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她已是擺明態度,幾個哥哥從沒違逆過她的心意,這次,也不例外。
擎曦把予月交給二嬸,二嬸給了她一個溫和笑顏,「別擔心,擎曦會把事情處理好的。」
說完,帶著她往大廳後頭的屋子走去。
賀老太爺和二兒子賀銘,也起身離開,他們都相信擎曦有足夠的能力,把誤會給解釋開,於是廳裡只剩下後家五位少爺、擎曦以及尹泰。
予祥雖是一臉平和,但心底忿忿,去年予月墜湖之事,他尚且記在心底。
擎曦對他微微點頭,開口道:「給我一個時辰,如果一個時辰過後,我還說服不了你們,那我親自帶著聖旨去向皇上領罪,請求皇上退回賜婚,絕對不會牽連後家的。」
方纔太激動,他們竟然忘記聖旨之事,沒錯,陪嫁小廝的確有提到聖旨。
所以那道聖旨當中,主要旨意是賜婚?
予月只是臨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女子,她的婚事為什麼請得動皇帝?疑問在後家兄弟腦中成形,但擎曦不說,他們想破頭,也想不出原由。
擎曦拉過尹泰,後家兄弟直到此刻方注意到這個眉目清朗,俊美得讓人別不開眼晴的男子。
「我先向大家介紹,這位是當今太子李尹泰。」
連太子都請動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後家兄弟雖然滿腹疑問,卻也不得不先向他行禮。
尹泰倒是一派的親切態度,招呼道:「坐坐坐,大家坐著講,故事長得很,站著會腿酸。」
說著,他先行坐下,眾人依他所言,一一入座。
這一坐,氣氛緩和許多,再不似方纔的劍拔弩張,待下人再送來茶水果點,那氣氛就更好了。
擎曦先低頭道歉,「過去我做了許多讓你們無法理解的事,很抱歉,我傷害了予月,也讓你們很難受。」
「你以為我們需要你的歉意?」予廷口氣不善。
「你們是不需要,但我必須把事情解釋清楚,因為這關係著予月的將來。」他一貫的沉穩若定,就像他們以前認識的那樣。
第10章(2)
「你也會在乎予月的將來?」予博嘲諷。
「我在乎。」這話,擎曦答得毫不擾豫。
「如果在乎,為什麼把予月的花橋給攔下來,你不知道今天是她大婚的日子嗎?」予青根本不管什麼太子、賀大人的,他只管自己的妹妹好不好。
「嫁給王秀才不是好選擇。」
「難不成嫁你為妾才是好選擇?」予廷冷笑。誰不知道去年他已經用那黃金花轎,風風光光把郡主娶進了賀家大門。
「放心,予月不是妾,而那位王秀才,你們並沒有探聽清楚,他和一名寡婦暗通款曲,那名寡婦已為他生下了兩個孩子,那樣的人品,不值得你們將予月托付給他。」
「你不要信口雌黃。」聽見擎曦這樣說,予青不服氣,那是他們找了又找的男人,他不信王秀才會這麼差。
「我有足夠的人證、物證,只要你們願意,我會把證據送進後府。」
「王秀才值不值得托付,與你無關,你沒有任何立場資格說話,因力你已經與李媚君成親,這件事,整個京城和臨州百姓都知道,就算你想以平妻之禮娶予月,我們也不會同意。」予祥說道。
那李媚君是怎樣的女人,他賀擎曦看不清楚,他們後家人可是清楚得很。
予恩與擎曦最臭氣相投,加上京城那段,他並未在場,依他對擎曦的瞭解,明白他是再自負不過的人,若不是篤定今日之事他能交代得過去,他絕不會是這樣的態度。
於是,他挺身道:「大哥,三弟、四弟、五弟,咱們別插話,讓他從頭到尾說清楚,看他哪裡值得原諒。」
擎曦點頭說:「請太子在此為證,倘若我有半句虛言,必教我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下這麼重的誓言,後家兄弟動了心思,莫非他真有苦衷?
「你們可知道,為什麼一心一意等待予月及笄之禮後,讓祖父上後家提親的我會在短短時間內改變心意、決定娶李媚君為妻?那是因為,我中了情蠱。」
「情蠱?」予青不解,「那是什麼東西?」
「那是一種會讓人遺忘真心,迷戀下蠱之人的蠱蟲,去年太子來到臨州,他易容、改變身份,暗地搜查寶親王的罪證,但因為皇上病重,不得不離開臨州回京,太子把這個任務轉交到我手上,可是在我返家途中,遇見……」
擎曦將遇襲、中蠱之事娓蠅道來。
他記得生活中每件事,卻獨獨想不起自己與予月的感情,他發了瘋似地喜歡上李媚君,不管祖父、雙親反對,硬是請求皇上為兩人賜婚。
他告訴予月,自己只當她是妹妹,他為李媚君打造黃金花轎,他自願「嫁入」寶親王府,他做出一堆讓人無法理解的事,直到那日,予月落水,他心中第一次興起懷疑。
他分明不喜歡予月的,為什麼見她落水,他會心痛難耐?他明明痛恨有人輕賤生命,為什麼李媚君的陰毒手段,卻沒讓他對她起厭惡?
