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蟬捂在臉上的雙手忽然放下,盈滿淚水的美眸望著他。「我能!」
「真莽撞,是什麼秘密都不知道就承諾,那很危險!」他的責怪帶著寵溺。
「只要你說實話,我不怕危險。」
她天真的保證讓他情不自禁笑了,這笑容沖淡了憂傷的氣氛。
「我是認真的。」她強調。「你到底欺騙了我爹爹什麼?」
他注視著她的雙眼,平靜地說:「你爹爹埋葬的人,不是我的表弟。」
她一驚。「那他是誰?」
「替中山王護送寶物的侍衛。」
聽到「寶物」二字,玉蟬明白了。「王三界為了搶劫寶物而殺了侍衛?」
「對。」她的聰明伶俐讓古淮南很高興,便把中山王追寶的事告訴了她。
聽完他言簡意賅的秘密後,她立刻說出了他的推測。「你認為失落的珍寶,就在張侍衛抱著的包袱裡,對嗎?」
「沒錯。」他直言。「我必須找到張侍衛的遺體。而出於同樣目的,消息靈通的王三界也在找你,如今你是唯一知道墳址的人,我需要你的幫助;因為這個,也為了對你爹爹的承諾,我今天不得不粗魯地帶走你,你能原諒我嗎?」
「知道了真相,我能原諒你。」聽到他說需要她。玉蟬感到高興。「你把秘密告訴我,也解開了我心裡的疑惑,我不會再怪你。」
「什麼疑惑?」他問,發現自己對她的所有事情都感興趣。
她沒有回答,轉而問他。「你知道我們為何沒能在九月初九趕到易縣嗎?」
沒等他開口,玉蟬已自答。「因為我爹爹和幾個夥計在清河染了病,但爹爹仍堅持趕去見你,可還是病倒在半路上,在那個小山村養了半個月才好一點。可立冬到了,爹爹讓世伯帶著病癒的夥計和貨物先回晉陽,自己帶著我們趕去易縣。在仙女谷遭到強盜時,爹爹逼我發誓藏進山林裡不許出來,我因此逃過一劫。」
「原來羅爺遲遲未到易縣,是因為他病了。」古淮南這才明白羅爺當初遲到的原因。
「如果不是我爹爹病體未癒,他不可能那麼容易就被打敗……我親眼看到王三界的刀砍在我爹爹的身上,強盜殺死了他們,還翻他們的衣服、拆毀我們的貨車。
那時我不明白為什麼他們要那樣做,現在我懂了,他們在尋找寶物。」
「是的,王三界得知王宮衛隊中唯一逃脫的侍衛,曾與羅家商隊相遇,因此懷疑寶物在你爹爹手中。」古淮南補充說明。
「可是那個侍衛死了,我爹爹什麼寶物都沒見過。」
「確實是那樣,但王三界並不知道。傳言只說那個侍衛逃下山,在山腰上遇到羅爺,並沒人知道侍衛死了,就連我也是見到你爹爹後才知道的。」
「唉,我爹爹死得真冤!」玉蟬悲憤地說。「我見強盜走了,就想下山去看爹爹和其他人,就算他們死了,我也要為他們收屍。沒想到才露頭,就被幾個強盜發現,他們抓住我,把我帶去見王三界,那賊頭嫌我太小,做不了盜賊,便要我燒火煮飯。兩天後我逃跑,在山外迷了路,又被抓住,直到遇見秋霞她們;是她們幫我割斷繩索,又帶我逃跑,後來我們一起被蒼頭抓住,賣給穆堂主……」
原來這就是她在「五仙堂」,並成為冷秋霞的朋友的原因。
作為穆懷遠的朋友,古淮南當然清楚穆懷遠為了「金縷玉衣」,不惜花重金要奴市老大幫忙尋找能工巧匠,並廣佈眼線尋找冷秋霞的事。
看來,是冷秋霞落入「五仙堂」,連帶她的朋友也成了陪伴。
「你是因為心懷感激,才不願意離開『五仙堂』嗎?」
「是的,我喜歡跟秋霞、燕兒在一起,而且『五仙堂』很安全。」
「在這裡,你也會很安全。」古淮南衝動地說。
「我知道。」她給他一個緊繃的笑容。「但我不想再被王三界抓住。」
「我不會讓那樣的事情發生。」他說,並想起她提到打罵、捆綁,及黑箱子的事,不由心頭一緊,面色陰沉地問:「王三界那伙混蛋無惡不作,尤其對女人更是殘酷無情,他們污辱了你嗎?如有,我定要他們生不如死!」
「沒有。」見他如此關心她,玉蟬深受感動,反過來安撫他。「那時我是男子裝扮,第一次被抓時,他們只逼我幹活,動作慢一點就踢打我;可第二次抓到我時,他們就很凶,一直逼問我,爹爹把那個侍衛埋在哪裡,我說不知道,他們就罵我,晚上把我關在黑箱子裡,白天綁在牛車上。」
