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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秋風醉

  搞半天,她這什麼說故事的噱頭,是要跟他攤牌?「你……你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所以……她只是耍著他玩,把他當備胎嗎?他媽的好樣的,他快……他快氣死,更快心痛死一一「一星期前。」什麼?她好大膽,那不正是……等一下!一個極度不可思議的想法陡然鑽入腦中,他詭異地說:「你說的那個男朋友,是……」

  「你。」轟隆!轟隆!轟隆隆!

  愛情的發生,有時也勢如炮火,轟隆,在意外時擊中人心。

  「今天是我們電台的節目部主任跟我一起來的,他在那邊,那個個子很高的。」當年,那場研習會結束後,主辦單位提供場地和自助餐給大家交流的機會,梁總主動前來找她攀談。他指向一個方向,她順勢一瞧,見到一個身影,沒怎麼留心。

  「梁老師好嗎?」她問候。梁老師是她大學時代的講師,也是梁總的父親。他們師生的關係其實並不密切,不過她踏入廣播界後,曾在別的研習會上見過他,兩人有過交談,算是有點交情。

  「我爸這幾年病痛多了,所以想逐步交棒給我們這一代。」梁總跟她寒暄幾句父親的近況,笑道:「幸好他培育出的幹部都很能幹,讓我學到不少。像那位節目部主任就很厲害,撰稿、播音、控機樣樣行,我跟我爸都很看好他主持的《文藝步道》,今年我們電台會報名金鐘獎,我認為這節目很有希望得獎。」這番話,可就教她驚訝了。

  能被上司以如此看重的語氣提及,那是很了不得的。但真正教她驚訝的,是那男人竟是《文藝步道》的主持人。她聽過那節目,對主持人印象深刻。記得有一次做現場節目。訪談中,來賓突然哈啾一聲,打了好響一個噴嚏,然後顯然慌了手腳,空白好幾秒,忘了要說的話。

  啊,這可糟糕了,她暗自想。發生現場節目最怕碰到的意外,眼看局面面臨崩塌的危險,沒想到下一秒,主持人機敏地用幾句話來轉移尷尬,不著痕跡地把節目重新帶回軌道上,應變能力超一流。

  這人好有一套,她驚奇佩服,留心記住了他的名字一一雷文。

  此後,她偶爾會收聽他的節目,漸漸熟悉他的風格。這雷文,不幽默風趣,但談吐間顯露自信,從不結結巴巴言不及義,領導局面駕輕就熟,將話題和節奏精準掌控,訪談切入要點,事前做足功課,總讓來賓盡興、聽眾投入。這雷文,製作的節目內容紮實用心,也有靈巧之處,更會在節目尾聲放上相關的小常識,令人耳目一新,會心一笑。

  這雷文,聲音低沉厚實,說不上柔和悅耳,不知怎地,她想到了外公生前搜集的蒸氣火車模型。童年時,她跟妹妹常拿它當玩具,在大大的老木桌子上手動推行,發出控控控、控控控的聲音。

  這雷文,會是個怎樣的人?他專訪過眾多文人雅士,在她的想像中,他該也頗富文藝氣息,也許斯文莊重,甚至還有些古板。

  而現在,她有緣見到了雷文本人。

  他佇立窗邊,高大背影像座巍峨山嶽,跟想像中不大一樣。濃密短髮下,襯衫領子一邊翻起遮住頸子,略顯隨性,鐵灰色西裝褲包住健碩長腿,午後的陽光,如佛光包圍住他的背影輪廓,有點莊嚴的感覺。

  他會是什麼長相?她正在想,就聽到一聲驚呼,有一名從他身旁經過的女士不小心絆到桌腳,手上一杯蔓越莓汁往他身上招呼。

  他側身閃避,卻仍來不及,嘩啦!潑濕胸襟。

  一陣抽氣聲傳來。「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聲音微抖。

  遠觀的她,注視那張轉過來的男性臉孔,驚愕交集,完全可以理解那位女士的驚恐反應。這、這雷文……不對,那是誰?

  那粗獷男子濃眉緊皺、滿臉煞氣,令人退避三舍,他一語不發地拿紙巾擦拭胸前,那位女士連連道歉後,逃命似的跑開。

  「抱歉,失陪一下。」也注意到那頭情況的梁總匆匆上前。

  只見梁總對他表示關切,他臉色不怎麼好看地回了幾句話。她察覺他瞄了出口一眼,猜他應該是想走了,但梁總似乎出言挽留了他,因此他非常勉強地打消去意,卻消不去眉宇間的陰霾。

  她移開目光沒再看他,無法否認心中多少有些失望。本來以為雷文會是個斯文有禮、風度翩翩的紳士,沒想到他看起來跟自己想像中差了十萬八千里。

  他們的緣分卻未止於此。散場後,她搭捷運回家,意外地在同一節車廂上見到醒目的他,就在她身後,與她隔了一個人。

  尖峰時段,車廂上人潮洶湧,她百般無聊地目光隨轉,忽地感覺身旁的年輕女子朝自己靠攏了些,肢體異常僵硬,她奇怪地回眸瞥去,發現對方臉色蒼白,而她身後有個男人正過分貼近一一「你這男人之恥!」還沒反應過來,一聲暴雷似的大喝震動耳膜。

