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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香彌

  深夜時分,孟息風脫了外袍準備就寢,瞟見白荷穿牆而入,他皴起眉,「你這麼晚來有何事?」

  「宅子裡大家都睡了,我想我也該睡了。」雖然她一點都不覺得睏倦,可眾人都睡了,也沒人可陪她說話,她無聊之下只好回來找他。

  孟息風這才想起娘似乎並未替她另外準備房間,他重新穿上外袍,說道:「我帶你去客房。」

  「去客房做什麼?」

  「自然是讓你歇息。」說著,便逕自舉步往外走。

  「可我想留在這裡。」她沒動,在床榻旁坐下。

  「咱們孤男寡女,豈能同居一室。」他停下腳步,長眉輕攏,肅色道。

  「咱們昨晚已拜堂成親了。」她提醒他。

  「我說了,當時咱們都神智不清,這婚事不算數。」

  「可咱們確實拜過堂。」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昨晚就待在這裡,她不想去客房,想留在這兒。雖然對昨晚拜堂的事沒什麼印象,卻對他一再嫌棄她、不認她這妻子,想撇清關係,她心中有些小小的不豫,因此不想讓他稱心,刻意拿這事來堵他的嘴。

  他驀地沉下臉來,「我以為咱們已經說好了。」等她恢復記憶就送她回去,以後各過各的日子,互不相干。

  「那都是你一個人在說。」她可什麼都沒答應他。

  「你這是什麼意思?」孟息風橫眉豎目地質問。

  「意思就是,我要睡在這裡。」

  「這是我的寢房。」孟宅不缺廂房,他沒打算把自個兒的房間讓給她。

  「可昨晚這裡是我們的喜房,我和你還在這兒並肩坐了一夜暱。」她堅持不走。經過一整天,她神智已完全恢復清明,不像初時那般迷茫,雖然仍不記得自己是誰,卻已不再迷迷糊糊。

  她覺得自個兒應當是個好脾氣的人,卻也不是沒底限,能任人隨便拿捏欺負。

  聞言,他冷冷瞥她一眼,也沒再趕她走,「好,既然你喜歡這寢房,那就留下吧。」身為除魔衛道的天師,這些年來他見過的魂魄沒有上千也有上百,他索性當她是那些陰魂,無視於她。

  第2章(2)

  脫下外衣後,他吹熄燭火,避開坐在床榻旁的她,逕自躺上床沒再理會她。

  在幽暗的房裡,她仍能瞧得一清二楚,見他睡下,她坐在旁邊直勾勾盯著他看。

  「欸,孟息風,你們孟家是天師世家,你也會捉妖驅鬼嗎?」她好奇的問。

  他沉默著沒有答腔。

  「你看過妖怪嗎?」她再問。

  他仍是闔著眼不發一語,當沒聽見她的話。

  他不回應她的話,她也沒在意,自顧自再問:「你為什麼會中了那什麼惡咒?」

  他沒回答。

  她自問自答,「我知道了,你若不是做了天怒人怨的事,就是橫刀奪愛搶了別人心頭所好才會被下咒,我說得對不對?」

  他眉頭微動,還是一句都沒回。

  她倒不是非要他回答她不可,而是夜裡太靜了,她又一點都不覺睏倦,見大家都睡了覺得有些寂寞,這才想找他說話。

  半晌,見他似是睡著了,她也沒再吵他,穿牆而出打算四下逛逛,打發這漫漫長夜。

  她沒敢跑太遠,只在附近逛了一圈,夜深人靜,連雞犬都睡著了,她正覺得無趣準備要回去時,隱約聽見有處房裡傳來奇怪的聲音,她好奇的飄上前,穿牆而入。

  在白荷四處遊蕩的這一晚,靖國公府為了花若耶昏迷不醒之事,花明霞、花芹芝、花紅纓全都被禁足了。

  靖國公夫人云鳳青罰她們在房裡閉門思過三個月。

  越平王府三日後要舉辦的荷花宴,姐妹三人全都無法前去。

  可雲鳳青是她們的嫡母,她們不敢有隻字片語的不滿。這位嫡母雖然不得她們父親的寵愛,但她出身高貴乃是牧陵郡王之女,而牧陵郡王是當今太后的兄長,雲鳳青見了太后要喊一聲姑姑,論起地位毫不亞於靖國公。

  靖國公花肇謙雖與正室不親近,但對她人前人後倒也十分敬重。

  這些年她主持府裡的中饋,靖國公府在她打理下,井然有序,尊卑分明,因此即使是她們的母親在她跟前都只能恭恭敬敬,不敢有一絲逾矩。

  此時站在床榻旁看著女兒的雲鳳青,神色陰駑。

  她嫁給花肇謙二十年只得了這麼個女兒,她費盡心思為女兒籌謀打算,從幾年前便開始在京中世家貴族的子弟中仔細挑選,想為女兒謀一門好親事,如今好不容易千挑萬選才終於挑上了一個。

  女兒出事那日,越平王府正好派人來為世子唐奉書議親,她很滿意這門親事,待越平王府的人離開後,她正想把這好消息告訴女兒,哪裡知道會發生這種事……

  原以為女兒很快就會清醒,誰知她竟昏迷到現還未醒來!

