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靈的眼睛骨祿一轉,終於知道他真正的來意。
「是啊!就和你紙上畫的那張一模一樣。」
「可是,你浣衣怎麼會看見?」這類的寶盒應當要妥善保管的,怎會輕易讓外人知道。
「嘻嘻,其實是我和國師府裡的大小姐親近,所以她才告訴我的。」祝君安掩嘴偷笑,狡詐的模樣實在像個小鼠輩。
「是嗎,你還真有人緣。」符華堂思索著,他該怎麼才能見到那個盒子,如果真是同樣的樣式,那麼配這琉璃鎖頭就是一對兒了。
「小符哥哥,你很想見那個金寶盒嗎?這鎖頭到底是不是在你身上呀?」
「這世上要是有這樣造工細膩的東西,你會不想見嗎?」
「想呀!唉呀,你還沒回答我呢!琉璃鎖頭是不是在你手裡?」嘖,竟然對她四兩撥千斤呀!「偷偷說嘛,我不會跟別人說,就算老爺也不說喔!」
「沒有。」符華堂挽著滑落的袖口,繼續踩衣。
「喀」地一聲,接著是祝君安放肆地仰天狂笑。
「解開啦!解開啦!不過就是區區個『天官賜福』嘛!」
符華堂看著她開心地跳著怪舞,一會兒兩手高舉頭頂,一會兒又拍著兩膝,對著他繞啊繞的,實在很滑稽。
祝君安將鎖頭塞進他手裡。「好啦!我把鎖解完了,小符哥哥把我的衣踩完,我先去睡上一覺,你就繼續吧!」
「呃……」符華堂看著手裡的鎖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小符哥哥,如果你想知道國師府裡的寶盒,就自個兒想法子吧!我可是不會幫你的喔!」
「我又沒這麼說。」他是有偷想一點兒,怎麼會……
「是呀,你是沒說,可是你的眼神都告訴我了呀!」祝君安回過頭,朝他淡淡地笑著。「你從以前到現在,也是沒變呀!」
第六章
夜色深沉,濃得似硯裡化不開的初發新墨。
呿!他哪裡沒變?又不是奶娃娃,他可是個堂堂男子漢,都長得足以頂天立地了,哪還是她嘴裡那個小鬼?
一想起祝君安前天說的話,就讓人不好受,這小娃兒嘴巴真是不甜!
符華堂自鼻頭冷冶地哼出聲氣,蒙在黑巾後的桃花眼,流洩出淡淡的光采,在黑夜裡隱隱發光。
這幾日,他翻進國師府已經不下數十次,夜也翻、日也進,走這宅子熟稔得有如踏進貴風帳房,但就是沒找到半點像是金鎖寶盒的東西。
藏匿在大樹上,符華堂伏下身,與夜幕融成一塊兒,透過樹杪間的縫隙探望底下官邸裡的一舉一動,顯得小心謹慎。
窩在樹頭上有一個多時辰,偶然見著底下有幾個提燈夜巡的小婢,整座國師府靜得毫無人煙,死寂得簡直像是沒人氣的空宅,就算突然冒個鬼影出來,符華堂一點也不會感到意外。
嘻嘻!
就在他如此揣想的當口,一個輕淺的笑聲傳到耳裡,惹得他寒毛直豎,心底好像被人撞出個窟窿來。
很有可能是聽錯了!符華堂安慰自己,好歹這座宅邸也是國師府,怎有可能會有這妖妖鬼鬼的怪事?
伏著身,符華堂大氣絲毫不敢喘一下,心底雖然遭到驚嚇,但依舊神色自若,大有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氣度。
嘻嘻!
又是一聲,符華堂兩拳握緊,這回他應該沒有錯聽,到底是哪來不長眼的,在這節骨眼上礙事!
符華堂轉頭,見樹後頭有個黑影晃過,令他的眉眼抽了幾下,又沉下心來不敢輕舉妄動。
不可能會有人察覺到他在這兒,他隱身在這兒已有多時,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不相信有人隱匿的功夫可以勝過自己。
不消多時,夜已轉深,街外更夫報了時,已入子夜正是人聲俱寂,酣睡好眠之際。
符華堂沉著氣,輕巧地躍上國師府的官簷,暗色的身影飛躍在銀月的夜裡,劃開一道漂亮的弧,俐落得不過是眨眼瞬間。
夜風自暗處捲了過來,符華堂借力使力,足尖方沾了樹杪,迎著未竟的氣力再度躍飛在夜空裡,之後兩腳立定在一座華樓前。
今晚,就差這樓子他還沒進去了。今夜他一定要摸出那個寶盒不可,他已經耽誤太多時日了。
「哼哼,好個『貴華閣』。」符華堂兩掌輕按在門板上,用力一推,竟被擋在門外。「落鎖?真能防人嗎?」
腳跟一轉,符華堂繞到樓閣後邊,俐落地攀上屋簷,推了二樓的窗子進去,簡單得讓他覺得很沒挑戰性。
這麼大一個國師府,竟沒半點有本事的人,就連個武役都沒有。聽說這府裡不是還有個宮小姐嗎,門戶如此輕易就讓人出入無阻,行嗎?
