不知道腳會是她的敏感帶啊。
一股悸動正從他們肌膚相觸的地方滑入她的血液裡,讓她坐立難安了起來。
「喂——可以放開我了吧。」她著急地喊著,覺得整張臉都在燃燒。
聶柏倫再度抬頭,對上她不知所措的雙眸,看到了她的羞澀神色。
他揚起唇一笑,唇邊的酒渦更深了。
印煒煒想叫自己不許臉紅,可是它們卻不聽使喚地愈來愈紅。
「我純粹是因為很癢喔,所以才亂動的,你可別想歪喔。」印煒煒大聲說道。
「我原本沒想歪的,是你解釋之後,我才想歪的。」聶柏倫起身,雙手擺在她肩後的椅背上,居高臨下地俯望著她。
她屏住呼吸,擋住他一身好聞的氣味,卻沒法避開他的眼神。
他正淡淡地笑著,唇邊笑渦淺淺漾著,深邃眼裡的笑意卻像是要蝕人心魂一樣地鑽入她的體膚裡。
「你……我……我要喝咖啡,你快去煮。」她大聲嚷嚷,慌亂地伸手去推他。
「你覺得你還能再躲多久?」聶柏倫直起身,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