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兩人的表情更錯愕了。「您、您怎麼會知道此事?」兩人沒有動作,反倒好奇地詢問。
諸葛玥急得都快跺腳了,哪有閒工夫解釋。
「先別問,快去通報就是了!」
「可是——」兩人卻還是不肯動。
他們面有難色地看著她,似乎想要張口解釋什麼,不料大批人馬卻忽然自四面八方湧來,個個手握刀劍,全是殺氣騰騰。
諸葛玥憑空失蹤,所有人都認定她是被人擄走,同時懷疑擄走她的人必定是有所圖謀,近期內極可能還會再有動作,甚至再次入侵西門府,因此早已暗中加強戒備。
所以當府裡有人大喊刺客時,附近守衛全都毫不猶豫地衝了過來。
只是比起他們,西門濤的動作卻是更快、更急,完全出乎意料。
現場十幾個守衛壓根兒無人看清他是從什麼地方出現,又是從哪個方向奔來,因為當所有人看清他的身影時,他就已經來到諸葛玥的背後。
他就像是等待仇人上門的殺手,更像是等待獵物出現的黑豹,始終蓄勢待發地蟄伏在黑暗之中,極有耐性的靜靜等待,當目標一出現,便要在剎那之間一口咬斷對方的頸子。
見到西門濤無預警地出現在諸葛玥身後,猝不及防地就要出手攻擊,兩名守衛臉色驟變,張口就要大喊,蓄滿氣勁的大掌卻只差一寸就要碰上那雪白細頸;所幸諸葛玥及時察覺到那強勁的殺氣,灰袍頓閃,恍若風裡楊花、浮光掠影,疾疾朝旁移動,剎那間在黑夜中明滅出一道道模糊的殘影。
千鈞一髮間,她險險避過大掌的襲擊,並且緊急轉身——
「玥兒?」殺氣自俊美臉龐上褪得一乾二淨,西門濤瞬間停下追殺的大掌,以為自己看到了幻影。
那讓人遍尋不著、讓他心焚魂燒的小女人,怎麼會出現在他的面前?
諸葛玥也是一愣,可下一瞬間,她卻不顧一切地飛奔到他的身邊,伸手拉住他的大掌。
「你沒事吧?」
他任由她上上下下地打量自己。
她的小手是如此的溫暖,身影是這樣的清晰,就連聲音都再真切不過。她就站在他的眼前,貨真價實,如假包換,不是幻影!
勁厚大掌猝不及防地翻轉,轉而緊緊握住她的小手,接著他伸出另一隻手,用緩到不能再緩、輕到不能再輕人力道,撫向她的小臉,就怕動作過快、過大,會將她傷著。
「有人在府裡的水井裡下毒,你應該沒有喝下任何茶水吧?」諸葛玥沒空搭理他的動作,只是焦急地扯著他的衣袖。「你快傳令下去,千萬別讓府裡的任何人飲下井裡的水。」她焦急的低嚷。
誰知西門濤卻不理她,他只是開心地勾起笑容,迅速將她拉入自己的懷裡,緊緊摟抱著她。
「你是真的,你是真的!」他大笑著,將臉深深地埋進她的頸窩,像是迫不及待想要溫習她的體溫。
「你——」沒料到他會是這樣的反應,她又驚又羞,想推開他,他卻偏偏不為所動,想到府裡上上下下正遭受到生命威脅,顧不得他會不會疼,她掄起拳頭就往他的背上捶。「你聽我說啊,有人在府裡的水井裡下毒了!」
「我知道。」他依然將臉埋在她的頸窩,還是堅持不肯放手。
她急壞了,忍不住又用力捶了幾下,揚高聲音,急促低嚷。「那你還不快通知其他人!」
「沒下成。」
「什麼?」她一愣。
「那些人還沒來得及下毒,就被捉了起來。」他終於如她所願地將臉抬起,對著她喜悅微笑,彷彿能夠被她這樣捶打,是世上最幸福的事。
沒有人看過西門濤笑得這麼開心。
就如同他們也沒瞧過這樣的奇景——
他們被人擄走的主母回來了,如今就站在他們的眼前呢!
所有聞聲趕來、原本殺氣騰騰的守衛們,全都不敢置信地停下腳步,站在遠方觀望。
十幾個人,有人眨眼,有人揉眼,有人則是大方地賞了自己一個巴掌,就是想要確定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只有最先遇到諸葛玥的兩名守衛,露出笑容,鎮定地退到洞門後方。
「什麼?」雖然聽見好消息,諸葛玥卻還是無法反應。
他說那些人還沒來得及下毒,就被捉了?
誰捉的?府裡的守衛嗎?
可那將軍的人分明說過,他將大半的人手全調到外頭去找她了呀!
