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嬸在一旁笑呵呵的附和:「夫人有眼光,咱們店裡的叉燒包跟別家的不同,鹹中帶甜,遠近馳名,不光是叉燒包,鳳爪也是赫赫有名的喔。」
「那也順道包一些走,好不好?相公。」她用老夫老妻的口吻說道。
「……」他依然沉默的盯著她。
對水靈兒來說,既然他叫她娘子,她當然也不能浪費這個相公,乘機討些好處!正所謂做大事不拘小節,吃大餐更不能計較名分,因此這一聲相公,她叫得毫不扭怩。
楚殷看了她好一會兒,才回頭吩咐。「各包一份。」
「好的,這就給您準備去。」老闆娘應聲後,立刻退出房門去張羅。
水靈兒則乘機把握最後時刻大吃大喝,完全無視旁邊那道始終注視著她的目光,直到喝下最後一口湯後,她才放下碗。
「吃飽了!」
酒足飯飽的滿足,掛在她笑咪咪的臉上,揩揩嘴,喝口茶,漱漱口,禁不住舒服得吁了口長歎。
不經意的一瞄,她這才發現,他在看她。
「怎麼了?」
俊眸微微一瞇,像要看透人心。「你似乎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的處境。」
「擔心也沒用啊,我的輕功被你的小黑封住了,根本逃不了,與其擔心受怕,倒不如看開點,況且說不准你何時心血來潮想殺我,所以我更該多吃點,可不能虧待自己。」說著,她又塞了口食物到嘴裡。
人家生命受脅時,是食不下嚥,她卻食量好到怕吃了虧。
「如果你安分,不要花招,找到段御石後,我自會放你走。」
「如果找不到呢?」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直視他,沒有挑釁,純粹出於好奇而已。
楚殷收回目光,神情淡漠,語氣冰冷。「那麼你最好現在開始求神保佑。」
她聳聳肩,一副早知道他的回答會是什麼的樣子。
其實,她不是不擔心,而是她們仙山的弟子自幼都被教導要看得開,盡人事,聽天命,而且她相信容兒和藥兒在發現她音訊全無後,一定很快就會找來。
在此之前,她就好好合作,安分的當他的「娘子」。
不過,娘子也不能白叫的。
「相公,我看,乾脆再包一份春捲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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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掌櫃應楚殷要求,早就備好一匹馬,付了銀子後,他們便上路了。
兩人乘坐一匹褐色的鬃馬,他策著馬韁坐在馬上,而她則坐在他身前,看似親熱,其實這是楚殷監管她、避免她逃跑的方式。
既然暫時找不到機會逃走,水靈兒也樂得到處看風景。
市集上,人來人往,沿途小販叫賣聲不斷,兩排的店舖形形色色,有布莊、染坊、藥鋪、書畫攤、墨坊等等,熱鬧極了,而且江南水道眾多,到處可見小橋流水,湖中畫舫。
她看人,人們也看她,不過她發現大部分都是女人,而且看的是坐在她身後的楚殷。
不管他們走到哪裡,總有女人一直盯著楚殷瞧。
這也難怪,這傢伙長得確實好看,因為到目前為止,她尚未在胡同街坊上,見過哪個男人長得比他英俊,風度比他出眾。而這傢伙還是個偽裝高手,在人前,他總是笑容可掬,儒雅有禮,一副老實書生的無害模樣。
一開始,她還可以沿路看江南風景打發時間,餓了,就拿出從客棧裡打包的點心果腹。
「要吃嗎?」她將一隻鳳爪拿到他嘴邊,畢竟他是付錢的老大,基於道義,她該先問他。
那俊冷的眼眸,連瞄都不瞄一眼。
不回答,就表示不要嘍?她不以為意的聳聳肩,把鳳爪放進自己嘴巴裡,邊咬邊咕噥。
「早知道你不會吃……沒有一個公子會邊騎馬邊吃鳳爪,因為難看,何況這麼多女人偷瞧你,當然要保持大俠的風範來裝裝瀟灑嘍!」
「你嘀嘀咕咕的在說什麼?」
「沒有啊,我說鳳爪好吃耶,你不吃真可惜。」她暗地吐舌,忙碌的繼續吃著,心裡卻在偷笑;他不吃就算了,她還捨不得給呢!
把最後一隻鳳爪啃下,然後吐出骨頭,丟掉。
吃完了點心,但指頭卻油膩膩的,她盯著自己的十根手指頭,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清潔,忽爾靈光一閃,她頑皮一笑,試圖趁他不注意時,悄悄朝他下袍摸去。
身後的人傳來冷冷警告。「你敢。」
她忙縮回手,心下暗驚:哇∼∼這人也太精了吧?這麼偷偷摸摸都瞞不了他,還以為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弄髒他的衣服,藉此報復他一下。
「我想淨手。」她故作無辜的哀求,希望他能貢獻一些水袋的水,可是得到的卻是無情的一句——
「自己舔乾淨。」
舔?她又不是母狗!
