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這是經驗之談?」
「是啊……」諸天日悠然喟歎。
「難道您與夫人就這麼吊在半空中,兩人都為構不著地而各自慌張?這已是夠糟的局面了,這會又來個戚楓堂攪局,公子,要我出面將那男人打發走嗎?」蘇子兵是個完全忠心的護衛,只為自家主子考量。
「不用,小傢伙不會接受他的。」諸天日有自信的說。
訝異的挑高眉。「公於您這麼有把握?也許那姓戚的真能趁虛而入,竊走夫人的芳心。」這也不無可能,畢竟夫人此刻正恨著主子,也許會賭氣接受別人。
此時窗外剛好透進銀白月光,讓蘇子兵瞧見了主子的面容,只見那雙湛亮的雙瞳正發出魔魅的光點,他不由得心驚。正氣凜然的王子怎會有這種眼神?
「就算如此,我還是不會放棄,就像當初小傢伙得知我心意已決要離棄她時,仍不屈不撓、含笑抹淚的要奪我的心是一樣的,我,也會緊抓住她的手,她是我的妻,我一輩子也不會放手的妻!」諸天日堅定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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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阿葛情緒似乎有些躁動。
它一早醒來便在屋子內煩躁的繞圈子,還不時仰起脖子發出恐怖的狼嗥聲。
蘭禮秋就是被它的嗥叫聲給驚醒的。
「阿葛,怎麼回事?有什麼不對勁嗎?」她揉著惺忪的眼,打了個哈欠。
它的一雙狼眼狠戾的泛著銀光,她瞧了心驚,倏地門板就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夫人!」
「蘇子兵?」她打開門,瞪向一臉匆忙、神色憂急的男人。怎麼會是他?「發生什麼事了?」難道是那男人——
「公子他、他……沒有在您這裡?」儘管環視了一周仍不見王子,他猶帶希冀的問。
「沒有。」她搖著頭。
「沒有?!」他臉色頓時變得無比慘澹。
見他這樣,蘭禮秋的心也不自覺慌了起來。「他怎麼了?」
「公子他失蹤了!」他難掩焦急的說。
「失蹤?」怎麼會?!
「是的,昨晚我從公子房間離去後,今晨一覺醒來就發覺公子不見了,我四處尋人,還是不見他的蹤影,直覺他該是來找您了,但您卻說沒見到他,這……」蘇子兵急得變臉,自責的沁出一身汗來。
「他會上哪去?」蘭禮秋眉心越鎖越緊,瞥見阿葛仍浮躁地在屋子裡踱步,心更慌了。
搖了搖頭,蘇子兵心急如焚,「公子的身份很不一般,若被人發現就糟了!」公子的行蹤若曝光,將會引起各方人馬的爭奪戰,只要挾持東霖國的神人,就足以讓東霖人心潰散,要拿下東霖更加易如反掌。
蘭禮秋瞭解他的擔憂,自己也很著急,但她不想暴露自己還關心著這男人,儘管這男人還是拒收她的休書,但她已言明與他劃清界線了。他的死活根本不關她的事!
「蘇子兵,你若真的為他著急,就應該再到別處找找,我若見著他也會通知你的。」強壓下心慌,她表現出冷漠的態度。
他不可置信的望著她。「您不與我一起去找?」她真不擔心公子的安危?
她刻意垂下首。「不了,你自己去吧。」
「你!」蘇子兵愕然。當女人狠絕的時候,就是這副面貌嗎?他有些氣憤了。「好,我就自己去,倘若公子有來見您,還請記得通知我!」這裡是公子唯一最有可能出現的地方,所以他還是忍著氣說。
「嗯。」蘭禮秋冷著臉頷首。
豈料蘇子兵走後,阿葛隨後也捺不住的衝了出去,她驚愕的望著它的背影。能讓阿葛如此失常,定是有不尋常的事發生……她更加心亂如麻起來。
這之後,三天過去,諸天日行蹤仍成謎,而阿葛的脾氣也越來越暴躁,夜裡狼嗥不止,嚇得她驚恐不已。
他到底怎麼了?為何連阿葛都尋不出他一絲蹤跡?
