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一定要親自到台南簽約,所以隔天樊東倫不得不離開醫院,不過,他也請了專業看護來照顧芸箏,還一再交代看護,倘若芸箏的病情有任何變化,就要立刻打他的手機通知他。
芸箏下午有和樊東倫通過電話,知道他下飛機就會來她家找她,她充滿期待地準備返家等待,沒想到,醞釀已久的甜蜜卻因一束玫瑰花而破壞殆盡——
晚上七點,芸箏辦理好出院手續後,搭出租車回家,人才踏入一樓,管理員就笑咪咪地捧著一大束玫瑰花說道:「黎小姐,等一下,這是有人指名要送給你的花,下午就送來了。」
「送給我的?」芸箏一愣,哇,好多好多紫玫瑰喔,粗略估計應該有一百朵吧,真的好美喔,可是,誰會送她這麼多花啊?
是東倫嗎?
她忍不住嫣然一笑,沒想到因為自己生病的關係,他竟然變得體貼了,昨晚不但留在醫院親自照料她,今天還派人送來這麼大一束玫瑰。
管理員道:「麻煩你在這裡簽個名吧。」
「好,謝謝。」
芸箏簽完名後捧著玫瑰上樓,一進門就去陽台找了個大型的容器來插花,她在花瓶裡注入清水,深深地嗅聞著玫瑰的芳香,好香喔,雖然她最喜歡的花是白玫瑰,不過,只要是他送的,不管是什麼東西她都喜歡,而且視若珍寶。把花瓶放在客廳的茶几上,芸箏退後幾步,靜靜欣賞著,耳邊突地傳來大門開啟的聲音,她驚喜地撲過去。
「東倫!你來了!」
樊東倫微笑地抱住她。「原本我希望能搭早一點的班機回台北,不過因為一直有事情要和廠商談,所以來不及到醫院去接你出院。」
「沒關係。」芸箏開心地偎進他的懷裡。「謝謝你送我花,我好喜歡。」
花?樊東倫瞥見茶几上那一大束玫瑰,他推開她,臉色驟變,語調也轉為緊繃。「什麼花?」
芸箏一臉困惑地說道:「不是你送給我的嗎?」
他冷冷地看著那一束花,冰眸迸射出危險的冷芒。「不是我,這是誰送的?」
「不是你?」芸箏輕皺起眉,整個人彷彿墜入五里霧中,怎麼會這樣,她一直以為是東倫送的啊!
他的表情更加冷酷地逼問道:「到底是誰送的?」居然有人敢覬覦他的女人?該死的,那混蛋一定是活得不耐煩了!
面對著他翻騰的怒焰,芸箏覺得好無辜。「我真的不知道……」
偏偏這時,她的手機響了,原本她不想接,可樊東倫卻冰冷地命令道:「接電話。」直覺告訴他,這通電話一定是那個野男人打來的,他想知道對方到底是何方神聖?
在他嚴厲的命令下,芸箏只好硬著頭皮接電話。「喂?」
彼端傳來一個熱情爽朗的聲音。「喂,芸箏,我是羅羿軒,你收到花了嗎?喜歡嗎?我想女孩子一定都喜歡玫瑰花!」
天啊!居然是他?
芸箏覺得自己的一顆心逐漸往下沈,拿著話機的手開始發抖。「羅副總……你怎麼會有我的手機號碼?」
「呵呵,只要有心,這並不難啊。」羅羿軒很誠懇地道:「芸箏,我相信你一定感受到我想追求你的決心了吧,我不是一個花花公子,面對感情,我很認真,既然你現在沒有交往中的男朋友,那就給我一個機會吧。」
「我……」芸箏腦中一片空白,根本不敢看一旁的樊東倫,老天,她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羅羿軒積極地繼續說道:「明天晚上你有空嗎?我去你們公司接你下班,一起吃個晚餐好嗎?我知道有一家日本料理很贊,他們的生魚片非常新鮮,烤魚下巴更是遠近馳名,而且還有很好吃的龍蝦色拉,你一定會喜歡的!」
「對不起,我、我沒空……」芸箏趕緊拒絕。
羅羿軒毫不氣餒,再接再厲。「明天沒空沒關係,那後天呢?大後天呢?下個禮拜也行,只要你有空,隨時可以打我的手機。」他是真的很喜歡這個氣韻高雅,宛如空谷幽蘭的好女孩,所以絕對不會輕易放棄。
芸箏好慌亂地道:「對不起,羅副總,我、我目前真的沒有那個心情,也沒有時間交男朋友,對不起,我現在有點事情要處理,先掛電話了。」「沒關係,我等你電話喔!」
切線後,芸箏乾脆把手機關機,不安地望著樊東倫鐵青的臉龐,支支吾吾地解釋。「是尚格家電的羅副總打來的,我不明白他為何要送花給我?」上次羅羿軒是向她告白過,但芸箏一直以為他只是一時興起說說而已,並沒有放在心上。
樊東倫譏諷地冷笑,眉宇間醞釀著殘酷的風暴。「你怎麼會不明白?這一切都在你的計劃中吧?上次在宴會現場,你故意以楚楚可憐的模樣吸引他的注意,然後還找機會留手機號碼給他,是不是?」
該死的,居然有人敢動他的女人?他憤怒到想砍人洩恨,根本無法理智思考,也控制不了自己說出來的話。
「不,我沒有,真的沒有!」她著急的矢口否認。
「閉嘴!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的鬼話嗎?」他怒吼著,籠罩殺氣的臉龐懾人心魄。「你到底是怎麼勾引他的?可真是把他迷得神魂顛倒啊,不但讓他搶著送你回家,還送來一大束示愛的玫瑰,哈,收到這麼大一束玫瑰很得意吧?黎芸箏,你可真有一套,我真是小看你了!」
屈辱的淚霧佔據了她的眼眶,芸箏心傷地搖搖頭,為何他還是不信任她?在他眼底,她真的是那麼糟糕的女人嗎?
