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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攸齊

  巫香蘭低下眼,迴避他的凝視。「也沒有常在一起,不會有什麼影響的。」她忽而抬眸,拍拍胸,笑咪咪地說:「你看,我精神很好,身強力壯的,不會被陽氣傷的,我們現在回去練法術,我證明給你看我的體力沒問題!」

  「哪裡認識的朋友?小小年紀就懂得布結界。」他似笑非笑地看她,像在嘲弄她欲轉移他心思的手段。

  她愣了下,咬唇思考著答案。她其實心裡明白,今日是逃不過了。他總會知道邱國彰就在她身後他看不見的屋裡,可她不知該怎麼辦,只能拖延一點時間,看看邱家人是否會發現她這邊的情況,然後讓邱國彰有機會逃走。

  「我也是最近才認識他的,不知道什麼結界呢。就是我落水的那條溪,我在那裡認識他的,師父對他有興趣的話,要不你去附近看看?」她指著溪流方向。

  「還要瞞騙到何時?」鍾靖眉眼一沉,厲聲質問:「昨夜的傷和身上的妖氣和那孩子有關是麼?」

  她被他的聲調嚇了一跳,感覺熱意竄上臉頰,那是一種被拆穿什麼的心虛,可她不明白什麼妖氣,問:「師父說什麼我聽不懂,什麼妖氣不妖氣的,我又不是妖,哪來妖氣?」所以他早懷疑她了?所以他方才就跟著她?

  「爸爸,那我出門了,我中午吃飯前會回來,不用擔心我。」男童脆聲突然自身後響起,巫香蘭身形一僵。

  怎麼品晏就這麼會挑時間?晚一點再出門她還能拖延一下的……她閉眼懊惱歎息,睜眸時,就見面前男子的目光越過她肩線,看向她身後,她思索著該如何將眼前男子打發時,身後的低嗓一起,她驚謊失措了,她急回首,見著那現出的男子身形時,她如泥塑般僵凝不動。

  「那你要小心,找平坦的大石頭坐,我等等先幫阿嬤復健後,會過去陪你一下。」邱國彰的身形在他跨出邱家大門那瞬間顯現,一出邱家,週遭似有什麼聲音低語警告他,伴隨著花香。

  「快走快走!」那些聲音高高低低,從遠而近,愈近花香愈清晰可聞。他困惑抬臉,對上了前方紫衫男子沉凝的目線。

  他一愕,瞪視著對方。是伏魔大將軍,他這些躲藏的時日,見過他在屋外徘徊,是一盞紅色燈籠引著他過來,不過妖王的結界似乎也令他看不見屋子。

  「快走快走!」那伴隨花香的聲音又傳來,他左右張望,就見附近的花枝樹木搖曳著枝體,是那些妖界的朋友在警告他。

  巫香蘭不明白那邱國彰怎會呆在那,他不知道她眼前這男子就是伏魔大將軍、是來收他的嗎?顧不得其它,她對著邱國彰大喊:「快躲進去!」

  她音嗓劃破僵滯,只見邱國彰拉著兒子轉身,身形迅速消失。

  邱國彰,大和路意外死亡,其妻王曉清跪呈黃紙疏,道盡生前遭受邱國彰凌辱,求城隍申冤。經查邱國彰生前疑犯弒妻棄屍等罪,死後亡魂流連人世,又躲避前去引領的福德神和緝捕的黑白使者,如此罪大惡極、不懂悔改之惡鬼,若經勸仍不認罪——不留。

  鍾靖雖未見過邱國彰,但這地方他曾隨著引路紅紗燈來過,不過當時紅紗燈繞到這裡時便停下,他以為紅紗燈探不出邱國彰方向,卻原來是在告訴他,邱國彰就在這裡,是那結界壞了他的判斷。

  他掌一翻,掌心現出伏魔冊,翻開藍色書皮,頁面上的黑字成了火紅色,意表這死魂就在眼前,他因此更確定了那男子身份。

  「邱國彰,還想逃?」收回伏魔冊,鍾靖大步一邁。

  「師父!」巫香蘭伸展手臂,擋在他面前。

  他垂眸瞪視她。「讓開!」

  「不要!他不是有意的……你放過他好不好?」

  鍾靖厲目以對。「要我放過他?你先思考怎麼讓我放過你。香蘭,我昨夜暗示過,莫做出有違我伏魔將軍職責的事,我的話你不當一回事,還要我放過他?」

  擔憂那邱國彰又逃了,他面色冷淡,毫無溫度的語聲又道:「回頭再找你算這條帳。」

  語末,修長身形已拔高,他在半空中挺直著身子,紫衫漸轉艷紅色,闊袖、紅蟒袍鼓滿風,他面目已是滿佈傷痕。

  巫香蘭仰著臉蛋看他,知道這是他收鬼時的樣貌,她不放棄的又說:「師父,是那王曉清不守婦道,對婆婆不孝、對丈夫不忠、對孩子不義,她沒有一個為人媳為人妻為人母的樣子,也沒有盡到她該盡的責任,邱國彰隱忍多年,最後是忍無可忍又求助無門了才做出殺妻的事。」