  她一轉頭,愕然見到那男人被一人扣住手腕,那是……「你、你幹嘛?」相貌斯文、配戴眼鏡的男子臉色發青。

  「我幹嘛?是你幹嘛吧?」雷文一一也就是雷昱野,惡狠狠地瞪住他。

  「你這只賤手剛才幹嘛來著?好大狗膽竟敢偷摸小姐。」這陣騷動引起注意,車廂裡的乘客全往這邊看來,眼鏡男驚惶失措,發青的臉轉而脹紅,大聲反駁:「你少血口噴人!」

  「他剛剛是不是偷摸你?」這句是對那女子發問的。

  那女子淚盈於睫,難堪地低著臉,輕輕點頭。

  「胡說八道,不是我!你有什麼證據一一」

  「眼見為憑。你這混蛋還想抵賴?」雷昱野狂怒。「看你相貌堂堂,卻是個斯文敗類,搞臭男人的名聲,還敢作不敢當,罪加一等!」

  眼鏡男破他的氣勢嚇壞。瞧這男人怒髮衝冠,面目猙獰,再一看,媽啊!不得了。他西裝外套內露出的襯衫,胸前一攤刺目腥紅,那……難道是血跡?難道這、這傢伙剛殺過人?眼鏡男倒抽一口涼氣,對……肯定是,看他那張臉,他絕對殺過人!「英、英雄饒命……別、別殺我。」腳一軟,撲通一聲跪下,臉色慘白,簌簌發抖,連連求饒。

  他那副孬樣,更讓雷昱野氣炸。「你他媽是不是男人,跪我幹嘛!」

  跪地的男子,長相溫良,可憐兮兮,反觀在他面前怒吼的男子,凶神惡煞似的,怎麼看都像是壞人在欺壓良民,連那個被英雄救美的小姐都被他凶狠的樣子嚇到,膽怯地縮在扶桿後。

  只有從頭到尾目睹一切的莫靜蕾絲毫無懼,她怔望他昂然而立,威風凜凜,有如神將;那張橫眉豎目、稜角分明的臉,變得一點也不可怕……為什麼會覺得他可怕呢?她慚愧自己先前的失望多麼膚淺,這人遠比自己空泛的想像要好多了啊。

  這時,列車到站,眼鏡男冷不防跳起來,沒命似的衝下車,見到前方有名捷運警察,揪住他大喊:「救救我!車上有殺人犯!」警察大驚,見到追下車的人,嚇!鐵定是這傢伙。「不許動!」

  「這傢伙是色狼!」雷昱野怒視那躲在人後的孬種。

  什麼?警察一頭霧水,混亂了,看看身後發抖腿軟、臉色如土的眼鏡男,再看看眼前這……老大!他絕非善類。「我叫你不許動!」

  無端被人拿警棍指著,雷昱野氣到快嘔血,正要破口大罵,尾隨而至的莫靜蕾先一步幫著解釋:「警察先生,那人是色狼。」警察一楞回頭。

  這……橫看豎看,他都像是受害人啊。

  「是啊,警察先生,你弄錯了啦。」幾個跟下車來看熱鬧的好事之徒,也圍上來七嘴八舌幫忙解釋,終於理清誤會,警察尷尬道歉。

  一位歐吉桑覺得看了場精采好戲,對雷昱野哈哈笑道:「少年仔,你真衰咧,以後碰到這種事少管為妙,這年頭太熱血只會惹禍上身啦。」

  「什麼話!」雷昱野還在氣頭上,一聽,加倍不爽,瞠目咆哮:「別說以後,就是剛才再來一次,我照樣要抓這下流胚子!」哎唷喂呀,不慎被怒火燒到,歐吉桑連忙閉嘴,大伙都乖乖扮啞巴,心中直念阿彌佗佛,怕怕、怕怕,此男戾氣深重。

  但是,在旁有個人卻與眾不同,覺得那不是戾氣,而是浩然正氣。

  這年頭,很多人好事,更多人怕事。更顯得此人多麼難得。

  這男人,額爆青筋,臉色肅殺,聲音裡滿是火氣。這一刻,她聯想到那火車模型活過來,氣勢磅礡,無視險阻昂然前進。

  那一聲咆哮,就這麼,震動她心扉。

  她怔怔仰視那魁梧身影,輕微恍神,霎時如時空轉換,回到多年前那個豆蔻少女,情實初開,為了一個少年,心跳不已。

  依然記得,那年盛暑,烈日普照的午後,操場的柏油被曬得滾燙到可以烤肉,空氣悶得讓人有點喘不過氣,趁體育老師有事離開,一群學生在樹蔭下乘涼偷懶,幾個男同學在升旗台邊負責把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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