符華堂搖頭,不一會兒開始翻找樓子裡的暗櫃,就連一般官爵爺兒在屋內隱匿的小房,他也輕鬆自如地踩了一圈出來。
出來時,他手裡正好多了個包!
「呵,手到擒來。」符華堂方站穩腳步,就聽見樓子外頭一陣吆喝聲,抬眼一瞧,紙花映成黃澄澄一片,炬火盈滿。
「有賊!快抓賊!」
「該死!」這聲叫喊,讓符華堂咒聲連連,到底是幾時露了餡?
「啊!小賊登上貴華閣的屋頂了!快抓!」
符華堂在心底詛咒那個和自己一樣選在今晚入國師府的賊人,哪個吉時良辰不挑,偏挑在此刻和他槓上。
他本想要退回牆裡的小房,沒料到轉眼房中的花窗遭人推開,符華堂瞠大眼,見一道嬌小的身影翻了進來。
慘!這下不被拖累也絕對會遭殃!符華堂退了一步,打算藉著夜色藏隱身形,哪知對方的動作比他更快,突然奔來似乎早看見他的存在,想要先下手為強地搶下他手裡的包。
符華堂一個手刀劈落對方的賊手,反掌一掃將人給震離幾步,聽聞外頭吆喝聲此起彼落,直衝這間房而來,他一打退對手便忙著翻出後面的花窗。
「可惡!」到底是哪個死傢伙,沒事來擋道,還居心不良要搶他的包!
「啊!惡賊爬上屋簷了……有……有兩個啊!」
符華堂一聽,回身便見到那冤家路窄的小賊,本想要用臂上的鐵鉤鞭擊退他,又怕這一出手讓人識破身份,索性忍著性子使著上乘輕功躍離國師府。
很快地,他俐落的身形出現在京城的夜空中,怎奈後頭小賊依然不死心,甚至還使出偷襲詭計,擲出小石想要絆倒符華堂。
一個墜落,符華堂直勾勾地栽進城邊的樹林裡,對方不疑有他跟著縱身躍進,卻是個甕中捉鱉之計,隨即被符華堂擒在手中。
「誰派你來的?」按著對方的頸脖,符華堂低語。
一陣沉默,符華堂又折了小賊的腕子,令小賊喊疼出聲。
「痛痛痛……輕些、輕些。」
是她?符華堂媚眼閃過一絲驚訝,手裡一鬆,反倒讓祝君安有機可乘,一把扯開他臉上的布巾。
「嘻嘻……小符哥哥,這麼晚不睡,到國師府裡做什麼?」
「怎麼會是你?」符華堂很是吃驚,看不出她身手如此矯健,她擺明是個十足十的弱女子呀。
「是不是得到了什麼寶?讓我瞧瞧可好?」她探出手就要往他腰後上的包裹伸去,卻被符華堂一把搶先按在樹幹上。「好痛啊!」
「到底是誰派你來的,說!」符華堂一掌擒住她的頸子,即便對手是她,下手絲毫不憐香惜玉。「否則,休怪我無情了。」
「小符哥哥,你怎麼了?我是君安呀,還是夜深了,你看不清我?」祝君安簡直是覺得莫名其妙。
「你夜盜國師府的目的是什麼?」他再問,指尖的力道微微收緊。
祝君安扯著他的手臂。 「是小符哥哥躲在上面,我以為有好玩的,才跟在後頭的。」
「胡說八道!你方才搶了我手上的包!」再不老實,他就不客氣了。
「我也想要那個寶盒。」祝君安淚眼汪汪地,他將她掐疼得淚水都快要流出來了。
「做什麼?」
「我覺得漂亮,也想瞧瞧嘛!」小符哥哥變得好凶,就像是初時見到面那樣凶狠,他倆不是舊識嗎,怎麼翻臉比翻書還要快!
「胡說八道!你再不坦白,休怪我無情了!」這死丫頭,平白無故出現,必定有陰謀。
「小符哥哥要寶盒做什麼?」
「與你無關!再不回答我,今晚我就留不下你這條命了。」
祝君安問得可憐。「你要殺我嗎?」
「未嘗不可。」
「我是君安吶!」她捶他心口一拳,感到不可置信。「是小時候救你一回的君丫頭吶!你真無情。」
符華堂眼中閃過一抹火花,又隨即恢復往日的平靜。「那就老實告訴我,你要寶盒有何用?」
「我要天朝的氣脈。」符華堂瞠大眼,不信自個兒聽到的。「你……說什麼?」祝君安不認為他沒聽清楚,只是沉默地盯著他。
「你要天朝的氣脈,這什麼意思?」她一個小娃兒,要天朝氣脈有何用?
「難道小符哥哥不也是如此?你問了我這麼多,為何不說說你非要這寶盒不可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