知道她未受玷污,古淮南略感安心,但也被她的話弄糊塗了,於是問道:「我知道王三界抓你,是因為他認定你知道羅爺埋葬張侍衛的地方,可是為什麼第一次他們沒有問你?」
「因為第一次他們不知道我的身份。可是第二次,他們不知從哪裡找來幾個隸妓,其中有個娼妓認識我;好在她並不知道我是女的,只說我是羅爺的兒子。王三界知道後就打我、教人看著我,我趁他們忙著跟隸妓玩耍時逃跑了。」
聽說她挨打,古淮南的眉頭皺了皺。「你受傷了嗎?」
玉蟬做了個鬼臉。「沒有,倒是他痛得哇哇叫。」
古淮南驚訝地問:「發生了什麼事?」
她得意地說:「那女人揭我底時,我見王三界眼露凶光,就留了心;當他大巴掌甩來時,我故作害怕跌倒。他也許是獨眼不好使,把我剛從火上端下的銅鍋當成了我的腦袋,一掌拍下,燙得他哇哇叫。
他氣得抬腳踢我,我滾到鐵爪後面,他踢到鐵爪上,痛得又跳又罵,說要殺了我,倒是那個害我的女人救了我。那時如果不是她貼到王三界身上,勸他消氣,那賊人說不定真會殺了我。後來看到隸妓把賊子們都迷住,我便趕緊逃跑了。」
「你真是莽撞!」她說得輕鬆,古淮南卻聽得直冒冷汗。為了寶物,暴躁的王三界不一定會殺她,但定會讓她受一番折磨。如果他發現了她的女兒身……
古淮南閉了閉眼睛,將那可怕的後果排除在腦海之外。
「以後你不能再單獨行動,王三界一直在找你。」他警告她。
玉蟬臉色微微發白。「還在找嗎?你怎麼知道?」
看出她對王三界的恐懼,他想安慰她,但又想讓她心存恐懼感,這樣起碼可以約束她的冒險心,於是嚴肅地說:「是他的一個心腹告訴我的。」
「真的?」玉蟬挺直身子追問。「那老賊的心腹,為何告訴你這樣的事?」
她那刨根問底的樣子,讓他緊繃的心略微放鬆。「去年夏天我去黑牛山尋墳,與王三界相遇,他想搶我的車隊,我們打了起來。我拿刀劈了他,他的手下扛起暈死的他慌忙逃走;當時我抓了他的親信大金牙,那傢伙貪財如命,我用金錢和大刀從他口中問出不少事情來。」
「劈得好,你真該一刀宰了他!」玉蟬憤憤不平地說,並翻了個白眼,不滿地問:「那個大金牙也是個壞胚子,你真的相信他的話嗎?」
「信或不信,端看他說的是什麼,和想要的是什麼。」古淮南微笑著瞥了她一眼,平靜地說。「壞蛋也是有利用價值的。」
「那倒也是。」就算恨透強盜,玉蟬也知道他是對的,但新的疑問困擾著她。
「可是我爹爹埋那個侍衛的事,王老賊又是怎麼知道的?」
「聽大金牙說,是他們的眼線從晉陽打聽來的。」
玉蟬恍然大悟。「一定是夥計們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既然王老賊的眼線能聽到那事,恐怕我爹沒有兒子,只有一個女兒的事也瞞不住他。」
話音剛落,緊閉的窗戶板忽然發出一聲巨響。
「老天!」正滿腦袋被王三界、大金牙那班凶神惡煞,攪得不得安生的玉蟬受此驚嚇,大叫一聲,猛地撲到古淮南身上,驚慌地問:「什麼東西?」
他連忙拍拍她的手,安撫道:「別怕,是風捲著冰塊打上了窗板。」
玉蟬驚魂未定地屏息側耳,果真聽到窗外呼嘯的風聲,才長長吁出了口氣,坐正身子拍拍胸口。「好嚇人!我們別說強盜了,不然今夜我恐怕不敢睡覺。」
沒想到她也有膽小的時候,古淮南好笑地寬慰她。「你安心睡吧,這院子四周都有守衛,而且我就在你隔壁,有事大喊一聲,我準能聽見。」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她難為情地笑了。「唉,是我自己嚇了自己,其實一旦睡著,就算雷電打到身上我也醒不來,所以根本不會有事。」
古淮南笑而不語,想想下午她睡在他臂彎的情形,他絲毫不懷疑夜裡熟睡時,若真發生了什麼事,她恐怕根本不會知道。
他的笑容,讓玉蟬的思緒立刻跳到另外一件事上。「既然你說這院裡安全,幹麼還要派人守著我?讓他離開吧,我不喜歡被人看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