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周呈煦像個孩子般的來到前面。
周呈曄笑瞇眼,放開了周凌春,一把將周呈煦抱進懷裡。「看起來不錯嘛,有將凌春護得牢牢的?」
「我……」
「有,四哥一直都跟在我身邊,哪怕我出閣了,他都還跟著陪嫁呢。」就怕周呈煦把她去年受傷的事道出,她趕忙截了他未盡的話。
「出閣?」周呈曄微側過臉睨了殷遠一眼,帶著如春笑意,眸底卻冷若霜雪。
「我如果在豐興城,你是斷不可能嫁給這了不得的人物。」
「大舅子,殷某不是什麼大人物,只是一個為了妻子學會妥協的普通男人。」
殷遠向前一步,不著痕跡地將周凌春拉到身邊,就怕她一個不小心又撲了上去,全然忘了他的話。
「喔?」周呈曄與他對視,笑意不減地道:「好了,都進來,既然凌春到了,今兒個就準備吃炸彈魚。」
「大哥,我能不能先到柚林那邊走走,我想先撿一些落花。」
「可以。」周呈曄朝屋裡走去,邊道:「呈煦,過來幫忙。」
「可是……」
「他要是連凌春都護不了,休夫吧。」他還是滿臉笑意。
周呈煦聞言,只好摸摸鼻子跟著周呈曄進屋。
第11章(2)
殷遠讓歲賜先守在馬車邊,以防殷念玄睡醒找不著人心慌,而後便任由周凌春拉著走到屋後一望無際的柚林。
「很香,對不對?」她深吸了口氣。
「嗯。」一眼望去,約一丈高的樹上開著一簇簇小白花,香氣隨風吹送,一如她身上的香氣。
「這是我大哥為我種的。」她拉著他走進林裡。「聽說我小的詩候疆爹娘去了鄰國,愛上了柚花香,所以回程時我大哥便跟人要了苗種,這一種就種了十幾年。」
「你大哥看起來不像莊稼漢。」就他所見,周呈曄會是周家人裡頭最具城府的人,而且笑裡藏刀。相較之下,有點瘋癲的周呈曦,寡言的周呈陽和忠心護主的周呈煦,周呈曄是個他最不想靠近的男人。
「可他喜歡務農,就守在這片柚林裡,每年過年時,我們總是會回到巴烏城和大哥吃團圓飯,可惜今年卻因為我而擔擱了,所以才想得抽個空來探望大哥,要不他會起疑的。」
言下之意,周呈曄疼她若寶,是不能忍受她有半點損傷,既是如此——
「你大哥就不會到豐興城一道吃團圓飯?」何必要大伙大費周章走一趟巴烏城?」
「我大哥發過誓,絕不會踏進豐興城。」
「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拾起一朵落花,湊到他鼻間。「很香吧,待會咱們多撿一點,到時候又可以做出許多香囊了。」
「凌春。」
「嗯?」
「你是不是忘了我曾說過,不允許你被任何男人摟進懷?」他蹲在她身旁撿落花,狀似漫不經心地問。
「……我很久沒見我大哥了,再者我家一直都是這樣的。」聽說是老祖宗留下來的習慣,家人之間總是會親親抱抱的,他們自然將這習慣代代傳承了下來。「而且我要是不抱抱我大哥,我大哥會討厭你。」
「他討厭我又如何?」
「好歹是一家人,關係好些,大伙和樂融融的,不是很好?」
「一家人?」
「咱們成親了,你和念玄是我的家人,我的親人自然也是你的家人。」她邊撿邊說,把花裝進她的小包袱裡。「而且我的兄長們個個脾氣都很溫和,尤其是我大哥,我長這麼大還沒見他生氣過呢。」
殷遠冷笑了聲。周家兄長一個個戀妹成狂,一個個寵她入骨,哪捨得對她生氣。但他也懶得點破她,如果在他能力不及之處有人能幫著護她,他是求之不得。
只是眼前的她怎會有兩個影子?
