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呢?」
他心知肚明,也不多問的直接回答,「在樓上睡覺。」
「感冒沒去看醫生,只是睡覺?」
「她跟你說她感冒?」羅旭之皺眉。
「不是嗎?」
「她是不太舒服,不過不是感冒。」
「她為什麼不舒服?」
「天氣變了。」
天氣變就不舒服?幾個受天氣變化所影響的病名浮現在腦海,類風濕關節炎、憂鬱症、過敏……「天氣變了就不舒服嗎?」
「不,是因為會打雷。」羅旭之對任何人一向都冷冷的。「之優怕打雷,只要打雷的天氣她就盡量不出門,而且家裡一定要有人陪她。你知道她有隨身帶耳塞的習慣吧?」他這老姊對老天爺會不會打雷的預測精準度比氣象局還高。
賀曜樨想起他看過羅之優由包包中掉出來的耳塞。
「為什麼?」那女人怕雷?!像是窺視到羅之優什麼天大的秘密一樣,他有些惡質的想笑。
「你自己問她。」羅旭之收拾了一下東西。「你來得正好,我有事要出門,可因為她才無法出去。」
「她怕雷,那待會要是打雷,我該怎麼辦?」
羅旭之看了他一眼。「你看過小孩子怕打雷,大人的處理方式嗎?」
「呃?」
「抱她、哄她,抱得越緊她越有安全感,再不行就想辦法轉移她的注意力。」
這男人是在開玩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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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的烏雲厚重得像是隨時會掉下來,天色一整個變黑了。賀曜樨看了一眼外頭黑壓壓的一片,他將落地窗前的簾幔拉上。
樓上仍是靜悄悄的,靜到彷彿沒有人在家。
羅旭之說羅之優在這種天氣通常會塞耳塞,然後強迫自己睡覺,也大概因為這樣,她還不知道他跑到她家來的事。
怕打雷?他實在無法想像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會怕這種東西,這也算是另類的天理昭彰吧!
走回沙發正打算坐下時,一記閃電由簾幔縫透了進來,幾秒後雷聲隆隆作響。在第一聲雷聲傳來的同時,二樓似乎也傳來了瓷器摔破的聲音,接著一抹人影慌慌張張的甩開房門衝了下來,三步並成兩步的想逃下樓。
「旭……旭之?!啊∼」羅之優慌張的尋找家人,好不容易發現樓下有人,正往樓下衝之際,雷聲乍響,她困在下樓的樓階上,身子一矮,她蹲下身子捂著耳朵尖叫。
「旭……旭之!」下一刻,身子一暖,她被擁進了一具溫暖的懷中。
「羅之優?」賀曜樨將她護進懷裡,發現她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他甚至感覺得到她的心跳像是剛跑完百米,不過是雷聲,有這麼恐怖嗎?見她臉色嚇得發青,他又大聲的喚了一次她的名字。「羅之優!」
雷聲又連響好幾聲,嚇得她歇斯底里的尖叫,「啊∼不要!」
「羅之優你還好嗎?羅之優!」
熟悉的聲音一聲聲的呼喚,她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勉強的抬起頭一看,眼前的男人她像是陌生,又像是熟悉。
「羅之優?」
驚嚇過度的臉上很努力的想擠出平日那害蟲般的笑臉,可這種時候,她發現好像什麼也無法掌控,連臉上肌肉都不聽話。她的唇顫抖得厲害,連牙關也打起節拍。「大……大老闆?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不答反問,「只是雷聲,有這麼可怕……」他話未說完,一記隆隆雷聲又起!
「啊∼∼」
賀曜樨看著她那樣子,心中又急又……心疼?還來不及想這樣的心情打哪兒來,他忙著將懷裡的女人抱得更緊一些。
沒多久,他就發現在階梯上兩人窩在一塊挺不舒服的,他乾脆將她抱起,走向二樓。
房門只有一間是打開的,想必是羅之優方才忙著逃命,來不及帶上的。
羅之優被他安置在床上,可一記雷又把她嚇得躲到床下一角,歇斯底里的尖叫。
「那只是雷聲,打不進來裡面的。」他看她嚇到臉色蒼白得恐怖,想起羅旭之出門之前的交代——抱得越緊她越有安全感,也顧不得避嫌的連忙抱緊她。
「我……我也知道,可是……可是……哇∼∼」
轟隆隆∼砰!