  她說著說著就哭了。「師父,我記得我提過我的身世。我從沒見過我爸爸,他生了我又不養我,讓我媽媽獨力養我。我媽後來再嫁,我繼父好賭懶做,我媽一輩子都在幫他還債,還到病了死了還有一堆債,是我一個老師教我要去法院拋棄繼承,我才不必替我繼父還債,那種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有人找上門要錢討債的生活實在很不好過。媽媽忙著賺錢沒什麼時間管我,我一個人睡覺、一個人吃飯、一個人上學、一個人做功課,我心裡也怨過我爸爸,更怨繼父,要不是他們,我跟媽媽不用過得這麼辛苦……我現在會想,如果當時我繼父還和我們住一起,說不定我在哪天夜半他睡覺時,就拿把刀捅進他胸口了。我不知道你能否明白這種生活環境的壓力和辛苦,我只知道邱國彰他一定是受了莫大委屈才會殺人。」她不知道他懂不懂法院、拋棄繼承這些,她只想讓他知道那種被壓搾的生活真是會將人逼到絕境的;怎麼錯的是被逼的,而逼人的卻還能招搖地說要報仇?

  「這些話他早該到城隍座前說個明白,而不是逃避、傷鬼差。」

  「他要去了城隍殿,就要面臨地獄刑罰,他母親年老腿又不方便,孩子也才十一、二歲,他怎麼走得開?」她試著說理,再說情。

  「若每個死魂因為掛念陽世親人而留在人世間,那人世間會有多混亂?」

  「我知道陰司也有律法,你身為伏魔將軍,是該為自己的職責負責,可法理之外,不能有情嗎?」

  有情?當然可以講情,他並非冷血,也明白割捨不下的心情。倘若她所言屬實,邱國彰確是受了委屈才對妻子痛下殺手,他因而對邱國彰心軟,那往後每個死魂都道自己委屈,都要求留在陽世,陰陽不分會衍生出多少問題?再者,受委屈便殺人,日後大家皆如此行事,還要律法做什麼?

  他不再同她說話,氣一提便要往邱國彰消失的那處移去。

  陡地,四周突竄出技干、籐蔓,自地面上不斷向上攀升,那些花兒一株比一株高大,那些樹木枝幹粗實巨大,張舞著枝椏的姿態猶如巨獸,天地一瞬間便黯沉下來。

  接著,眼前的花枝樹木開始移動,這些不知哪來的花兒、大大小小的樹木,皆如長了腳似的在他面前游移著,速度快得猶如幻術般,花妖、樹妖、籐蔓……可是妖王?

  原來她是走進了妖王的結界,才會身帶妖氣;也原來是妖王,才令他找不著邱國彰的麼?妖界和陰界素無瓜葛,那麼這妖王助邱國彰逃避陰間追捕的目的何在?鍾靖思慮著下一步。

  巫香蘭從未見過這種畫面,那令她想起電影台不知重播幾百回的倩女幽魂,裡頭有個黑山老妖一出現時也是這樣天昏地暗的,她仰著臉蛋,看著那些比她不知高出幾倍的花枝樹木。

  那些枝椏籐蔓曲曲繞繞的,在她頭上織出一面大網,罩住了底下的世界。她看不見天色;而從鍾靖的角度看,邱國彰消失的那個地方全被眼前這些枝椏籐蔓掩住了。以為這樣便能逃開麼?

  他袖底忽而垂落一物,他拿在手中,攤開外頭的布巾,裡頭是個進士宮印,將官印抹了硃砂,只聽得他道:「遠開天眼,神光出遊,四道弘開,天地我通。」

  他足尖一點,踏著枝葉往前,握著官印的那掌極快地在那些花上、樹上紛紛落下官印,只見那被落了官印的花朵枝椏迅速竄出白煙.如被火烤似的干萎,啪啪啪地一株株落在地面,接著消失不見。

  天色恢復清明。

  收下官印,他闊袖一揚。「羅傘一展惡鬼現。起!」黃羅傘在半空中飛旋,傘面下的金芒映出了那塊空地上的矮房子……原來那裡有屋子,邱國彰一直躲在那屋裡麼?是他大意,上回隨著紅紗燈過來時,就該讓黃羅傘探一探的。

  他迅速移動,眨眼間,身形已在邱家屋子上方。他手臂一抬,身後辟邪神劍出鞘,他握住劍柄,厲聲道:「辟鬼千里,驅邪不祥。惡鬼,速速現形!」手勢落下,銀光伴隨振鳴後,結界已破,邱家映入眼。

  「邱國彰,這次看你往哪逃!」落下身子,鍾靖在邱家門前站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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