周凌春一徑地說著家人的好,壓根沒察覺他的異狀,直到聽見重物落地的聲響才回頭——
「相公,你是怎麼了?!」她嚇了一跳,把小包袱一丟,小手先往胸口一貼才往他的額頭一碰,掌心的高溫嚇得她聲音都快分岔了。「來人啊!歲賜、羅硯,相公昏倒了!」
房裡,周凌春勤換著放在他額上的濕手巾,不住地問:「大哥,大夫還沒來嗎?」
「還沒。」周呈曄噙著笑意,往殷遠腕間切脈,笑意更濃。「凌春,他只是染上風寒而已,死不了的。」
「可是大哥,相公他是整個人昏了過去。」他身上的溫度高得嚇人,手巾都換了好幾輪了,熱度壓根沒降下。
「說來,是他弱了點。」
一旁的歲賜抽了抽嘴角,但礙於是在周家人的地盤上,還是守著沉默是金的最高原則。
「大哥,他不弱,他……我早就看出他氣色不好,原本巴烏城這一趟是不要他跟的,可他偏是跟來。」
「原來還是塊膠呢,黏得這麼緊,還像個男人嗎?」周呈曄笑容可掏地道。
「人哥……」周凌春再護短也聽得出大哥損人損得很愉快。
周呈曄挑了挑眉,聽見外頭的聲響,隨即讓出位置,一會便見周呈煦領著一位老大夫進門。
老大夫仔仔細細地診著脈,一會鬆開了花白的眉,道:「這位爺是染上了風寒,我開個方子,服個三帖應該就會退熱了。」
「多謝大夫。」確定只是風寒,教周凌春總算放下高懸的心。
等著大夫開好藥方,讓周呈煦跟著去抓藥,她便一直待在殷遠身邊照料。
「大哥,你就非得在旁一直盯著我?」周凌春微帶羞意地嗔了一眼。
「該怎麼說呢?你大概是忘了你還沒用膳,大伙也都還未用膳。」
「啊!大哥,你趕緊去用膳。」瞧她一急,把晚膳都給忘了。
「你呢?」
「我等著藥熬好讓他服下。」
「沒那麼快,呈煦把藥拿回熬好,大概也要半個時辰,你先過來用膳。」
周凌春面有豫色,看著殷遠泛紅的臉,又聽周呈曄道:「他一時半刻好不了,你要是不先把自個兒顧好,怎有體力照料他?」
「大哥,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周呈曄揉了揉她的發。「真不該讓你嫁給他的,我要是早知道你出閣的對象是他,我絕對——」
「大哥,他待我很好,如果他待我不好,我怎會替他擔心。」
「你好就好。」周呈曄歎了口氣。
周呈曄起身將膳食端進房裡,周凌春趁這當頭問歲賜。「念玄呢,他可用過晚騰了?」
「夫人,少爺用過膳了,他的身子骨弱,所以我自作主張讓羅硯陪著他,別讓他到這房裡。」
「這樣很好。」周凌春點了點頭,坐到桌邊。「歲賜,一道用膳,晚一點說不准還得輪流照顧殷遠,你也得備點體力。」
「多謝夫人。」歲賜畢恭畢敬地坐下,看了周呈曄一眼,夾菜入口,隨即一愣。
「很好吃對不,我家就數我大哥手藝最好。」
「曄爺的手藝這般好,怎麼不弄間食堂酒樓營生?」他實在看不出那片柚林一年能有多少收入。
「一等一的手藝是為了最疼愛的人學的,旁人憑什麼嘗。」周呈曄笑容可掏地道。
登時,歲賜覺得嘴裡翠嫩的菜,吐也不是,吞也不是。
「大哥,你就是愛說笑。」周凌春輕噙笑意地道,替他布著菜。
「就是想逗你開心嘛。」周呈曄笑瞇眼說。
歲賜渾身爆開雞皮疙瘩,直覺得這人真是寵夫人入骨了,竟連這種鬼話都說得出口。分明就是拐彎損人,為何夫人卻能聽成是說笑?唉。
還好,他在巴烏城,要不爺要是和他硬碰硬,真不知道得到好處的會是誰。
待用過膳後,周呈煦也將藥給熬好,周凌春小心翼翼地餵著。然而,一個時辰過去,卻壓根不見殷遠的熱度降下。
「四哥,你再去熬一帖好了。」
「好。」
周凌春憂心忡忡地看著臉色逐漸泛灰的殷遠。不過是風寒而已,怎麼喝了藥還是不見起色?
「夫人。」歲賜見她神色不安,遂向前一步喊著。
「嗯?」
「夫人,爺的體質特殊,以往曾經大病一回,但不管大夫如何醫治,卻不見成效,最終還是靠爺自己撐過去的。」
「體質特殊?」像她嗎?不對,如果他是藥人,他早就可以救念玄了。
歲賜面有難色,最終還是斟酌了字眼道。「就爺的體質就像是夫人一樣,不管是藥還是迷藥chun藥之類,對爺來說都是無效的。」
周凌春偏著頭,想起殷遠說過他以往被餵了太多藥,導致他後來食藥無效,所以當初她下的chun藥,他才會一點反應都沒有。
原來也許chun藥沒過期,純粹是chun藥在他體內不起作用。
不對,現在不是想chun藥的時候,而是他——「難道這回也只能等?」
「恐怕是。」
周凌春秀眉都快打結了。雖說風寒致死少聞,但也不是不可能,況且這熱度要是不降,說不準身體會給燒出問題來。
偏偏二哥又不在這兒,而大哥懂醫理卻不懂藥理……藥理……「我有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