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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千尋

  蘇紅櫻一驚,直覺看向程馥雙。

  程馥雙順勢點點頭,用唇語無聲告訴她——我娘。

  蘇紅櫻的心劇烈狂跳,她猛地摀住嘴巴,讓自己千萬不能喊出聲,許多人都在看箸呢,她絕對不能失態。

  這時,坐在旁邊的秀女竟像看到鬼似的,指著蘇紅櫻桌面上的紙喊道:「紙上面有字!」

  這一出聲,眾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來了,湊在前頭的凝目一望,白玉紙上竟浮現四個字——

  還我命來。

  這情況太陰森、太可怕了,而且幾十雙眼睛看著呢,明明沒有人提筆,為什麼白紙上會浮現字跡?是誰寫的?難道是……鬼?!

  蘇紅櫻被這四個字嚇呆了,但她還拚命告訴自己萬萬不可失態,皇后娘娘什麼時候會出現不知道,說不定已經坐在屋裡等著看呢。

  她深吸口氣,抖著手把上頭幾張濕透的紙拿開,揉成一團,多備的紙張只剩下最後兩、三張,只有邊角有點微濕,只要弄乾就能用了。

  蘇紅櫻假裝沒有聽到秀女們的議論紛紛,她極力維持鎮定,對宮女說道:「姊姊,可不可以麻煩給我蠟燭,我想將紙烤乾。」

  「是,對不住,剛剛真的有人扯我衣袖,我才會失手的。」

  宮女越是解釋,就越引人疑竇,有幾名宮女已經在私底下猜測,蘇紅櫻是做了多少喪盡天良的事兒,才會讓惡鬼給纏身。

  不久,蠟燭取來,蘇紅櫻不假手他人,親自慢慢把紙烤乾。

  程馥雙見狀,低頭輕笑。

  用檸檬汁寫出來的無字天書,用水潑,看起來還沒有那麼清楚,若是用火烤……

  果然,下一瞬,蘇紅櫻鬆開手,紙上面出現清清楚楚四個焦黑大字,一樣也是——

  還我命來。

  秀女們見狀,抱在一起驚呼。

  「你到底是害死了誰,為什麼鬼魂會糾纏著你不放?」葉尚書的閨女忍不住了,指著蘇紅櫻驚問。

  「我沒有,有人陷害我!」蘇紅櫻再也忍不住,痛哭失聲。

  「是誰要陷害你?」又有一名秀女問道。

  蘇紅櫻突地衝向程馥雙,一把抓起她的手,怒道:「就是她!她是鄉下野丫頭,不會寫詩作詞,就故意裝神弄鬼,想嚇得我心神不寧,好在這輪的比試輸給她。」

  眾人的目光紛紛轉向程馥雙,等著聽她怎麼解釋。

  第十四章  幸福是自己創造的(2)

  程馥雙不急不躁,轉過臉,輕聲說:「蘇姑娘,你別鬧了吧,這一個月下來,你天天作惡夢,哭鬧著驚醒,我被你吵得不安寧,可心裡想著,既是同房,相逢就是有緣,能忍也就忍過了,不與你吵鬧,就是為著留待日後好相見,誰曉得從這儲秀宮出去,誰會得到造化。

  「我捫心發誓,這些日子,我從未將蘇姑娘的一舉一動往外傳,蘇姑娘為何總是不放心,老是要往我身上潑髒水?」

  秀女們紛紛點頭,她們明白了,蘇紅櫻不是今日才發瘋,而是已經瘋很久了,她怕程馥雙把她瘋癲的事情傳出去,才搞出這一場。

  「賤人!不要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就是個野丫頭,我不知道你用什麼妖法讓程家收下你,可我知道,你想報復我。」蘇紅櫻說完,揚起手就往程馥雙的臉上揮去,啪的一聲,在她頰上留下一個紅印子。

  程馥雙捂著臉,眼眶微紅,哽咽道:「我不明白蘇姑娘為什麼要這樣講話,我分明是蘇家二房的女兒,既然蘇姑娘口口聲聲說我要報復,那麼請問蘇姑娘,你究竟做了什麼壞事,才會老是覺得我會報復?」

  她直勾勾的瞅著蘇紅櫻,倒真希望自己有本事,能激出蘇紅櫻的實話。

  蘇紅櫻語頓,瞪了回去,一對眼珠子好似要冒出火來,隨即她勾起一抹冷笑,問道:「程家世代書香,你會做詩嗎?」

  蘇紅櫻算準了她不會,只要她做不出詩句,就把程馥玫、程馥芯拉出來左證,確定程馥雙是外室丫頭,確定程馥雙心生嫉妒,才會在自己的紙上動手腳,這樣一來,就不會有人外傳她做了昧心事。

  程馥雙微微勾起唇,她不知道原主的程度有多高,但對穿越過來的她而言,背幾首詩又有何難,於是她緩緩啟唇,輕聲念道:「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