既然他不答應,她就改口:「我尿急。」
他沒回答,也沒理她,彷彿聽而不聞。
「要我尿在馬上是沒關係啦,只要大爺不介意的話,我無所謂。」她就不信,他可以毫不在乎。
不過,事實證明,她料錯了!
這人軟的不吃,硬的更不吃。
對邪王挑釁的結果,便是雙手被繩子縛住,綁在馬後。
水靈兒一張臉都綠了。在大庭廣眾之下,她手腕被麻繩綁得牢牢的,讓馬兒拖著走;楚殷的意思很明白,若她想方便,請自便。
這下好了,便宜沒討成,臉卻丟盡了!她心不甘情不願的被馬兒拖著踉蹌行走,一路上不但被眾人指指點點,還要忍受馬屁的臭騷味,若是沒保持好距離,搞不好被馬蹄踢到,到時候臉上不用上脂粉,就有青一塊、紫一塊的了。
她好生氣,卻無可奈何,畢竟在受過先前的教訓後,她早該清楚的瞭解,這男人的警告絕不是隨便說說而已,她真後悔自己去挑戰他的威嚴。
被馬兒這麼拖著走,已經夠難過的了,偏偏過沒多久,她還真的有些肚子疼!因為一路上她的嘴巴沒閒著,所謂有因必有果,吃了那麼多因,當然也無法避免的必須結出些果來。
「喂……我、我肚子疼……」
前面馬蹄聲達達地響,高高坐在馬上的男人,除了冷漠之外,便是沉默。
「我是說真的,我真的肚子疼呀!」她哀求著。
前頭依然不理會她,對她視若無睹、聽若罔聞,她只好先憋忍著,熬了半個時辰,她有些熬不住了。
「楚大哥,楚大爺,我真的肚子疼……」
不管她如何低聲下氣的哀求,對方就是鐵了心腸對她不理不睬,可她真的快忍不住了,到最後終於掉下淚來。
「人家……人家是真的肚子疼嘛……」她低低抽噎著,恨死這個男人了!
她跟他又沒有深仇大恨,居然連個茅廁都不給她上?!她畢竟是個姑娘家,哪有臉皮厚到當場解決?萬一忍不住而真的弄濕了褲子,她一定沒臉見人!
不一會兒,馬兒在一間客棧旁停下了,楚殷躍下馬來,步到她面前,望著那張已哭成淚人兒的小臉,沉聲問:「沒騙我?」
她用力點頭,淚眼婆娑的回望他,又期待的看看旁邊的客棧,只求他行行好,放她去方便,萬一遲了,就……就……天呀!這次不用他扔,她自己就會羞愧得去找個懸崖跳下去。
他解開她手腕上的繩子,在她急著跑開前,抓住她的手腕,沉聲命令。「給你一刻的時間,倘若敢逃走,你該知道騙我的下場。」
她忙不迭的點頭。「我知道了,你快放手,我好急、好急呀!」
那一張小臉脹得通紅,兩隻穿著繡鞋的腳兒也耐不住的原地點步,模樣既好笑又可愛。
他望著她一會兒,才放開手。
一得到自由,水靈兒立刻迫不及待的衝向客棧,而楚殷則將馬兒交給前來伺候的店小二,帶到馬房去喝水吃草,他則雙手負在身後,信步走進客棧裡。
那俊冷的面孔,目送那丫頭急急遠去的芳影,想到她適才逗趣的表情和動作,居然似有若無的勾起了唇角,淡出一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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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平和鎮,出城後往西行,所謂北方人騎馬,南方人坐船。
楚殷策馬來到渡口,他們下了馬,走向船家,水靈兒這才知道,原來他們要坐船。這可不好了,在陸地上,她還有逃跑的機會,若是坐船,對她可不利了。
「這位公子,對不起,咱們這船被包下了。」船家道。
「既然如此,我們還是騎馬吧。」她故意裝作漫不經心的建議,沒把喜悅寫在臉上,但卻逃不過楚殷的法眼。
他唇角淡揚。「我們坐船。」輕柔的語氣裡,有著不可違拗的命令。
她大失所望,知道計謀被看穿了,只能乖乖認命。
「請問船家,下一艘往慶城的船隻,何時會來?」
「再等個幾日就有了。」
楚殷擰眉。「今日沒有船隻往慶城了?」
「咱們這艘是最後一班了。」
水靈兒希望再現——這麼一來,他們也不得不騎馬上路,因為她相信楚殷等不及這兩、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