「解釋啊,為何不解釋了?」樊東倫戾氣鷥猛地怒吼著。「你心虛了?默認了?承認自己的確是有計劃地想勾引那個羅羿軒,故意在他面前扮柔弱,好讓他送你回家?在我身邊讓你很沒安全感,所以你想誘惑羅羿軒,渴望能麻雀變鳳凰,嫁入豪門?這就是你打的如意算盤?」雖然芸箏已經在電話中明白地拒絕羅羿軒了,但他還是很憤怒、很火大,整個人已經被不知名的怒火吞噬了。
為何她的一舉一動在他的眼底都是別有心機?他對她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嗎?芸箏完全被濃濃的哀傷包圍,覺得自己真的好悲一呆,還以為自己就算沒有福氣成為他的妻子、不能陪他度過一生,但至少仍在他的心中佔有一個特殊的位置。
但,事實證明這一切都是她的癡心妄想,兩人的感情居然這麼脆弱、這麼不堪一擊。多可笑啊!只不過,她的內心正瘋狂地下著大雨,根本笑不出來……
她的沉默讓樊東倫更為火大,他陰狠地扣住她的手,厲聲逼問。「他約你出去?你答應了?你迫不及待要投入他的懷抱是不是?你認為我結婚後你就會失寵,所以想趕快釣上他,找個長期飯票?」早就知道他結婚後,芸箏就會離去,但他就是不想面對那個事實,更不願去想像她離去的畫面。
他說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一道道鞭,狠狠地抽打著她的心……
她不再流淚了,反而是淒楚地笑了起來,原來,當傷害超過自己可以承受的程度時,心就不會痛了,哈哈,真好,就讓她整個人痛到麻痺吧,成為一縷飄飄蕩蕩的幽魂吧!沒有知覺、沒有感受,什麼都沒有……
「你笑什麼?不准笑!」
她的笑容對樊東倫而言就像火上加油,他發狂地抓起花瓶,用力往地上一摔—— 鏘!玻璃花瓶瞬間裂為碎片,紫玫瑰和著玻璃碎片散落一地,水也在地板上漫流開來。
芸箏默默地望著這一切,她沒有尖叫,也沒有驚喊,死寂的雙瞳裡閃著異常堅決的光芒。「我想,我們已經不適合在一起了。待會兒我就會收拾好行李搬出這個房子,當然,我也會一併辭掉工作,不再當你的秘書,倘若你覺得我臨時辭職非常不負責任,那你可以扣除我這個月的薪水,反正,任何懲處我都接受。」
一口氣把想說的話全部說完後,她突然覺得內心空空蕩蕩的,分不清是感傷?疼痛?或是惆悵?無所謂,反正一切都無所謂了……
樊東倫惡狠狠地瞪著她,凌厲的視線幾乎要在她身上燒出一個洞。「你就這麼急切地想投入那個混蛋的懷抱?連一分一秒都不願待在我身邊?好啊,隨便你!」
他繼續厲吼道:「想辭職就辭職,想搬出去就搬出去,沒有你,我樊東倫沒什麼差別!反正我身邊也不缺你一個女人!」剽悍地吼完後,他不再看她一眼,怒氣沖沖地轉過身,大力地關上門離去。
第7章(1)
樊東倫離開後,房子裡呈現一片死寂,地板上的水漬繼續往四周漫流,而一滴一滴鹹鹹的液體也不斷地墜入水漬裡,芸箏伸手抹去一臉的淚。「不准哭!不要哭!」
她已經沒有心,也沒有靈魂了,還有什麼好哭的?不理會地板上的碎片,芸箏轉身進入臥室,迅速找出一個旅行袋,胡亂地把幾件換洗的衣服塞進去。她的行李很好收拾,只要是他買的東西,她通通不會拿,只會帶走原先屬於自己的簡單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