他仔仔細細地將這一年中發生的事,全數說清楚,後家兄弟聽著動容,雖然明白他的身不由己,卻無法不心疼自己的妹妹。
「你知道嗎?予月曾經大病一場,躺在床上近個把月。」
「我知道。後來太子查出皇上的病以及我身上的蠱毒,是玉鳳凰下的手,他以利誘之,讓玉鳳凰棄暗投明。我在解除蠱毒之後,便開始與祖父互通書信,那時,祖父才告訴我,予月生病之事。這段日子,祖父不斷將予月的消息傳進京城,我曉得後叔叔一道找人幫予月說親,我雖心急,卻沒辦法脫身。
「一來,我必須留在京城的王府裡,找到寶親王的罪證;二來,寶親王眼線眾多,我擔心後家受牽連,更擔心李媚君對予月下毒手,所以根本不敢回臨州,把事情向你們攤明。
「第三,我們都太低佑寶親王的野心,之前,我們以為他聯絡江湖人士,只要能找到陳序東所藏的全藏,便能招兵買馬、叛逆篡位。可那筆寶藏,已經籍由予月之手交到皇上手中,寶親王再無半分勝算,因此我們掉以輕心,沒想到寶親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他居然聯絡北方蠻狄,企圖利用戰爭來奪位,當時事態緊急,根本無法脫身,所以,我很抱歉。」
一時之問,眾人無語,看來是認下了擎曦的身不由己。
予恩問:「什麼叫做那筆寶藏,已經籍由予月之手交到皇上手中?」
尹泰笑著接話,「予月失去記憶,恐怕你們無法從她口中得知這段故事的始末了,就由我來補齊吧。」
「予月到京城原想找予祥商量的,可臨時退縮了,她並沒有考慮錯誤,這種事,一個小小的七品官幫不了任何忙。」
「後來她遇見我,我向她坦承身份,而她選擇信任我,便將藏寶圖和你們外祖父留下的信交給我,我將此物轉呈給父皇,只不過當時,寶親王的罪證尚未搜集齊全,尚不能對他動手,才將此事暫且按下。」
予祥終於理解,為何當時予月吞吞吐吐,原來他們誤會她了,誤以為她進京,是因為對擎曦無法忘情。
這丫頭,心裡壓著這麼大的事兒,怎麼能不生病。
「因為予月,孫家的沉冤得以昭雪,而寶親王得不到這筆寶藏,不得不改弦易轍轉向北方蠻狄投誠,尋求合作,而解除蠱毒的擎曦隱忍多時,終於在王府中,找到寶親王的印信及通敵罪證,讓百姓免除一場戰爭、免除流離失所之苦。」
寶親王很聰朋,印信沒放在臨州卻藏在京城,若大事不成,府兵絕對無法在臨州搜出任何界證,就算在京城老宅被搜到,他也可以辯稱有人惡意栽贓,因為他根本不在京裡。
擎曦機警,找到罪證後,並未立時取走,反而埋伏在暗處,等待拿著罪證進京藏匿的王府總管江平。江平被拷,大內高手易容成江平、成為寶親王的親信,留在他身邊監督,並且搜集訊息。
他父皇一方面導北方蠻狄周旋,一方面牽制寶親王,也是寶親王大意輕敵,不曉得玉鳳凰早已被他這太子收買,且父皇身上的毒早已清除,才會一步錯步步錯,走至今日。
尹泰續道:「今日,我奉聖諭、帶著聖旨前來,旨意有二,一是為予月妹妹和擎曦賜婚;二是孫家冤情昭雪,此事得公告天下,百姓必須明白孫睿圖為朝廷、為國家做出何等偉大的犧牲。而臨州是孫睿圖的埋骨所在,父皇派我到此,為他建一座忠烈祠,並封過繼給孫家的孫予青為平安侯,賜良田千畝,黃金萬兩,食朝廷體祿、爵位世襲。」
予青聞言,搶著開口,尹泰還以為他要問忠烈祠和爵位之事,沒想到他問的卻是——
「可我聽說,寶親王之事並未牽連到李媚君,如此一來,予月嫁過去,不是要成為小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