「啊∼」她捂著耳朵尖叫,這一記雷打得又大又響,像是擊中了什麼,在一陣巨響後,屋內陷入黑暗。
雖是才下午四點多,但外頭的雲層又厚又黑,那道雷可能把電箱打爆了,目前正停電中。她的房間即便還不到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可照明真的是不足。
那響雷像是把羅之優僅存的理智也擊碎了似的,她慌亂的起了身,眼見又要往房門口沖,賀曜樨反射動作的拉住了她,把她往懷裡護著。平常在這種情況該是會對他毛手毛腳的女人,此刻像是角色對調了似的視他為洪水猛獸的想掙脫。
「羅之優、羅之優,你看清楚,我是賀曜樨!」
「不……不要!」她用力的想掙脫,想逃掉,想躲起來!如果現在地上有個洞,她會毫不猶豫的鑽進去。
用力的抱緊她,在她慌亂的歇斯底里中,他努力的把「賀曜樨」三個字灌進她腦海中。「羅之優,我是賀曜樨,你最喜歡毛手毛腳的賀曜樨,你看清楚、看清楚!」
他捧起她始終壓得低低的臉。「羅之優?」
羅之優對上他那雙平時冷然無情,此刻卻顯得有些焦慮的漂亮眸子。
「羅之優,你不要害怕,有我在你身邊、你身邊有我,不要怕!」
她慌亂的心在他篤定眼中找到的一席休息的地方,他在告訴她——來吧,這裡很安全的,不要怕!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有我!不要伯……
她的心慢慢慢慢的安定下來,腦海中不斷的浮現他的話——有我在你身邊、你身邊有我,不要怕!
他的聲音從遙遠的縹緲,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你會不會騙我?會不會也說會陪在我身邊,要我不要害怕,可終究還是丟下我不管了?」她的眼中有些狂亂、有些慌張,努力的想向他尋找保證。
「羅之優,我是賀曜樨,你記得嗎?」她看他的眼神一直很像在看陌生人,和她平時惹毛他的那種輕佻、打死不退的感覺很不同。
被這樣有距離感的陌生眼神看著,令他打從心底的不舒服起來,他竟然有些懷念她平時那種像是仗勢著多深的情感所投出的放肆的親密。
他……竟然在想念吶……
轟隆隆∼一記響雷又劈下,羅之優原本緩和下來的臉色又變了變,賀曜樨想也沒多想,像是那記雷正好劈中了他的反射神經似的,他低下頭吻住她那微泛白的唇瓣。
此舉意外奏效!他發現她對打雷的注意力似乎被轉移。他想起羅旭之的話——再不行就想辦法轉移她的注意力。
看來這也是沒辦法中的好辦法了。
於是每當雷聲又起,羅之優的身體又僵了僵時,他就會低下頭吻她。
雷聲隆隆的持續了好長一段時間,賀曜樨早忘了到底吻了她幾次,逐漸的,雷聲的頻率不再那麼頻繁,羅之優大概也心力交瘁了,而且在他身上也得到了安全感,她慢慢的放鬆,最後竟有些昏昏欲睡。
賀曜樨想把她抱到床上去,可他一動,她就死命拉著他。「不要走!」
「我不會走,只是想把你抱上床,那裡比較舒服。」
她搖了搖頭,把頭靠進他懷裡,手還不放心的找到他的,像在汪洋大海中找到浮木般的緊握著。「不要走……」
隔了一會兒,他懷裡傳出羅之優睡著了的均勻呼吸聲,然而她的手還是緊握著他的,只要他稍稍一動,她就反射性的握得更緊,甚至連身子都騷動了起來,有要轉醒的跡象。
為了讓她能好好的睡一覺,賀曜樨連動都不敢動,甘願靜靜的聆聽她細細的呼吸聲。
這平時想盡法子要吃他豆腐的女人會嚇得連美食自動送上門都沒胃口,可見她驚嚇得有多徹底。
只是,她為什麼會怕打雷怕成這樣?
原本該像是逮著了她小辮子似的訕笑心情,不知道為什麼變得沉重無比,甚至……心疼。
像他這種從小就看盡了女人的醜態,長大後還繼續在看的男人,早該對女人免疫,甚至退避三舍才對,可他現在居然對她生出憐惜的心情,而且她還是他一向最討厭的女人。
人心果然是最不可測的。
又等了好一會兒,他偷偷的移動了手,確定她睡熟了後,他輕手輕腳的把她往床上移。
安置好她,他信守承諾的沒有離開。羅家人此刻都不在,要他在這種時候走,他有點放心不下。於是他挪了張椅子來到床邊,靜靜的陪著她。
羅之優的長相他連閉上眼都能馬上浮現,這得歸功於她平時的「神出鬼沒」,但這好像是他第一次,這麼肆無忌憚的打量她。
她絕對稱得上美女,細緻的五官鑲在一張巴掌臉上。她喜歡笑,不,也許她是習慣笑,她一笑整張臉就生動了起來,只可惜她笑的方式太囂張、很故意,對於她本身的美麗扣了不少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