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身影,重回她眼前。
那是他們在分別前的那一夜,她和他臉貼臉的大頭照。
護貝的薄膜上有許多刮痕,顯露歲月的痕跡。
「這張相片……」
那是他和她坐在床上,他將相機擱在書桌上拍攝而成的。
她不但沒有這張相片,更不曾看過這張相片;她對他的思念,只能藉著看余家潔的國中畢業紀念冊。
白秋虎拿了藥袋,突然覺得喉嚨有些乾澀。「我那時候還很瘦。」
她抬眸,直盯著他那帶著窘意的黑眸。「你一直留著這張相片?」
「它跟了我很多年,我本來想要重新護貝,又怕把相片弄壞。」
「我還以為你早忘了我。」小小一張相片就讓她感動萬分,原來她還挺容易滿足的。
「我怎麼可能忘了你,我只是不敢接近你。」
她明白他的意思,那關於被恐嚇勒索的一切。愛的電波在兩人之間嗶嗶啵啵地響起,她想要投入他的懷抱時,余家潔的聲音突兀介入,果真是顆超級無敵大的電燈泡。
「好了嗎?」
余家琪急著回神,將那張相片偷偷掩藏在手掌之中。「好了。」
白秋虎無措地揮揮手中的藥袋。「走吧。」
在走回停車場的路上,白秋虎不想再壓抑,他緊牽著余家琪的手,余家琪並沒有掙脫,就這麼任他牽著。
「你以後要小心一點,吃魚的時候盡量不要說話,幸好沒事。」
「我是被我媽嚇到的,才會一不小心吞下魚刺。」余家琪說起話來還是感到喉嚨卡卡的,她只得輕聲細語。
「你媽怎麼了?怎麼會嚇到你?」
余家潔走在余家琪的另一邊,看著兩人牽手的小動作,果真這兩人在談戀愛,不過她還是不太相信,於是她搶著答話:「我媽要家琪明天晚上去相親。」
「什麼?!」白秋虎臉色微變,站在車門邊停下腳步。
余家琪瞪余家潔一眼。這個余家潔一定是故意要讓白秋虎知道。
「先上車啦,冷死了。」余家潔自行打開後車門,接著坐上後座。
余家琪也上車,不過是坐上副駕駛座。
白秋虎坐上駕駛座,不過並不急著開車,而是急問:「家琪,你明天晚上真的要去相親?」
「我媽說她早就答應人家的,不能臨時反悔。」余家潔又搶答,一顆腦袋硬是往前探看,想當電燈泡的意圖非常明顯。
余家琪微側首,狠瞪余家潔一眼。「你閉嘴啦!」要不是礙於喉嚨還在痛,她才不會任余家潔當長舌婦。
「要我閉嘴也行,那你坦白從寬,你究竟跟小老虎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居然把我蒙在鼓裡。說什麼我們姊妹一條心,結果呢?」居然連手都牽了她才後知後覺。余家潔表情在笑事實上她心裡感到很不爽。
「國三啦。」余家琪只好招了。
余家潔睜大眼,接著搖頭。「國三?余家琪,你說謊不打草稿啊,你國三時天天在唸書,從來也沒看你出門約會,你怎麼可能和小老虎在一起?」
余家琪把手中的相片塞到余家潔手中。「信不信隨你。」
白秋虎著急的是關於相親的事。「家琪,你明天——」不過話又被余家潔給打斷。
「哇塞,怎麼可能!你們怎麼可能會在一起……」余家潔驚呼連連,吱吱喳喳叫著。
白秋虎踩下油門,決定先把礙人眼的余家潔送回去。在這種你儂我儂的時刻,偏偏多個第三人。
直到車子來到公寓樓下,余家潔小嘴仍然念叨不停。
「余家潔,你是沒上班一肚子的話無處可說,就變得這麼長舌嗎?」
余家琪的喉嚨痛,頭更痛!她都曾經被槍抵住腦門了,這世界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余家琪,我是關心你,你最好從頭說起。」不問清楚,她今晚絕對睡不好。
「家潔,不好意思,你先回去,我還想跟家琪聊聊。」白秋虎側身回過頭,對著余家潔露出抱歉的笑。
「好吧,小老虎,你最好多巴結我一點,否則我就在我家母親大人面前說你的壞話!」余家潔笑著威脅。
「不是,家潔——」白秋虎的話被余家琪打斷。
「你不用理她,我現在就打電話給余家潔的老公,讓他來把這個煩人的女人帶回去。」余家琪拿出手機,作勢打電話。
