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賀擎曦沒把她看在眼裡,鞭子揮過,他又露出一手硬功夫,要知道,這世間可從來沒有人敢給她排頭吃,像賀擎曦這麼『與眾不同』的男人,她還能不瞧上眼?」
「沒有辦法化解嗎?」她敲敲腦子,企圖敲出一個讓李媚君放棄擎曦的法子,可是……真是高難度挑戰吶……
文婉見她滿臉的愁雲慘霧,轉開話題,問:「你靠近李媚君時,有沒有發覺什麼異樣?」
「你指的是血腥味?」
「原來你聞得到?」
「那是怎麼回事?」
「她年紀輕輕,手中已是握了不少性命,被她打死、打殘的丫頭下人,算一算也有幾十條,那些死去的人或許已經重新投胎轉世,但怨念早已深深烙在她身上無法消除,於是她成天背著血債到處跑。」
「她竟這般輕殘人命?」
「可不是嗎?」
「她這樣的人是會……」予月止住話,「不得善終」四個字,終究沒有出口。
「怕是……賀擎曦逃不過這場情劫。」文婉輕吐氣,望向她的目光中帶著淡淡的悲憫。
「我今日過來,是想提醒你離李媚君遠一點,免得惹禍上身。」
予月點頭,咬緊下唇。自己可以離她遠一點,那擎曦呢?是不是逃不過去?是不是真會有一道聖旨,阻斷他們的感情?
見她滿目陰霾,文婉拍拍她的肩頭,柔聲安慰道:「別太擔心,他們不是告訴過你,賀擎曦是顆太陽,太陽照耀萬物,會把所有陰邪的、晦暗的、齷齪的事兒全給消滅,除非他自己願意,否則李媚君想吞了他,可不容易。」
予月依然愁眉不展,她但願自己能夠多信任擎曦幾分。
母親在屋外輕喚,她匆匆走近、打開門。
「阿娘,有事找我?」
「寶親王府差人送來帖子,說是郡主要賀十六歲生辰,邀你過府赴宴。」
腦子裡轟一聲,予月雙肩傾頹,只聽得文婉在她耳邊的歎息說:「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是啊,怕什麼來什麼,偏偏她又沒有兵來將檔、水來土掩的本事。
「予月,怎不說話,你是怎麼認識這位郡主?」孫沅沅追問。
予月雙手蒙住臉,無奈道:「我但願從來沒有認識過她……」
予月不能不赴宴。
因為時間緊迫,她連找藉口回絕的機會都沒有,也因為寶親王府的人發話,說是隔日會讓馬車過來接後姑娘。
這次的帖子也邀請了賀家,予月提起認識李媚君的經過後,孫沅沅立刻帶著她進賀府同二夫人和四夫人參詳,她們談老半天只得出一個結論——會無好會、宴無好宴,李媚君定是要籍此生事。
明知事情不簡單,可又推托不得,寶親王府的邀宴,誰敢不去?那對父女的霸氣無理,她們是見識過的,再三思量,最後她們決定讓四夫人和擎曦的堂妹賀思芹一起進王府。
隔天,王府的馬車果然出現在後記棺材鋪前。
臨行,孫沅沅一再囑咐女兒,千萬不可以離開四夫人身邊。
后羿心急得很,偏偏又不能跟著去。什麼鬼帖子嘛,竟指明女兒單獨赴約,捨不得請客就別下帖,下了帖還規定人數,這王府規矩導一般人家還真是大異其趣。
「不行、不行,怎麼想都不放心,我還是跟著去。」他開口就要跳上馬車。
「你別搗亂了,郡主生辰,邀的全是女眷,你一個大男人到王府門口,還不被檔下?」
幸好賀府的帖子沒指定幾人赴約,四夫人性情圓滑,思芹姑娘也是個機智果敢的女子,有她們在,應該不至於出大事兒。
「阿爹,您別擔心,女兒會事事謹慎、快去快回。」
孫沅沅又是一番囑咐,予月才和貼身稗女芯鵑上車。
兩人方坐穩,王府車伕即刻駕起車子往前行,賀府馬車跟隨在後。
一路還算平順,芯鵑不時掀開車簾,確定賀府的馬車有跟上。
予月略略放鬆,開始在心底盤算起待會兒見著李媚君該擺出怎樣的態度,沒想到不久後,車伕競瘋狂揮鞭、抽得馬匹嘶叫不已,馬兒狂奔、速度飛馳。
車廂裡的予月和芯鵑被顛得東例西歪,不時衝撞車廂,全身骨頭幾要散架,予月驚疑不定,緊緊拽住窗口,不讓自己給甩飛出去,她將一手交給芯鵑,兩人用辦拉住彼此,誰也不敢鬆手。
予月終於理解,李媚君是怎樣的「輕踐生命」法。她無法想像,世間竟有人這般惡毒、大膽!
