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下不必。」他眉峰微動。
「嗯?!」她的疑惑僅維持一瞬,男人的氣味已隨唇舌送進她芳口中。
她想笑亦想歎氣,但最後只順從本能去含住他的舌「解饞」。
蠟淚成堆,燭火終滅,炕上的兩條影兒交纏火熱,似融作一體,分不清彼此。
霍清若伸手去撫摸他的面龐輪廓,他密濃略硬的髮絲,他剛硬卻燙人的體膚,他塊壘分明的肌理和強壯的肩背……
她的衣帶被扯開了,兩隻藕臂仍套在袖中,但前襟大敞,男人也撫摸她、碰觸她,以手、以唇齒和熱舌……說不出話,僅餘喘息和破碎的吟哦,尤其當他埋進她體內,那深深闖進的結合讓兩具身軀顫慄,他的額抵著她的,粗喘不已卻還要堵住她的嘴,抵死纏綿似,既野蠻又霸道,不肯放過她半分。
來吧,來啊,她也不放過他的。
他們是「夥伴」啊,男女大欲也能這般契合、相互慰藉,怎能放過對方?
抬起一隻嫩白玉腿,她難耐地環上男人的腰際,無聲地催促他加重力道。
濕潤中熱力脹大,將兩人逼到極致,她不由自主拱高柔身,任情亦忘卻自我地叫喊低泣。
昏厥了,又從夢境返醒,夢中身如雲中驥,雲中驥又似未來心,皆飄忽而不可得,瞬興瞬消,抵不過真實的懷抱。
她在男人強壯的臂彎下,他擁著她, 一隻粗獷大掌貼在她臍下三寸。
她隱隱悸動,腹中有他傾洩的熱流,大掌平貼不動,彷彿有熱氣滲進她肚腹內,暖著那將來要孕育孩兒的小小宮囊。
心間似痛非痛,又是那種莫名酸軟的感覺,她有些迷惘,厘不清了,只覺得無邊無際的暖,暖得已誘出她的淚。
半昏著,所以任性落淚,她小手摸索著去握他的粗掌,被他牢牢反扣。
「阿若怎哭了?」他還有話?還問得語帶得意呢?
「是被弄得哭了嗎?」這壞人!想槌他幾下都沒力氣。
蜷縮在他懷裡,竟是如何睡沈,也已記不得……
第6章(1)
大寨尚武。
這是因地理位置落在中原與域外的邊陲地帶,寨民們在以往盜匪猖獗時期為求自保,幾乎每個人都能打上一、兩套拳法,大刀和棍法使得出色的人也有那麼幾位,真要比,絕不輸江湖上成名人物。
後來動亂平息,太平盛世到來,大寨的主心骨,孟氏宗族,族中子弟們漸漸分出習武與經商兩大門路。
身為孟家人,自然都得學學自家傳了幾代的武學,但武藝一道除了下功夫勤練,亦講究天賦與體質,有些人再如何苦學,亦不過爾爾,總歸天資有限,難求突破。然,所謂一花一世界,天生我才必有用,雖不是學武的料子,卻能在其他道上闖出一片天。
於是孟氏千里走商的子弟多了,幾年下來形成另一股支撐大寨的力量。
大寨的「尚武」是「守」,走商廣拓出去的「人脈」與「錢脈」是「攻」,攻守並濟才能在世道變遷中進退無懼。
霍清若在年三十這一天,首次見到孟家年輕一輩中行商的大能手。
據說是老四爺爺家的子孫。
據說當時年方九歲便跟著南北走商,不到弱冠之年已能扛起京城生意,如今也才二十有四……不,過了年三十就多一歲,是二十五歲。
又據說,是個模樣極清雅俊俏的孟家郎。
年關將近時,婆婆已事前叮嚀再三,要她和孟冶無論如何都必須回大寨一塊兒過年。想想,婆婆這招也高,柿子專挑軟的捏,她與孟冶相較起來,無疑是較軟的那一顆,只須盯好她,她自然得盯緊孟冶,使命必達。
孟冶雖僅是義子,背後到底是拖著這麼大的一個宗族,加上長輩都發話了,想兩人簡簡單單、寧寧靜靜過個年是絕無可能。
夫妻倆早早打理好西路山中家裡的大小事,提前好幾日回大寨準備過年。
一返回寨中,孟冶自然是忙爺兒們的事,而她依然跟著大寨女人們一塊兒混。
直到年三十這一天的午後,最後一批趕著回來過年的行商子弟終於入寨。
經年在外的孟氏子弟先是進祠堂祭拜祖宗牌位,而後眾人在堂上拜見族長與老人家們,霍清當時跟女眷和族裡的小輩們站在邊角,終於瞧見大夥兒口中那個既俊且美、有能耐、有手段的孟氏佳郎——孟回。
老實說,這位算是她堂小叔的年輕漢子確實生得一張好皮相,五官是俊,但俊得有些失了稜角,太柔潤些,且唇紅膚白,幾要與姑娘家的花容較真。
孟回這般路子的綺顏玉貌,她早在冥主大人臉上看膩。
從她有記憶以來,無良冥主驚世絕艷的宜男宜女相日日得見,而且年復一年容色不衰,這世間還有誰美得過他?