「你怎麼會知道有人要在府裡的水井下毒?」西門濤精明地詢問,知道她不可能會無緣無故知道這件消息。
「我在客棧裡發現知州府總管走進一間廂房,聽見他和另一名男子密謀要在府裡的水井中下毒,而且他們還買通了門房。」諸葛玥愣愣回答。
「原來還有漏網之魚。」黑眸微閃。「哪間客棧?」
「祥悅客棧。」
得到答案,西門濤立刻朝身周守衛使了個眼色。
守衛們領悟他的意思,躬身後,立刻紛紛轉身離去。
諸葛玥看著他鎮定如常的表情,雖然疑惑,卻還是打算先揭發知州和將軍的陰謀。
「那兩人各是知州和將軍的人,原來知州和將軍一直覬覦著萬縷城的財富,這段日子一直伺機想要謀害你,可卻始終找不到機會。」雖說早在壽宴當晚,她就察覺到那將軍和知州的關係匪淺,但她卻萬萬沒料到他們的目的竟是整座萬縷城,更沒想到他們為了奪取財富,早已暗中伺機而動了好久。
「我知道。」西門濤卻是一點也不意外。
「你知道?」她詫異地瞪大眼。「你為什麼會知道?」
「我曾說過,那知州雖是個貪官,卻很好掌控。」他勾起一抹邪佞的微笑,話中的意思相當深遠。
「他身邊有你的人。」她瞇起眼,立刻推敲出答案。
「不錯。」他加深笑意,愛極了她的聰明。
水眸掠過一抹沉思,她蹙眉想得更深。
就算知州身邊有西門濤的人,可密謀殺人這種事,知州絕不可能輕易向外人洩露,若不是最信任、最親密、最不設防的人,那麼——
剎那,壽宴當晚站在知州身邊,暗中與知州眉來眼去的侍衛身影,瞬間浮現在諸葛玥的腦海。
「壽宴當晚,那待在知州身邊的貼身侍衛,就是你的人?」她抬頭看向他。
西門濤仰頭大笑,明白自己這輩子絕對再也找不到比她還要聰明的女子。
壯臂收攏,他不由得將她擁得更緊。
「完全正確,那侍衛是知州最寵愛的孌寵,只要他能夠替我掌控知州,黃金絲綢他要多少有多少。」他從來不虧待「人才」。
諸葛玥狠狠抽了口氣。
「所以從頭到尾,你都清楚那兩人想要聯手謀害你,而你卻不試著阻止?」他瘋了嗎?
「若是出手阻止,只會將事情鬧大,屆時朝廷若是改派其他官員過來,對萬縷城並沒有好處。」貪官有貪官的可用之處,在「人盡其才」之前,他絕對不會讓朝廷的勢力介入萬縷城。
「那你就放任他們為所欲為?」
「若只是玩玩的程度,倒也無傷大雅。」他笑得更邪佞了。「今夜闖進府裡的那些人,我會當作是臨時起意想要入府洗劫的盜匪,全數將人押送到知州府裡,讓那知州好好地『秉公處理』;今夜過後,知州和將軍這兩位大人仍然可以高枕無憂地過日子,和我井水不犯河水,友誼長存。」
所以他的意思是要縱虎歸山,好繼續的「人盡其才」下去?
諸葛玥又抽了口氣,簡直不敢相信心急如焚地闖進西門府,竟然只是白跑一趟。
既然什麼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那她這次回來,不就等同於是自投羅網?
濃濃懊惱瞬間自水眸深處浮現,她想要掙開他的懷抱,他卻不肯鬆手。
「玥兒,別急,接下來該輪到我發問了。」月光下,他笑得萬般勾魅,卻也笑得萬般陰邪,彷彿早已準備好上百種邪惡的手段,要逼問出她這段期間的行蹤。
她頭皮發麻,一顆心失序亂跳,不由得迅速別過頭,逃避他的目光。
「府裡的守衛真的少了一半?門房真的被收買了?」她企圖用另外兩個問題來轉移他的注意力。
「戲,總是要做足了,才能騙過人。」他用最輕柔的語氣回答。「就像你看起來柔柔弱弱,事實上卻能躲過層層防護,如入無人之境地闖進西門府,並在眨眼之間躲過我的襲擊,讓我以為是看到了幻覺。」話才說完,他便驟然低頭含住她雪白柔軟的小耳垂,嚇得她不禁發出一聲驚喘。
不好,被發現了!
「如果不是意外聽見有人想要謀害我,你不會再回來,我猜,你根本就是打算永遠的消失。」他繼續用最輕柔的語氣,在她的耳邊說出自己的猜測。
當他沒說出一個字,就會有熾熱的氣息噴拂在她的耳上,她卻打從心底發冷,渾身顫慄不已。
她完蛋了。
黑暗中,她再次被拋到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