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若馨與雷利覺對視了一眼,她清澈的雙眸裡有著憂慮,不是對自己,而是對他的關切。
他的目光冷冽而充滿警告,要求她必須按兵不動,同時,他手裡的長劍,已經悄無聲患地出鞘了。
「不止沒有毒物機關。走過這片灌木後便是峭壁,並無什麼可疑。」談話聲已經來到了他們的洞口。
「老四,不管有沒有可疑,本座越看越礙眼,立刻派人把這片灌木給燒了。」
齊若馨立時感到血液倒流,她還從未如此害怕過,不是因為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脅,而是可能會連累到本來與此事毫無關係的他!
如果這片灌木被燒燬,沒有了奇門陣法的保護,他們洞口的位置自然就會暴露出來,到了那時,他們豈不成了甕中之鱉,任人宰割?
雷利覺背轉過身,面對著洞穴的方向,按住了手裡出鞘的長劍,她知道他要幹什麼,他會拼盡全力的保護她!
淚水滑過冰冷的臉頰,此時此刻的他,引起她心靈深處更多的顫動。
從小到大,她都被人左擁右簇的保護著,即使在她同邪蠱師們鬥爭的時候,也依舊有著無數的侍衛保護。
但是那些人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是公主,保護她是他們的責任,然而他呢?
他們只是萍水相逢,甚至還有過嫌隙,他為何也要如此不顧一切的保護她?
更加令她感到匪夷所思的是,她竟不想要他的保護,因為,她不敢想像如果他因為保護她而受到傷害的話……她寧願自己受傷,也不要他有任何事!
齊若馨伸出受傷的右手臂,碰觸了一下他的肩頭。
雷利覺倏地同頭,表情肅殺而充滿堅定。
她對他鄭重的搖頭,眼神望向洞口的方向後,又繼續望著他搖頭。
雷利覺回給她一個凌厲的眼神,放開了她的手後,他俐落地起身走向洞口。
她在心裡吶喊著不要,可是情勢卻讓她無法喊出來了。
他回頭看了她一眼,眼神裡閃爍出的光芒明亮決絕,強大得讓人無法與之抗衡,他面無表情的舉起手,讓她待在原地不要動。
齊若馨屏住了呼吸,掛在眼角的淚水再度滾落下來,雙頰也因為緊張與擔心而漲的通紅。
他看到了她臉上的淚水,選擇了背過身去面對敵人。
她的淚水是為他而流,而他的心也因此更加的堅定。
只要可以保護她,他可以捨棄一切……他僵硬的臉色掛著肅殺的表情,手裡握緊了長劍。
第五章
「師傅,探子來報,神宮小祭司梅少棠率領一批宮中巫蠱師,已經趕到津河流域,請師傅指示。」
就在雷利覺準備突襲的時刻,洞外傳來了一個陌生的聲音。
「老四,讓兄弟們時刻注意山裡的情況,本座要趕去津河。」李瀚的腳步聲開始遠離。
雷利覺舉起的劍停止了動作,默默地等待著事情的進展。
「這裡的行動由你負責,給我守住每個路口,就算把整片山林都翻個底朝天,也要找到齊若馨,聽清楚了嗎?」
「是,師傅!」老四恭敬的回答聲已經遠離洞口,「你放心把這裡的行動交給弟子處理,弟子一定不負重托……」
雷利覺回過頭來與齊若馨追問的目光對視,他緩緩放下了手裡的長劍,無聲地插進劍鞘。
腳步聲與人聲漸行漸遠,而他們眼前的危機也有了剎那的喘息機會。
「怎麼辦?」齊若馨掙扎著起身,雙眸裡閃爍出晶瑩剔透的目光。「他們還會不會回來?」她並不認為危機已經解除,反而感到更加的憂心忡忡。
雷利覺嘴唇抿,繃緊下鄂,眼神裡掠過一些猶疑不定,該怎麼辦?此處絕不宜久留,然而要帶著受傷的她突出邪蠱師們的包圍,他有這個自信與能力嗎?
「那個老四難保不會真的讓人燒燬我布下的天罡五星陣。」走到齊若馨身邊,他目光謹慎的落在她蒼白的面容上。
「不過李瀚已走,對付他們我未必沒有勝算,只是……」只是他不得不顧及到她的安全,絕對不能讓她再受到損傷。
「只是我沒有恢復,而且還行動不便。」她斂下清亮的眼,朱唇輕咬,「你先走吧,不要管我,只要可以把消息送出去,秦將軍應該會知道怎麼辦。」
「你說什麼?」他用力擰緊眉宇,神情變得凌厲。
「我會寫一封親筆信讓你帶去給秦將軍,他一定會相信你的話,可是這裡沒有文房四寶……」齊若馨沒有發現他眼裡的怒火,她一心想要讓他早日脫困,努力低頭搜索著地面。
「把你的劍借我一用,我們要抓緊時間,不能有任何耽擱……」
如果對方再折返,不會巫蠱術的他就算再怎麼武藝高強,也還是難逃厄運的。
「怎麼?你還想寫血書不成。」雷利覺一把抓起她未受傷的左手,滿臉怒容。「告訴你,我不會扔下你,獨自一人離開。」她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想法,竟認為他會獨自離開!
