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丫頭,沒聽過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嗎?」
「沒聽過。」
「那英雄報仇,三年不晚?」
「都逃跑了還算英雄?」說是狗熊還差不多。
「當然算!」
「都已經夾著尾巴跑掉了耶?!」她眨了眨瞪圓的美眸。
「你這臭丫頭,老人家說的話你是有疑問嗎?跟你說是就是……」
他們一老一少鬥嘴鬥得不亦樂乎,到了最後已經不太知道開始是從哪裡吵起來的,但是,可以知道的是他們吵得很快樂,吵到最後,讓柳鳴兒連心情都快活起來,忘記自己究竟是為何而愁。
第10章(2)
「果子酒?!」
柳鳴兒驚喜的從鳳熾手裡接過一隻小烏壇,忙不迭地打開軟木栓子,一股充滿果香的酒氣就衝上她腦門,「對,就是這香氣,在『百花谷』的時候,我們每年都要釀果子酒,白銀和黃金很愛喝,爹讓我嘗過一些,喝起來明明就像水果汁液,可是更香更甜,喝多了還會醉,但它們兩隻都是酒鬼虎,這一小壇怎麼夠它們喝呢?」
「不夠我讓人再取,這下你不必再嚷嚷著要回去替它們取酒了,快,讓白銀和黃金嘗嘗這果子酒,是不是像你們『百花谷』釀的一樣好喝?」鳳熾笑著催促,見她點頭,把酒分倒在兩張大碗裡,給兩隻老虎舔飲。
「鳳熾,我也嘗一口……」柳鳴兒捧起罈子,就著口想要嘗味道,卻立刻被鳳熾給一口擋在她的嘴唇與壇口之間。
「你想喝的話,我讓人再調水果汁稀釋一下,我怕酒性太烈,你一下子就會醉了。」說完,他笑著將罈子從她的手裡接過,目光斂視著兩隻老虎喝著果子酒,無不是一臉酣暢的表情。
「就一口而已,我還是孩子的時候,我爹就敢給我喝純果子酒了,鳳熾,把那罈酒還給我……」她不服氣地想要搶回酒罈,不喜歡被他小覷的感覺。
鳳熾一手將酒罈高舉起,眸色沉靜地看著她像只小猴子似地在他身旁跳著,驀地,在他們身後忽然傳來「砰」地一聲
兩人不約而同地回眸,看見黃金軟倒在地,柳鳴兒的神情訝異,但鳳熾的目光卻很鎮靜,似乎他在等待的就是這一刻。
就在這時,白銀一雙前腿也顯得虛弱,勉強撐了一會兒,終於也倒臥了下來,柳鳴兒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蒼白,回頭看著鳳熾,「這怎麼回事?才喝一點果子酒,不會讓它們都醉倒,鳳熾……?!」
「一點果子酒不會讓它們醉倒,但如果裡面加了『軟筋散』就另當別論。」鳳熾斂眸迎視她疑惑的目光,低沉的嗓音冷靜地替她釋疑。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做?」
「只要證明了它們不是咬死人的兇手,我會立刻給它們解毒。」
「你是說……不可能!鳳熾,白銀和黃金不會隨便攻擊人,它們只保護我,不可能隨便咬死人!」
這一瞬間,柳鳴兒的心裡感到震驚與憤怒,以及對於白銀與黃金的愧疚,她回頭看著虛弱的白銀,在它那雙藍眼睛裡有著痛苦,也同時感到迷惑,似乎在詢問她,為什麼喝下她所餵食的酒之後,它會變成現在這副宛如軟泥般的模樣?她究竟對它與黃金做了什麼?
