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最叫他們驚喜的是賣出的價格。
「三……三兩?」
其實可以賣得更高價,可是洪小七和成語雁都是不懂行情的新手,根本沒發覺自己賣低了,許久不曾摸過銀子的兩人一看到白花花的銀子,簡直是笑得說不出話,把銀子摸了又摸,傻乎乎的。
「是不是在作夢,快捏我一把。」她第一次賺到三兩銀子,好多銀子喔!能買好多白米了。
「語雁姊,有銀子了,我們不會挨餓了。」一想到不餓肚子,洪小七的眼眶淚光浮動,強忍著不落淚。
「嗯!去買糧,二十斤粗糧,三十斤白面,再來十斤白米,讓大家也能吃點好的。」她豪氣的當大爺,一口氣購足一個月的口糧,小孩子不禁餓,吃了才會長大。
「不行,不行,語雁姊,不能買得太好,十斤白米可以換二十斤粗糧,能多吃幾天,而且白面也太多了,換成粗面就行了,我們是四處行乞的小乞丐,吃慣了糙食。」他是怕吃習慣了,以後就會挑嘴,由奢入儉難啊。
「別怕,日後語雁姊讓你們過好日子。」她拍拍胸脯,表示乞兒們的生活只會越過越好。
「你還想去賭石?」洪小七不贊成的瞪大眼。
她訕訕地笑著摸摸鼻子,「我沒有銀子,賭不大。」
成語雁心裡想著,有了第一次的成功,她下次還想試試運氣是不是一樣好,她也想知道是否只有她看得見石頭上的霧氣,她想那應該是玉石透出的靈氣,靈氣越濃越鮮艷,石料內的玉石等級越高,也就越值錢。
可惜一顆二、三十斤以上的毛料,動輒幾十、幾百兩的叫賣,她手中的銀兩頂多買十斤以下的小毛料過過癮,真想發財還得慢慢累積,以少積多再放手一搏。
只是以她丫頭的身份,身上帶太多銀兩易招來橫禍,沒有靠山的她還是別太打眼了,以免錢沒攢足就遭人陷害,落得沒了小命的下場。
「不管賭大賭小,賭石就是害人的玩意兒,語雁姊不要心存僥倖,你看看我、小石、破鑼、狗子他們,我們的爹娘都是賭石害死的。」年紀小卻懂事的洪小七不希望再有人深受其害,賭石會害人一無所有。
「好好好,我知道了。」她不做保證,因為她太想攢銀子了,不僅替自己贖身,也要找到不知流落何方的弟弟。
「不是知道,而是要做到,賭石不是什麼好東西……」洪小七很固執,堅決反對她再進賭石鋪子。
「哎呀!我們買些雞蛋回去,再買一斤紅糖給可兒和小米煮紅糖雞蛋糕,她倆是小姑娘,要補一補身子,太瘦弱了容易生病……」成語雁趕緊轉移話題。
「不行,雞蛋太貴了,喝紅糖水就好了,有錢要留著以防萬一。」雖然他也好久沒吃青蔥炒雞蛋了。
「再買一斤豬肉,挑肥的後腿,還能搾點油出來,剩下的油渣又香又好吃呢。」她算著一兩銀子能買什麼,該買的先買齊。
另外二兩銀子留著當下次賭石的本錢,以小搏大。
小七一聽,跟她紅臉了。「語雁姊,銀子要省點花,不要一下子花光,我們不吃肉……」
「你不想吃肉?」她想得可饞了,可是每次輪到她去用膳時,通常都是一片肉渣也沒有的剩菜剩飯。
「我……想。」他老實的紅了臉。
「所以說難得奢侈一回,咱們也吃回肉,再買些小魚熬湯,雖然量不多,僅能沾沾唇,不過滿足自己一回又何妨,誰說一定要苦哈哈地過日子。」幹麼虧待自己,有得吃就吃,反正再壞也壞不到哪去。
「還要買魚?」洪小七心疼的大喊一聲。
兩人邊走邊說的進入賭石鋪子旁的糧食鋪,討價還價的商量要買多少糧食,渾然不知他們的對話正落入打算進石料鋪子挑選毛料的兩名男子耳中,彼此錯身而過。
「賭石不是什麼好東西,聽到了沒,要節制!」一身錦衣、頭戴玉冠的清俊男子笑著打趣。
對身為玉城最大玉石鋪子的東家,同時也是賭石行家的牟長嵩而言,此言無疑是大笑話,聽過就算了,玉石不開賭還有什麼意思,他們追求的便是解石的那一刻,多少人為此如癡如狂,不肯罷休。
「你還要不要解石,不玩就回去,我不是很有空閒陪你瞎晃。」他還有幾十萬的玉石生意要談。
「哎呀!說兩句有趣的玩笑話就翻臉,你也忒小氣的。」那是別人說的話,他當是趣事聊聊也不成。
「送你一顆開窗的豆種翡翠的石料有不有趣,還是粗豆種,讓你刻尊笑彌勒擺在佛堂供奉。」
他這人度量很大,不介意送他一尊。
俊逸的牟長嵩笑不及眼,一張笑面活似出沒在沼澤深處的金絲狐狸,溫潤的面皮上帶著兩分商人的狡猾。
「別別別,別玩我了,起碼要琉璃種或冰種,糯種和芙蓉種也勉強接受,其他的不是上品我可不收。」粗豆種那種下品的石頭他也好意思拿出來送人?