「以你的武藝,你一個人絕對可以突破他們的包圍!」齊若馨焦急萬分的凝視著他,「況且他們也未必會發現我不是嗎?天罡五星陣,那可是失傳已久的上古陣法,你怎麼會佈局排盤的?只要有這個陣法保護,我不會有事的!」
「如果灌木被燒了呢?」他惱怒的與她對視,「從這裡來回軍營怎麼也要一整天的時間,你現在肩膀受傷無法施術又不會武功,根本不能保護自己,不行,我絕對不會離開,如果落到他們手裡,你知道後果有多嚴重嗎?」
「就是知道後果才要你離開!你離開的話,起碼還有一個人活著,也起碼還有希望,你還能為我找為我找來救兵,不是嗎?」控制住自己顫抖的心神,一抹固執的決心從她眼裡掠過。
「不然你說怎麼辦?留在這裡束手就擒嗎?明明你有機會離開,為什麼要跟著我被困險境呢?」
「你這個女子,怎麼能如此頑固不化?」
不,他說什麼也不會將她一人留下!
「我已經麻煩你夠多了,多到我不知道要怎麼去回報你的地步!」她並不想要哭的,只是看到他臉上的不悅還有眼裡的怒火,淚水就再度潸然而下。
「剛才如果他們發現了我們……我真不敢去想像那個情況,他們是巫蠱師,而且還是巫蠱師裡最讓人不齒的邪蠱師1他們不需要親自動手,只要放蠱就能殺死我們了,你懂不懂?」
「我當然懂!」雷利覺握緊了她的手腕,神情益發地強硬起來。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不會離你而去,就算要被他們殺死又如何?在我死之前,絕不會讓任何人靠近你一步,我雷利覺雖然不是什麼正義君子,也不是什麼俠義之士,但說出口的話,就一定要做到。」
無聲的眼淚更加瘋狂地從眼眶落下,她睜大雙眸,定定地瞅著他。
「你真的不需要這樣。」心房掠過的痙攣讓她的身體不停顫抖。
「我討厭因為我,而連累你!我討厭一無是處的自己,我也討厭你明明可以走,卻為了我而留下……」
「我甘願又有什麼關係!」雷利覺的胸口燃燒著一團烈火,什麼危險,什麼邪蠱師,他全都不管不顧,此時此刻,在他眼裡只有她的眼淚以及為他擔憂的表情。
為了讓他安全的離開,她竟不顧自己的生死,他又怎麼能棄她於不顧?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她壓低了聲音,卻幾乎在嘶喊。
「什麼為什麼?這是我的決定,我一定要保護你到底!你聽清楚了,我不管你是多麼厲害的巫蠱師,但在這個山洞裡凡事都要聽我的,明白嗎?」他挑高一邊濃眉,稜角分明的臉上浮現出狂妄的霸氣。
齊若馨吞嚥下喉間的苦澀,她依舊用力搖頭,「如果你是同情我和可憐我,我不需要你這麼做,你這樣做實在是太傻了……」
「傻不傻都是我自己的決定!」他所以的瞪著她,「你敢再說一句讓我獨自離開的話,我就點了你的啞穴!」
「我不能讓他們殺死你。」她想要掙脫他的手,聲音顫抖中帶著讓他心痛的堅定,「若因為我的原因而害你失去性命的話,我完全無法接受,也不敢想像如果你為我而失去性命……」
雷利覺惱怒的伸手點了她身上的啞穴,對著她又是瞪眼又是咧嘴。
「怎麼就是不聽話呢?非要我動手才行。」他將她整個打橫抱走,不理睬她身體的掙扎與抗拒,將她帶到甘草鋪就的床褥上,小心翼翼的放下。
齊若馨眨眼動著盈盈淚眼,雖然感到憤怒與震驚,但更多的則是感動與心碎,他為何要對她這般好呢?
「對不起。」看著她眼裡的淚水,他眼裡的光芒變得更加深沉莫測。
「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是正如你不能讓我為你送命一樣,我也不能為了自己苟活,而讓你遇險。」
聽完他的話後,她眼裡的淚水更加瘋狂的湧出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