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虛的紀若寶感覺到一滴冷汗從額際滑落。
落腮鬍男狠瞪著她,用右手在頸上一抹,恐嚇她若不應答就死定了!
「那個……爸……我、我是……我是巧……巧然……」講完,紀若寶閉著眼,根本不敢想像下一秒自己的頭會滾到哪裡去。
對方沒有猶豫,馬上回道:「巧然,你還好嗎?人在哪裡?『你朋友』說你被源組織綁架了?」
聽到對方加重你朋友三個字,紀若寶放心地睜開眼,看來黎巧然本尊實時回報真實狀況讓她父親知道。
「嗯,我現在在源組織……」
她話還沒講完,落腮鬍男就插話道:「黎隊長,如果你想要你的女兒平安無事,請馬上疏通你查扣的那批貨,並且獨自一人過來。」
「你是源組織的人?我告訴你,現在這通電話已經受到日本政府監聽,台日政府會連手過去逮捕你們,勸你最好別輕舉妄動!」黎慶安的語氣還算穩定,中氣十足,一聽就知道也是不容易受到威脅的。
「哼!聽說你是完全不沾黑邊、責任感很重的隊長,我告訴你,現在在我手上的不只是你的女兒,還有另外一名無辜的市民,如果你不照我的話做,到時他們兩人都會因你而死,你最好想清楚!」
落腮鬍男的一番話讓正在摸索地牢的石牆有多厚的樊厲軍挑高了眉。
他們應該被那個沒用的西裝男警告過,所以到現在為止沒人敢來動他,怎麼矜以為他是個做人質的料?
紀若寶也疑惑地看向長髮男。
人質?要不是非常確定現在撂狠話的是眼前這兩個日本人,她反倒覺得長髮男比他們更恐怖耶,而且……他到底哪裡像人質了,居然還可以自由走動!
好吧,看來黑社會也是愛說大話的。
不等黎慶安有所回應,落腮鬍男便掛了電話。
見事情似乎告一段落了,樊厲軍轉身看向兩名日本人,用日語問道:「我可以走了嗎?」
他的態度輕鬆寫意得彷彿他是喝完茶準備離開的客人。
落腮鬍男大笑。「原來你會日文,那很好,這樣我們溝通就很方便了,雖然我的小弟被你傷得嚴重,但那是他沒用,你可別以為你進來了還能隨便出去!「不然呢?」
「至少也留根手指!」落腮鬍男亮出小刀。
唉,又是小刀,沒用的西裝男是不是忘了告訴他大哥,他就是敗在小刀上的嗎?
經常參與國際志工活動的紀若寶也聽得懂一點日文,她睜大眼睛看向樊厲軍,真的要剁手指,他不是騙她的。
看出她眼神裡的疑問和害怕,樊厲軍好笑地點點頭。
真的只是剛好,他哪知道自己剛才隨便胡謅,這日本人還真的照他的劇本演咧!
「請放他走吧,他只是無辜被牽扯進來的!」紀若寶用日語替樊厲軍求情。「原來黎隊長的女兒日文說得這麼好。」落腮鬍男輕笑,眼神卻相當邪惡。
「你要替他求情也不是不行,這裡的兄弟起碼有十來個,你有辦法應付嗎?」
紀若寶不會聽不出他帶著淫穢意味的言下之意,她努力保持鎮定的問道:「不……不能用切手指代替嗎?」
「小姑娘你還真勇敢,可以是可以,但我怕會壞了兄弟們的興致,要切,也等完事之後再切啊!哈哈哈哈!」落腮鬍男一邊大笑,一邊逼近她,他輕佻地撫摸著她的頸子,轉頭看向一臉平靜的樊厲軍。「你這個沒用的男人,一個女生都這樣替你求情了,你居然連屁都不敢坑一聲?」
樊厲軍皺皺眉。
又來了!這表示其他人會有什麼反應,是嗎?但他一點感覺都沒有,到底要反應什麼啦!
