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無極好笑地看她,「什麼都還沒說,你就知道是假的了?」
「長成這樣要還是真的,我就跟你姓算了。」
「阿彌陀佛,女施主此言差矣!」那和尚雙手合十念了幾聲佛號,卻突然話鋒一轉,「你反正命中注定要跟梁王殿下姓的,這種賭輸贏你都不吃虧啊。」
這……這是出家人該說的話嗎?
朱芝芝差點被氣翻。神棍,絕對是神棍!
「我聽你再妖言惑眾,無極,你看他……」
剛想和某人告狀,卻發現某人正興致勃勃地詢問:「大師,你說真的嗎?她真的會跟我姓,我也想自己算算,不過我師父老人家說……」
第10章(2)
「慕無極!」
人家說什麼,他都信,她說一百句,他也不信!
朱芝芝憤恨地瞪了他一眼。
「啊……那個,大師,本王覺得我們還是趕快進入正題的好,哈哈。」後兩聲乾笑,是挽回面子用的,但顯然是無意義之舉。看來再過不久,梁王懼內的消息將不再是秘密了。
「謹遵王爺吩咐。」那和尚抬起頭來,細細地打量起朱芝芝。
她受不了地別過頭。她不是個以貌取人的人,可不知道為什麼,一聽說這和尚也許能幫助她回家,她就對他莫名起了厭惡之心。
不都說找不著方法了嗎?他一個出家人添什麼亂啊。
雖說她下定決心待在這裡陪這個傻王爺,可到底是自己生存的時空,不可能絲毫不想知道那邊的情況。所以每次一談到這個話題,她就心慌得厲害,也不知道她哥怎麼樣了,是不是還為她這個失蹤的妹妹茶不思飯不想,牽腸掛肚?
……不太可能。
那傢伙很想得開,如果她上次留的字條他有看到的話,多半他會過得很好。
「這位女施主,可否容貧僧問個問題?」
「那得看你問的是什麼問題,有沒有意義,我愛不愛答。」
刁難,這顯然是刁難。
那和尚卻也不惱,只露出一個像是在笑的表情……如果一個仙風道骨的道士露出這種表情,那叫高深莫測,可是他……丑,還是醜。
「施主可是來自遙遠的地方,那個地方憑借常人的力量永遠不可能到達。」
「照你的說法,我不是正常人嗎?我不是過來了?」
「施主定然是接觸到一些可以做為媒介的東西。」
朱芝芝一僵,心跳有些加速,「是又怎樣?我只想問你……」
「有回去的辦法嗎?」慕無極突然接道:「大師,我們只想知道,她到底能不能回去?」
「你……」
「芝芝,這件事我也想知道,這不是不關我的事。」
怔忡片刻,她歎了口氣,「好吧,你問,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那貧僧就問了。」
「你怎麼那麼多廢……」
「施主來之前可接觸過什麼?」
她想了想,「書,一本古書。」
「是如何接觸了它?」
「拿在手裡,一翻,金光四射,視線模糊,就過來了。」
她答得很簡潔,好像懶得多說一句話。
「書中的內容看到了嗎?」
「看……」她頓了頓,又想也沒什麼好隱瞞的,遂接著道:「看了一頁,寫了什麼也看不太懂,不過,最後那五個提示,其中四個全在最 驚險時幫了大心,像是有人已經知道即將發生什麼,趕來提醒我一樣。 」
「芝芝,那第五個提示是什麼?」
「我不想告訴你。」
「芝芝……」
「我不想說。」
「梁王殿下,」和尚此時突然開口,「提示的內容並不重要,既然女施主不願意說,也不必勉強。」
「噢?聽大師的語氣,可是已經有了答案?」
那和尚又是一笑,「答案女施主自己早已有了,又何必非要貧僧說出口。」
慕無極皺眉,「大師可是在和本王打啞謎?」
「不敢,貧僧的意思是,留與不留,其實在於女施主自己,若心中已有答案,又何必求什麼天、告什麼佛呢?阿彌陀佛,罪過罪過。」像是忽然意識到自己說錯話,和尚一皺眉,更醜了。
「心病還須心藥醫,解鈴還須繫鈴人。貧僧言盡於此,這位女施主頗具慧根,相信不久就會頓悟。告辭。」
面對堂堂梁王,這和尚倒也算得上不卑不亢,逕自離去。
慕無極隨著他的目光看向朱芝芝,半晌,才開口道:「看來,還得由你選。」
朱芝芝唯有歎氣。
◎◎◎
五天了,距離上次見那丑和尚,已經有五天了。
期間,朱芝芝將自己關在房裡,誰也不見。
她學少林寺的和尚面壁思過,她學華山派的令狐沖閉關思過崖,可是她的武功非但沒有進步,輕功還退步不少,可見人是不能偷懶的。
不過,她不太在乎這些,她在乎的,是心裡一塊空蕩蕩的地方。
第六天的晨光照進窗格子,也照進她心中。在想通的睡意,她覺得身上的擔子輕了。
無極是對的,如果不好好正視自己的內心,一味逃避,「家」會成為她的一塊心病,她總有一天會埋怨。到那時候,對他和她,都會造成傷害。
推開門,晨光直接灑落在她身上。朱芝芝突然想到山洞中的點點滴滴,那時候世界那麼小,小得只乘下他們兩個,小得再沒有多餘的空間放置陽光。
在黑暗中,她和另一雙手的主人相互扶持。那時候,她覺得只要兩人在一起,什麼都不可怕,她覺得自己可以付出全部的相信。
黑暗中可以凝結成為力量的情感,為什麼在陽光下卻動搖了呢?