溫彥平是家中的嫡子,雖然不是經營玉石鋪子的,但是在賭石界有逍遙公子的美稱,不賭則已,一開賭十之八九能解出令人稱羨的美玉,但是所有的玉石一概不出售,極品的留下收藏,餘下的大方地贈予知交好友,紅顏知己。
他是玉城出名的浪蕩子,偏好美玉翡翠以及各類寶石,富甲一方的溫府多得是供他揮霍的財富,常常一擲千金,醉臥美人膝,以美玉贈佳人,牽成一段風流韻事。
牟長嵩正好和他相反,府中美婢嬌奴個個如花似玉、貌比西子,可是自律甚嚴的他幾乎是不近女色的,對他而言,她們僅是容貌好看而已,還不足以令他動心。
二十一歲的他早該成親生子了,如他這般年齡的男子少說有三、五個孩子滿地爬走,可是他不論娘親如何催促,沒遇上看上眼的姑娘,他怎麼也不肯點頭,硬是不肯成親。
「對了,剛才那個小丫頭那身衣服看起來很眼熟,好像是你們府裡的丫頭。」下人也來賭石,可見油水很豐。
牟府的丫頭分粗使、三等、二等、一等,各有不同的款式和服色做為區別,成語雁穿的便是三等丫頭的淡藍底白花卉紋衫裙,腰上系的是同花色的寬帶繡竹紋腰帶。
「丫頭就不能賭石嗎?」全然不在意的牟長嵩微挑左眉,府裡的一個下人還不足以引起他的注意。
只要輸得起,人人都能賭上一賭。這是他的至理名言。
「可以,可以,當然可以,牟府的丫頭腰纏萬貫,我甘拜下風,不過她的手氣很不錯,我看她像是第一次試手,新人的運氣。」五顆看著不起眼的廢料,居然出綠兩顆,若是再大上幾倍,那價值就更高了。
「若沒有足夠的玉石涵養,十賭九輸,你用不著羨慕她,等她連開了十把,把把不落空再來驚歎。」他話中含諷,嘲笑他眼界低,一個小丫頭也值得大驚小怪。
本身也是賭石好手的牟長嵩能從毛料的紋路以及皮殼看出其中是否含有玉石,大概是何等品級,何種玉料,大小如何也能說得八九不離十,他一出手,少有錯手。
身為本事如神一般的行家,自然看不上府裡小得不及他肩高的小丫頭,眼角餘光連瞄都沒瞄一眼,將她視同路邊的石頭,雖有一抹翠綠也頂多是擦邊綠,上不了檯面。
「喂!你這人很無趣,人家都還沒展露光華呢,就被你一腳踩下去,說不定是蒙塵璞玉,正等人開琢。」不知怎麼的,他覺得有戲,他的預感一向十分靈驗,有好戲看了。
「你來不來,再不來就把你扔下。」廢話真多。
「來了來了,你牟爺出手,我豈能錯過,多挑幾塊好石讓我開開眼界。」他等不及要一睹解石的盛況。
溫彥平摩拳擦掌,興致勃勃的睜大雙眼,為了一覽出綠的瞬間,他早把沒瞧清楚長相的小姑娘拋之腦後,比賭石之人更激動的大聲吆喝,還邀人下重注增加趣味。
第2章(2)
「語雁姊姊,這肉好好吃,咬下去有濃濃的肉汁跳出來……」五歲大快六歲的小米笑得眼瞇瞇,瘦得見骨的雙腮塞得鼓鼓地,很貪心地嚼著最肥嫩的部位。
「這叫元寶肉,將五花肉洗淨放入湯鍋煮至七分熟撈起,趁熱用乾布沾去皮面上的水分,抹勻醬油,然後鍋裡倒油,將肉皮朝下入油鍋裡炸到肉皮焦黃,起泡撈出,切成一小片一小片的薄片,放入白糖、醬油等作料後上籠蒸至酥爛……」
原本成語雁只打算割一斤左右的五花肉,可是一想到林家鬼屋住了好幾個孩子,她一咬牙,切了兩斤少了些油花的豬肉,又買了二十文的下水,鹵了也能配飯吃。
這些孩子最大的才十一歲,根本還不會烹煮,她想了一下,今年十三歲的她好歹自小在家摸索過幾年廚藝,又在牟府灶房偷師過,怎麼也比小蘿蔔頭弄得好吃,因此主動提議下廚,趁機教教其他孩子學會煮食,自力更生好過等人餵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