  「好詩!」淑妃娘娘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她撫掌輕拍。「好個「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明明無心與人相爭,怎麼就教人惦記上了呢?唉,女人啊,難!」

  淑妃擺明是替自己撐場面的,程馥雙檢衽為禮後,笑道:「難上加難的是,女人總是為難女人,還以為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豈知本是同根生,無奈相煎太急。」

  「好丫頭,好才華,這麼好的丫頭若不當本宮媳婦,豈非可惜。」淑妃側眼,看向掌事姑姑。

  掌事姑姑揚聲道:「快點坐好,最後評比開始。」

  寧熙靳、程馥玫。寧熙譚、李玉娘。寧熙遠、程馥芯。寧熙研、蘇紅櫻。

  秀女名單上頭,每個名字前方都填上配對的名字,空著的,只剩下程馥雙和王可瞳。

  皇帝握住筆桿,遲遲不下筆,王可瞳罷了,誰都可以配,但是程馥雙是個有才的,該把她配給誰,她的才華才能為朝廷所用?老五、老六,還是老七?

  老五……蘇紅櫻不知為何處處針對程馥雙,若不想往老五後院添把火,程馥雙絕對不能給老五,何況老五也說了,日後程家……

  算了,別占名額,還惹得皇后疑心,眼下蘇家得攏著,側妃嘛,先甭了。

  御書房外一陣喧擾,皇帝放下筆,微哂,光聽聲音就曉得是老七,老七那傢伙都是人未到聲先到,是他把老七給寵壞了。

  「皇上……」

  秦公公才剛開口,皇帝已經揮揮手道:「叫人進來吧。」

  不多久,寧熙鏵和寧熙青連袂進入御書房,行過禮後,寧熙鏵二話不說,把奏折呈上書案。

  看著他篤定的姿態,皇帝笑彎了眉眼。又成了!這孩子辦事越來越利落,讓他出馬,沒有不成功的。

  皇帝打開厚厚的折子,過程有空再看,直接跳到最後一行看結果——

  貪官連同涉案家眷,入獄者三十六人,追回稅銀七百三十二萬六千四百五十三兩。

  連五十三兩都記得清清楚楚,老六做事一絲不苟,有他扶持老五,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放下折子,皇帝笑問老七,「做什麼喳喳呼呼的,老遠就聽見你的聲音。」

  「是六哥啦,說什麼男女平等,女子有才就該任其施展,若有益於朝廷,授於官職也無可厚非,這是什麼鬼話嘛,女人能有什麼才,了不起學點琴棋書畫,成了親就該乖乖待在家裡,再有才,也不能越過丈夫,否則讓男人的臉往哪兒擺?」

  皇帝望向老六,問道:「女人為官?鏵兒怎麼會這樣想?」

  「稟父皇,這次兒臣到蜀川辦差,那裡多瘴癘,隨行官員中,不少人受不得瘴氣,病了,請來大夫開藥,卻不見效果,後來聽說有一家藥堂很出名,這才請他們坐堂的余大夫來看病。

  「怪的是,余大夫現場無法開藥單,但回去一趟,藥單就能出爐,兒臣覺得事有蹊蹺,便暗地跟隨,這才曉得余大夫的醫術遠遠不如他的夫人,但礙著女子出嫁從夫、不能越過丈夫這些個禮教約束,余夫人無法親自為病人診治,都得讓余大夫先去號脈、觀病,再回來傳達給夫人開藥。

  「可這一來一往的,若是急症就糟了,更何況轉述間,往往會有誤差,倘若余大夫放下男人的驕傲,願意讓夫人出頭,不曉得有多少人會在危急時撿回一命,因此兒臣認為,倘若女子有才,就不該藏著掖著,不讓發揮。」寧熙鏵分析得頭頭是道。

  皇帝笑著點頭道:「你說的有理,但男人的面子多少該顧著些。」

  「可不是嗎?誰想娶個比自己有能耐的妻子,頭上頂著塊石頭過日子,好看嗎?夫綱,要緊得很!」寧熙青見父皇站在自己這一邊,說話更大聲了。

  「行了,你六哥來父皇這兒,是有公事待辦,你呢?來喳呼幾聲,啥事都不做嗎?」

  「有,兒臣今兒個來,是想求父皇甭給兒臣添側妃了,我家裡那隻母老虎還沒擺平呢。」

  「成天嘴裡喊夫綱,一個女人也擺不平,喊好聽的嗎?」皇帝沒好氣的瞅了老七一眼。

  「沒法子啊,就是喜歡上了。」

  皇帝轉頭問老六,「熙鏵,你呢,想要個側妃嗎?」

  寧熙鏵停頓半晌,才回道:「只要有益五哥,但憑父皇作主。」

  「鏵兒與研兒倒是兄弟情深。」

  「沒有五哥,也許兒臣已經不在了,五哥是兒臣一世的恩人。」

  「是父皇虧待了你。」皇帝不免欷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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