這一對老虎從小就跟她一起長大,從它們還是小老虎的時候,就在她身邊了,它們信任她,信她絕對不會傷害它們,而鳳熾就正好利用了這一點。
「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辦法,鳴兒。」鳳熾讓自己的嗓音聽起來平靜,要自己對她蒼白的淚顏視而不見,「如果讓白銀和黃金繼續活動,只怕事情無法獲得解決。」
「我的白銀和黃金是無辜的!是無辜的!」
「是不是無辜的,要等事情調查得水落石出才知道。」
「它們沒有害過人,它們沒有!」
「可是有人親眼見到,鳴兒,小榮子你應該識得吧!」那男孩就是那天在紅花林裡,為他們高唱三拜的人,「那天,在陶朱追你離開之後,我的手下把小榮子帶來,就在那天,他們一家四口人都被老虎給咬死,他被他爹藏進水缸裡才逃過一劫,是他向我指認,帶老虎去殺人的,就是你。」
「不!我沒有!鳳熾,你信我,我不可能去殺害小榮子他們一家人……你去把事情查清楚,我沒有,白銀和黃金也沒有!」
「一人指認你,我可以不信,再有人指認,而那個人是你的玩伴,他與你無怨無仇,為何要害你呢?」
「我不知道,鳳熾,你說我殺他們,我為何要殺他們?」
「我也希望知道為什麼,鳴兒,告訴我,你與鳳官是什麼關係?那天,你為什麼與他見面?」
「他是我睿哥哥,在我小時候,他也住『百花谷』,是我爹的徒弟。」
「鳴兒,你們把我搞糊塗了,現在究竟什麼是真,什麼是假,我已經分不清楚了,就算我願意信你,鳴兒,我不能不做出處置,現在鳳家的弟兄們都認為你就是真兇,我不能讓白銀和黃金繼續照常活動,給它們吃下『軟筋散』,我這麼做也是在給它們避嫌,倘若這段時間再出事,就可以知道它們並非是咬死人的兇手,而你……鳴兒,這是眼下我能做的最好處置。」鳳熾一瞬間的欲言又止,讓他泛在唇畔的淺笑顯得有些苦澀。
柳鳴兒咬牙,鳴起哨音,銳音未落,一隻灰鴿子就從門外飛了進來,從身後撲啄鳳熾拿著酒罈的手臂,鳳熾一時不察鬆手,柳鳴兒飛快地接過酒罈子,就口咕嚕咕嚕地吞下幾大口的果子酒。
「你在幹什麼?!」鳳熾氣急敗壞地搶過酒罈子,「你這是何苦呢?這毒很折騰人的,你知道嗎?」
「如果你不想讓這毒折騰我,就給我解藥。」
「給了你解藥,好讓你去給黃金白銀解毒嗎?」鳳熾立刻就看出她所打的心眼兒,泛在他唇畔的笑意淡淡的,深沉的眸光仔細打量她的小臉,好半晌,才終於啟唇輕幽地說道:「不,我不會給你解藥。」
一瞬間,柳鳴兒睜圓了美眸,她不敢置信自己從他口中所聽到的回答,他知道她服了「軟筋散」,知道這毒會對她的身體有危害,可是卻不肯給她解藥!她以為他對她至少會有一點心疼,至少會有一點……
這時,她感覺雙腿一陣虛軟,「咚」地一聲跪地,她心裡被完全不能控制的虛軟感覺給嚇壞了。
鳳熾將酒罈往旁一扔,立刻就聽到罈子破碎的聲音,他在她的面前蹲下身,沉靜半晌,最後勾唇笑了,「想想這『軟筋散』不過就是讓人身體虛軟無力,可能會有一些痛楚,可是還不算難捱,只要你別過分激動,運岔了氣,就不致於會有大礙了!也好,還想著不知道該如何讓你安分,這下倒好了,你自己吃下這『軟筋散』,剛好省了讓我多操心。」
柳鳴兒看他儒雅的平靜面容,溫柔宛似春風的低沉嗓音,彷彿說的不是與毒藥有關的事,而是在哄著她,要她乖乖聽話。
「為何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鳴兒。」他以拇指腹心輕撫過她的眼眸下方,在那層薄膚之下,透出了憔悴的慘青色,「害怕我了嗎?但你知道嗎?這才是真正的我,才是真正的鳳熾。」
「你騙人,你才不是鳳熾!你把他藏到哪裡去了?把他還給我!把我的鳳熾還給我!」她揮開他的手臂,因為一時太過激動的叫喊,一口氣差點就提不上來,柳鳴兒雙手緊緊揪住心口,痛苦地蜷縮了起來。
「不要動氣,服過『軟筋散』之人最忌動氣,你這樣於事無補,只是在跟自己過不去而已。」他伸手想要替她拍背順氣,卻被她給閃躲開來,瞪著他的眼神,彷彿他能夠致人於死地的蛇蠍猛獸。
「我不需要你管……出去!如果你不能給我解藥……就滾出去!」柳鳴兒用嘴大口呼吸,明明用了全身的力氣,但是能吸進肺裡的空氣卻稀薄得教她覺得隨時都要斷了這口氣。
「好,我聽你的話,我出去。」說完,他無視她痛苦的模樣,站起身走出門去,在門外,幾名鳳家的長老部屬在等待著他。
鳳熾掃視他們的眸光,冷得像兩刃冰劍,「如你們親眼所見,我還需要給你們更好的證明嗎?如果她和黃金白銀真的是兇手,我絕對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交代,但是,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你們誰敢輕舉妄動,我要誰的命!」
說完,他握緊大掌,感覺指尖正在發冷顫抖,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害怕到這種地步,終於,還是逃不掉嗎?
她畏他如蛇蠍般的蒼白神情,這一刻,在他的眼前仍舊無比鮮明,鳳熾閉上雙眼,再睜眼時,眼神已經恢復冷靜,無論他多想避免,但被她看見他的真面目,他所不樂見的這一天,終於,還是來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