遍尋不著那人,蘭禮秋不安的坐在茅屋裡,眸中顯露的是極力壓制的忐忑。
她心神不寧的絞著十指,明明不願意擔心他的,但是一顆心卻控制不住的為他怦怦直跳,尤其到了黑夜來臨時分,他依然還是沒有出現,她的驚慌幾乎沸騰到再也無法承受的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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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在第五天的夜裡,諸天日出現了。
「你怎麼……」在驚見他後,蘭禮秋臉上的血色卻盡失,聲音也卡在喉間,競發不出來了。
他雙瞳佈滿血絲,一臉的風霜,臉上還有令人怵目驚心的血污,凌亂的發、極度疲憊的神情,往昔的精神與風采幾乎被狼狽給取代。
乍見他這模樣,她驚呆了。
「秋兒,我回來了……」他的聲音甚至乾啞得難以辨識。
諸天日一步步吃力的走向她,乏力地露出見到她後欣喜的笑紋。
她呆呆的注視著他,才發現他臉上的血污像是讓蟲蟻啃食過般,細細的,一點一點的,傷痕雖淺得不足以毀容,但這麼多的細痕同時在臉上,這疼痛鐵定是穿心刺骨的,絕對讓人難以忍受。
兩汪淚水蓄積在眼中,她伸出掌來想觸碰他,但手才伸出,就在空中握縮的頓住。
眨回眼淚,蘭禮秋又武裝起自己。「你……去了哪?蘇子兵找你找得很急。」她的聲音不自然,但她已盡量讓自己顯得鎮定了。
諸天日的眼眸微縮,失望於她縮握頓住的手,那隻手,還是沒能碰他。「我去了九台山。」吃了五天的風沙,他喉嚨受損,啞得發不太出原本的沉亮音色。
「九台山?你去那做什麼?」她訝異的問。
「九台山產寶石,我去那為你親手挖了一顆剔透的紅寶石。」儘管疲憊不堪,他仍是展露笑顏。
「什麼?你上山就是要挖一顆紅寶石?!」
「沒錯,你說過紅寶石具有神靈,代表著愛情、忠誠和勇氣,我答應過要送你的,現在我就實現我的諾言。」他虛弱的伸出手。
蘭禮秋這才注意到他手上一直緊捏著一樣東西,當他緩緩鬆開拳頭,便露出一顆約莫紅豆般大小,閃耀著艷麗火紅的寶石。
「你……就是因為要挖這個紅寶石,所以失蹤了五天?」伴隨自眼眶中迸出的璀璨珠淚,她的語氣是意料之外的軟弱。
「這是我的承諾,我把愛情、忠誠以及勇氣一起送給你。」諸天日用滿是污泥的雙手捧著寶石,遞到她的面前。
她注意到他的指甲有好幾片脫落或折斷,原本好看的手全變了個樣,他是用雙手將寶石挖出土的嗎?
淚眼再看向他佈滿風霜血污的臉龐,這真是受蟲咬的,窩在山上,趴在石頭縫上挖掘石頭,蟲蟻蜜蜂甚至娛蚣都有可能攻擊他……
蘭禮秋再也維持不了強裝的冷淡,眼淚像繫上線的珍珠一般,一顆接一顆的滾落。
「送你。」他欣喜的又將手更往前伸。
盯著躺在他掌中心的紅寶石。是啊,這是那日她坐在他腿上時,她厚臉皮要的,而他也欣然答應過要送給她,那時她語氣淘氣,態度頑皮,就是要這男人給她一份忠誠的愛情。
但,之後的他並沒有依照諾言送上寶石給她,這事她也沒有放在心上,直到這刻,他實現承諾的在她面前遞上寶石,她才回想起這件事。
「我問你,以你的身份與能力,要取得一顆比這還要大的寶石輕而易舉,可當時你卻沒有立即將寶石送給我,這是因為我後來所問的那句話,教你送不出這寶石了是嗎?」
她當時問他為什麼要娶她,這句話曾經讓他善於掩飾情緒的臉龐變了色,想必就是如此,他才沒有在那個時候就送出。
「沒錯,因為當時這句話對我來說不知是多麼的諷刺,我以為自己既不愛你,也無法給你忠誠,更沒有勇氣就這樣留下你,所以怎麼也送不出這件帶著深厚寓意的寶石。」諸天日誠實的說出當時心境。
「難道現在的你,就能夠坦然送給我了嗎?」她眨回眼淚。
他堅定的點了頭。「可以,我可以了,所以我親自去挖來送你!」他眼中閃著熠熠的光彩。
但她思索片刻後回應的,卻是再次的拒絕。「儘管我知道你為何會如此絕情的對待我,你有著不得已的苦衷,但你傷害我卻是事實。也許因為我當初太一相情願的想要留在你身邊,所以用盡了所有的力氣,讓自己傷得太重,重到甚至連孩子都失去了,我所有的力氣與愛情,在失去孩子的那一刻全燒成了灰燼,我已畏縮得不再相信愛情。」她慼然的說。
「秋兒……」捧著寶石的手變得沉重,變得顫抖。「我究竟該如何做,才能再讓你重拾真正的笑顏,讓你再相信愛情,再相信我?」諸天日幾乎要絕望了,她的拒絕彷彿是一種凌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