她抬起頭,不意外地看見慕無極站在門口。
看著他明顯的黑眼圈,朱芝芝心裡不是感動,而是千絲萬縷的動容,是珍惜,是心疼。
「你別告訴我,你這五天都站在這裡?」
他搖搖頭,「沒有,我有吃飯,有睡覺。」有擔憂……還有等待。
也就是說,除了吃飯和睡覺,他都站在這裡了?
那一刻,朱芝芝笑了。
他啊,只有面對她時才會這麼傻,傻得可愛,傻得讓她離不開。也許,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名叫愛的領域裡,他是個不折不扣的高手。而她,輸得心服口服。
「我們打個賭吧?」
慕無極一怔,笑容裡有一絲寵溺、有一絲無奈,「你又想玩什麼花招?」
「不是花招,是遊戲。」朱芝芝有模有樣的點點頭,「就賭個最簡單的,剪刀石頭布你會嗎?」
「是不是划拳?」
「差不多,就是石頭贏剪刀,剪刀贏布,布贏石頭。」她一一比劃一遍,「明白了嗎?」
「不明白。」
「少跟我裝笨,這麼簡單你會不明白?」這樣的答案他都敢給,他是對自己沒信心,還是對她的智力沒信心?
慕無極無奈地白了她一眼,「我只是不明白你又想做什麼?」
「打賭啊!」
「那我問你,賭注是什麼 ?」
「賭完我再告訴你。」
「我的大小姐,你有點賭品行不行?」
朱芝芝有些頭疼地看著他。這個男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難纏了?
「反正就是個形式,欸……你那是什麼眼神?我還能坑你啊!」
「……難說。」
眼見朱芝芝準備甩袖關門,慕無極連忙好說歹說給勸了回來。開什麼玩笑,讓她再閉關、冥想個十天半個月,他還活不活了?
「好,我數二三一,剪刀石頭……布!」
日頭高些了,陽光比清晨的更加燦爛,像是太陽徹底綻開笑顏,微涼的溫度也有了些上升。
慕無極看看自己攤開的手掌,掌心端著的,是朱芝芝緊握的拳頭。
人啊,要是命好,真的沒辦法了,他從小到大第一次玩,完全是憑著感覺出拳……就贏了。
「你輸了……吧?」
布贏石頭。
如果他沒聽錯規則,應該是這樣。可為什麼,那輸的人臉上喜孜孜的更勝他這個贏家?
「果然是這樣……」朱芝芝喃喃自語。
「芝芝?」
「沒錯,我輸了。」她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這五天,我關在 房裡想了很多。最後,我發現自己還是做不會選擇題,於是我想起了古書上的內容,它總是在最困難時給我們幫助,我相信這次也不例外。你不是一直問我,第五個提示是什麼嗎?我現在就告訴你。」也比了比握 緊的拳頭,「是石頭。」
第五個提示地,她選擇運用自己的方式破解。
「我輸了,而我的賭注是,再也不離開你。」
她輸了,也許見到他的那一刻,她就注定要輸得血本無歸;她輸了,卻輸得如釋重負,輸得心甘情願,輸得這樣開懷,她還想辯解什麼?還想拒絕承認什麼?
她不得不承認,天從她意。她永遠無法放下對所生長的時空的思念 ,正如她永遠放不下這個人。
「那個醜八怪說的沒錯,這個答案是天選的,也是我選的。」
那古書上說,珍惜眼前人。
如今看來,真是至理名言。她早該頓悟了。
下一刻,朱芝芝感覺自己回到了那個屬於她的懷抱。
慕無極緊緊擁住懷中的珍寶,什麼話也沒有說,什麼話也不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