  瞅見女兒這般模樣,雲鳳青恨不得命人將那三個害了她女兒的庶女給痛打一頓。

  要是女兒有個什麼好歹,她絕饒不了她們!

  「欸,孟息風,你知道昨晚我瞧見什麼了嗎?」一早見到孟風息醒來,白荷興匆匆地飄到床榻旁。

  他瞥她一眼,也沒作聲,走到面盆前準備洗漱。

  她沒在意他的冷淡,興奮的將昨晚瞧見的事告訴他,「我跟你說,我昨晚親眼瞧見傳說中的妖精打架了!」

  聞言,孟息風軒眉微攏,「什麼妖精打架?」他怎麼不知孟府有妖精?

  她臊紅著臉,伸出兩根手指頭交纏在一塊,「就是那種妖精打架啊。」對於這種事,姑娘們總是羞於直接啟齒,因此都以妖精打架來稱呼。

  瞅見她的手勢,孟息風愣了愣才明白她的意思,臉色頓時一沉,訓斥她,「你一個姑娘家竟跑去窺看這種事,難道不知羞恥怎麼寫嗎?」

  她無辜辯解,「我也沒想到會瞧見這種事,昨兒個我一人在府裡頭四處逛,忽然聽見有人呻吟,以為是誰身子不適便過去瞧瞧,哪裡知道一進去就撞見床榻上的人正在做那事。」

  孟家並非每個人都能瞧見她,只有開了天眼的人才能看見,住在祖宅裡的孟家人不多,包含孟清聿夫婦和孟息風在內不過也才七、八個人,那天冥婚前來觀禮之人都是旁支,是從其他地方趕來,並不住在本家。

  而宅子裡的下人都只是尋常人,沒一個人能見到她。

  「非禮勿視,縱使不慎撞見,你也不該多看。」孟息風斥責她,方才聽她話裡透著的那股興奮勁兒,他不問也知,她昨兒個意外撞見後定是沒即刻離開,還逗留在那兒觀看。

  「欸,你不想知道我昨晚瞧見的那兩人是誰嗎?」見他像個夫子一樣訓斥她,她也沒在意,她早就看出他這人性情古板嚴肅。

  孟息風直接以行動來表明他不想知道那兩人是誰,轉過身洗漱。

  她不死心的飄在他身邊叨念著,「你真的一點都不想知道嗎?那兩個人可是你絕對料想不到的人!」

  他無動於衷。

  「你們五長老和八長老……」

  聞言,一直面無表情的孟息風終於露出一絲驚訝之色,抬起洗得濕漉漉還來不及擦乾的臉望向她,「你說那兩人是五長老和八長老!」

  見終於誘得他出聲了,她得逞的嘿嘿直笑,慢吞吞的賣著關子,「我可沒說是他們兩人。」那兩個人都是七老八十的老頭子,怎麼可能做出那種事。

  他不容她狡辯,「你方才分明說了五長老和八長老。」

  她趁機反訓了他一句,「話要聽清楚,我只說「你們五長老和八長老」,可沒說是他們兩人。」

  他頓時意識到被她戲弄了,「你這是在誆我?」

  「是你自個兒沒聽清楚,誤會了,怎能怪我。」她嘻嘻笑道。

  知道他不問,她怕是要沒完沒了,孟息風不得不問道:「那兩人究竟是誰?」

  聽他開尊口問了,她這才高興的告訴他,「是你們府裡那個白臉管事和廚娘。」她不知道那管事姓什麼,見他面色白皙便叫他白臉管事。

  聽見是那兩人,孟息風俊眉微蹙卻沒再多說什麼,拿起巾子把臉擦乾。

  「欸,既然他們兩人郎有情妹有意,你要不要撮合他們,安排他們成親算了?」她想既然那兩人有情,不如成全他們,也省得他們辛苦的在半夜偷情幽會,完事後那廚娘還得躲躲藏藏、偷偷摸摸的走回去。

  孟息風沒告訴她那管事已成親,家小都安置在外頭,至於那廚娘則是個寡婦。

  孟家待下人一向寬厚,倘若那管事想納廚娘為妾,他們也不會多管,可聽說那管事的妻子是個妒婦,絕不容丈夫納妾。幾年前管事有意納妾,被她追砍了好幾條街,怕也是因著這關係,管事與廚娘才會瞞著眾人夜裡私會。

  不過這事他沒告訴白荷,洗漱好後,他挑了件銀灰色長袍穿上,再束起髮髻走出寢房到靜室練氣調息。

  那靜室似乎安置了什麼辟邪之物,白荷無法跟進去,只好自個兒一人四處溜躂,半途遇見孟清聿夫婦,兩人關心的與她敘了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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