光是美有何用?
男人嘛,要能用、堪用、用得長長久久才好呢!
腦袋瓜裡亂轉,她靜靜紅了臉,眸光不由自主溜向丈夫那邊。
她與孟冶之間隔著孟威娃,他沒看她,目光很專注地落在堂上依序拜見長輩的年輕子弟們身上。
拔背而立,沈肩墜肘,氣勁曖曖內含,厚實不張狂。
她心口暖熱,有火竄燒似,豈料孟冶突然側目瞥過來!
被丈夫逮到她在偷覷的瞬間,她相當「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迅速端正眸光,嘴角禁不住往上提。
欸,被瞧見了!
她甫收斂雙眸,倒有些出乎意料地對上某人視線。
隔著一小段距離,已對長輩們行過拜見禮的孟回正瞬也不瞬望著她。
唔……莫非正是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她盯著孟冶,人家卻來盯她?
是說,這個「人家」直盯著她有何貴幹?
見她綰髮成髻,也曉得她是已婚身份,他看人的眼神卻也毫無遮掩……或者,正因為她已婚,嫁的人還是孟冶,所以……內心冷淡一笑,表面仍溫溫婉婉,她沈靜回視,頓了會兒才徐慢調開眼。
「嫂,我家三堂哥生得很俊俏可愛吧?」孟威娃微靠過來,壓低嗓音。她話中的「三堂哥」指的是孟回。
「是啊,很俊呢。」霍清若學她低著聲。「不過若論可愛,還是威娃第一。」
「嘻,嫂啊,我要是第一的話,那大哥行幾?我家大哥黝黑歸黝黑,高大歸高大,卻生得面嫩不是?那也可愛得緊吧?」
「自然是嗯……可愛。」不必裝,臉紅得挺貨真價實。
她下意識再往孟冶瞧去,恰恰四目相接!
她心口猛地一跳,想他習過武,耳力靈動,定然將她們姑嫂間的私語聽了去,囔他可愛呢,他會是什麼表情?
……結果,什麼表情也沒有。
那雙深瞳不見光點,彷彿深不可測,他靜默看她,才短短一個氣息吐納間,他已將目光移開,以側顏對她。
霍清若循著他的視線看去,發現被丈夫兩眼鎖住的人,是孟回。
中間隔著偌大的廳堂,隔著許許多多的孟氏族人,兩男人以目光交鋒。
那美玉般的男子朝她家那口子淡淡勾起薄唇,笑得……真教她討厭。
年三十,女人家們為了餵飽家裡男人與老少,包了數也數不清的餃子。
餃子似元寶,下鍋不數數兒,除了餃子元寶,當然還得圍爐。
於是男人們擺上幾桌,女人和孩子們亦圍上幾桌,幾位爺爺們讓僕婢服侍著用飯,總歸是大過年,吃飯的吃飯,吃酒的吃酒,敘舊的敘舊,嬉笑的嬉笑。
外邊凍得人鼻頭髮紅、兩頰幾凝冰,孟家碉堡般的大宅內鬧得熱呼呼,孩子們領過壓歲錢,全聚在前廳院子點炮竹、放煙火。
前頭酒水快盡了,霍清若自願往酒窖裡搬酒,其實是在堂上待得有些悶了,恰好逮住機會吹吹風、散散酒氣。
抱著一罈酒,拖著慢騰騰的步伐,遠遠便聽到孩子們笑鬧聲,她閉了閉眼深作吐納,似能品味到寒風中的暖暖年味……她從沒這樣過過年。
準備過年的活兒多到能累癱人,除晚上回到夫妻倆自個兒的寢間,否則無一刻得閒,然,儘管回到大寨的每一日皆累得全身骨頭快散架,卻是忙亂中開心、喧囂中暢意,因為有很濃、很濃的過節氛圍,是她首次體會。
本想與孟冶安靜守歲便好,未料是這樣熱熱鬧鬧的。
其實……唔……也挺好的呀……唯一不好的是,孟家的老四爺爺依舊沒給孟冶好臉色看。
堂而皇之,仗長輩身份欺負人,孟冶能雲淡風輕,她卻屢屢被激得想「開戒」!
以往使毒上手,指縫、膚孔、髮際等等小處,皆是藏毒所在,嫁人之後她算是「洗淨鉛華」,又為治癒孟冶的詭症,倒是將她「太陰醫家」的醫術裡裡外外重新琢磨過,醫毒之道本是一路,她現下走的是「光明正道」,真被逼急,繞一下「歪路」她是絕不會心慈手軟。
過屋子與正堂兩邊相連的小廊橋時,幾朵燦爛煙花此起彼落在半空炸開,瞬間她在廊橋上遇見搖扇而立的孟氏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