余家潔一把攔下余家琪。「好,算你狠,我先回去。」誰讓她今晚在那哭哭啼啼的,她可不想她親愛的老公半夜從新竹飛車趕回台北。
「相片還我。」余家琪的手伸到余家潔面前。
余家潔將相片遞還給余家琪。「該交代的還是要交代,我不怕你不說。」她這才挺著大肚,不甘願的下車、回家。
「家潔她會不會生氣?」這是白秋虎第一次見識到姊妹倆的唇槍舌劍。
「你放心,我們一向都如此,越吵越親。」余家琪咳了兩聲,喉嚨還有嚴重不適,感覺還是被東西卡住。
「那就好。你要不要喝點熱的東西?我去買。」雖然已經是深夜,不過這樣一輛大車還是會擋到進出動線,於是白秋虎將車子開出巷弄。
「熱紅茶。」
白秋虎將車子停在大馬路邊,走進超商購買熱茶、礦泉水和熱咖啡,接著回到車上。
他按下窗戶,微涼的空氣吹入。他不敢帶她回家,就怕自己又會一時失控。
「先吃藥。」他拿出藥袋。
她搖頭。「不要,那都是消炎藥。」
「怕你破皮感染,你還是乖乖吃一次藥嘛。」他柔聲哄著,將兩顆藥放在她掌心裡,接著幫她扭開礦泉水瓶蓋。
她拒絕不了,只好將藥吞下。
「你明天會去相親嗎?」他問,濃眉糾得很緊。
「我媽那人很重信用,她答應人家了。」余家琪一臉為難。
雖然她平時跟母親大人沒大沒小的嗆來嗆去,但她們母女三人的感情是越嗆越好。
「你一定要去相親?」白秋虎不會懷疑余家琪對他的愛,而是氣自己無法說動她。
「我沒辦法呀,家潔結婚那天你也看到了,我媽的人緣那麼好,她很重信用,不然家潔怎麼會乖乖聽話去相親,還連相了十次,就是不想讓我媽為難。」她忍住喉嚨的不適,努力地解釋,就是不希望他誤會。
白秋虎唇角勾起一抹笑,鳳眼凝結對她的愛火。
是車內的空間太小嗎?怎麼她光是這樣被他看著,整個人就灼熱起來?
雖然中間隔著排擋,他仍是一把將她摟入懷裡。「好了,你去相親。」
該是他拿出魄力及表明心意的時候了,好讓余家的母親大人知道他深愛著余家琪,他可不是余家潔口中的臨時演員。
聽到他爽快答應,她反而不安了起來,雙手環抱住他頭頸,臉頰貼著他那有著刺刺胡茬的臉頰。
「你不要誤會,我不想去相親的,我是逼不得已。」想起那一夜,她和他在大床上翻滾,他那肌理剛健的體型,驀地在她眼前出現,讓她體內有股亢奮在奔竄。
余家潔說過,當女人的身體成熟到一個極致時,就會想要生個孩子,她眼下不想生孩子,卻想跟他結合在一起,想要安撫他的不安,也想要滿足自己的身體。
「我明白。不過,別怪我搞破壞,我一定不會讓你相親成功的。」他以食指和拇指扣住她的下巴,輕抬起她的臉。
路燈朦朧。
不在乎是在車水馬龍的路上,他情難自禁地吻上她的唇,給她一個窒息似的的熱吻。
他那信誓旦旦的宣誓是這麼有力又認真,她沒斥責他的霸道,反而熱切地迎向他的唇。
將心比心呀,換成是他要去相親,不管是什麼理由,她一定會氣到五臟六腑爆裂,更不可能這麼溫柔地對待他。
「小老虎,去你家吧。」
當愛來臨時,她不想再蹉跎,她想要證明自己的心意,因此只能毫不矜持地、勇敢地迎向他那寬厚的懷抱。
第十章(上)
對講機傳來花店快遞的聲音,余家琪連忙從三樓往樓下跑,鐵門一開,果真看到一大束亮麗的玫瑰花在眼前綻放。
「余小姐,麻煩你在這裡簽收。」
花店人員拿出簽收單讓余家琪簽名。余家琪簽了名,接過那束含苞待放的玫瑰,心裡儘是驚喜的感動。
花朵中間以大紅玫瑰排出一個愛心形狀,外層是粉紅玫瑰配上白花綠葉的滿天星;這麼一大束花朵,抱在胸前,差點就要阻擋住她的視線。
「這有幾朵花?」
送貨的小弟笑說;「這是九十九朵玫瑰花,玫瑰代表堅定的愛情,九十九朵代表的是長相廝守、一心一意。余小姐,送花給你的男人,一定很愛你。」小弟倒背如流。這麼甜的嘴巴,一定可以贏得很多業績。
余家琪掩不住笑意。「謝謝。」這才關上公寓鐵門,轉身慢慢一步步地走回樓上。
雖然她是個務實的女人,但這麼一大束美麗鮮艷的玫瑰花,讓她除了驚喜外,更多的是心動。
昨晚她並沒有回家。
那是她第三次去白秋虎家,是第二次和他發生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