「我並沒有要求她替我求情,不管你們有沒有對她怎樣,或對我怎樣,都不可能攔得住我樊厲軍這番非常放肆的言論,徹底惹火了兩個日本人。
「居然小看我們!」
他們氣惱得衝向樊厲軍,雖然招式看起來很狠,但樊厲軍很快的就搶過他們的武器,打算直接把人給解決了。
「不要!」紀若寶大喊。
「又不要?他們綁架你、打你、恐嚇你,你為什麼要替他們求情?」
「沒……沒有人有權利讓其他的生命受到傷害!」她被自己下意識脫口而出的話給震住了,剛剛的夢裡好像就不斷出現這樣的一句話。
「你說的可能沒錯,但不好意思,我覺得直接解決會比較省事。」話落,刀也落,兩個日本男人直接斃命。
「你!」紀若寶別開頭,不敢看那鮮血滿地的畫面。
第3章(2)
就在同時,她感覺到自己被捆綁的雙手和雙腳被鬆開了,她睜開眼,長髮男一把拉起她。
「走吧。」
「嗯?」
還來不及細問,樊厲軍已經拉著她往地牢大門走。
這裡可是源組織,出了地牢,眾多的小弟們開槍的開槍、殺過來的殺過來,但紀若寶全都沒來得及喊個救命或不要的,因為在她能反應之前,那些人全都死在樊厲軍的手裡,每一個都是一招斃命,直接命中要害,連弄個多餘的傷口都嫌浪費力氣似的,就這樣殺了出去。
當然,源組織再加派大批人馬追捕,而經由黎慶安的通報,日本警方也派出警力。
「我還有任務,不方便投靠警方,就先找間便宜的旅社住下吧。」
樊厲軍熟門熟路地拉著她乘車來到某條小巷,這裡有一間外表久未翻修,進出的人看起來也都是花錢找女人消遣的旅館。
紀若寶被他拖進其中一間房間,等房門關上,她站在床邊一動也不動,低頭看著自己滿身的鮮血。
血不是她的,是那些被他殺掉的人的。「你在發什麼呆?要不要先去清洗一下?」
樊厲軍的問話讓她回過神來,她憤怒地轉頭瞪向他。
「你這樣看我的意思是,沒衣服替換?」應該要去哪買衣服呢?讓他想想。沒衣服替換?
虧他想得出這種結論!紀若寶顫抖著嗓音問道:「你為什麼要對那些人這麼殘忍?為什麼不讓他們受一點小傷就好?一定要殺人嗎?人命是可以道樣輕輕鬆鬆就了結的嗎?」
他慢慢走向她,直直盯著她。
「你哭了?為什麼?」他好奇地觸摸她臉上的淚水,一整個不明白。
「為什麼?因為有一堆人死掉了!你不懂嗎?」她無法置信地反問。
樊厲軍搖搖頭。「后羿說過,如果是有血緣關係或感情關係的人,那就會為其傷心難過,一般人都是這樣,我記得的,可是剛剛那些人跟你既沒有血緣關係,更沒有感情,為什麼你要哭?」
他的反應和疑問讓紀若寶相當挫敗,他似乎真的沒辦法理解對一般人來說很自然的情緒反應。
「算了!我不想跟你說話!」她有點賭氣地背過身去。
然後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過去,她再轉回身,發現長髮男坐在床上滑手機,完全沒有要追問的意思。
這人有病嗎?一定是情感連結上的病!
最後,她先忍不住開口打破沉默,「喂!你剛才為什麼要救我?依你的個性,應該是把我留在那裡,你能自己出去就好吧?」因為她非常確定,他這個人沒有一丁點的同情心。
樊厲軍放下手機,看向她,虛心求教道:「對,一般情況我是這麼做的,但是我想知道為什麼你會因為跟你沒有任何關係的人,或是傷害你的人感到難過,甚至是為他們求情、掉眼淚,你是怎麼做到的?」
「怎麼做到的?這是每個人天生都有的同理心啊!」
「是嗎?可是我沒有。」
天吶,請問有沒有人可以教教她,要怎麼跟外星人溝通!
「算了……我不……我想洗個澡。」紀若寶原本想說「我不想講了」,但想到他一定就是按照字面意思做,到時又是她要拿石頭砸自己的腳無恥地先反悔開口。
「浴室在那邊。」樊厲軍抬手一指。
「我、我是說……衣服……」紀若寶展開雙臂,想讓他看清楚她身上因為他染上了多少鮮他隨便瞧了兩眼,下床,走到自己的背包前,從裡頭拿了件短褲和襯衫扔給她——那些人懼怕他,見背包中沒武器就不多管了。
「先穿我的,現在出去有點危險,明天再去買。」
紀若寶接過衣褲走進浴室,這種情況也只能將就了。
關上門,她先將衣褲放好,打開老舊的蓮蓬頭,確定水聲夠大,她才放任自己掩面哭起來。
她很害怕,也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
今天早上出門,她連手機都沒帶,若不是長髮男帶著她,她還可以找誰?
父親雖然是商界大老,但外界對他的認知,只有不斷的緋聞和唯利是圖的性格,對於他的女兒怎麼了、在哪兒高就、人生有什麼規劃?完全毫不關心,就連父親對她也完全不瞭解。
所以如果她在這邊發生了什麼意外,甚至是死了,還會有誰掛念她嗎?
就像那些被長髮男殺死的人……她的命,有比他們的值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