人人都曉得李媚君對擎曦的心思,大街上那一幕,與她結下樑子的事,早已傳遍臨州城,如今她又在王府馬車上出事,難道她李媚君就不怕悠悠之口,不怕輿論撻伐?
看來李媚君從不把人情事理看在眼裡,她永遠隨心所欲,只求達到目的,哪在乎是否草菅人命。她的性情已不是嬌縱蠻橫可以形容,對付那種人,一味服軟,只會把自己逼進絕境。
予月後悔了,她方纔若是堅持搭賀家馬車,就不會發生這等事情。
車子疾奔將近半灶香時辰,車伕倏地勒馬急停,因為衝力太大,她和芯鵑受不得衝力,兩人先是往前撞到車廂,再同時往後翻滾,這一滾,雙雙跌出馬車外。
芯鵑塊頭大,她從頭到腳,緊緊將主子給護在懷裡,落地的剎那,予月聽見芯鴿悶哼一聲。
兩人止不住巨大衝力,又朝後頭連連滾了幾圈才停下,而芯鵑再也支持不住、陷入昏迷。
予月被撞得七葷八素、全身酸痛,勉強睜開眼晴,費了好半晌功夫,才弄清楚她們被帶到杳無人跡的密林裡面,車道上鋪著一層厚厚的落葉,由此可知,這裡不知道已經多久沒人經過。
呼天不應、叫地不靈,在她眼前的是一條毫無疑問的死路。
她勉力支撐起身子,搖晃已然昏厥的芯鵑,「芯鵑,你還好嗎?快點醒醒。」
芯鵑一動不動,她死了嗎?
念頭閃過,恐懼從皮膚往骨子裡頭滲透,她止不住全身顫慄,牙關頻頻震顫。
不會的,芯鵑不會死,她只是昏迷……沒錯,就是昏迷。
予月顫巍巍地將掌心伸往芯鴿鼻前,在探得她還有氣息那瞬間,予月大口大口吸氣,淚水不自禁淌下。
嚥下恐慌,她知道自己應該快點逃跑,眼光四下梭巡,是不是只要跑進林子深處,就不會被找到?但是……她沒辦法,沒辦法將芯鵑留在此地一人獨逃。
此刻,車伕跳下車,逐步向她們逼近。
奸惡的面孔、睜獰的笑容,狠狠地揪緊她的心口,教她無法喘息。
盯住予月無助的眼神,車伕咯咯輕笑,帶著一絲輕佻,玩味似地從懷裡取出一柄匕首,在她面前站定、揮動。
「你敢!」恨恨一咬牙,予月大罵,即使全身早已抖得無力支撐,她不充許自己怯懦,再提醒自己一回,對付李媚君那樣的人,怯儒無疑是自找死路。
「我為啥不敢?」車伕狂笑,想起小姐允下自己的兩千兩,有那筆銀子,他哪還需要一輩子當個苦哈哈的車伕?
「我是你們郡主的貴客。」
明知此話毫無嚇阻力,予月還是得說,她必須拖延時間,就算自己沒了活路,也得讓芯鵑逃跑,她不斷搖晃芯鵑,企盼著,芯鵑能在自己同人周旋時清醒。
「是嗎?可就是郡主讓我送姑娘上路的。後姑娘,你說,我該怎麼做?」
望著兩個逃不掉的小泵娘,車伕放鬆心情,蹲到予月身旁,看著她滑嫩細膩的漂亮臉蛋,忍不住動手撫上。
丙然啊,有錢人家的姑娘不必下田、不必操勞,皮膚柔軟細緻,摸起來就像昂責的絲綢,他家裡的婆娘要怎麼同人家比?控不住淫邪笑意,他想像她在自己身下申吟承歡的模樣,呼吸瞬地急促起來。
予月躲開,他再次進逼,她怒瞪他,滿眼的恨意取代恐俱。
「可惜啊,這麼美的姑娘就這樣死掉,若不沾上一沾,豈不太浪費,不如……咱們談個條件,姑娘從了爺,爺便不殺你,帶你離開臨州去過逍遙日子,好不?」
她死命咬住下唇,強自壓抑胸口驚俱,提醒再提醒,除了冷靜沉著自己沒有第二條路可走,她用眼角餘光四下梭巡,試圖找到逃命的法子。
車伕見她不回應,還以為她怕死地允了,心一喜,急急忙忙地拉拉自己的褲腰帶、鬆開上衣。
就在他朝予月撲上之際,予月已經早一步退開,飛快抓起不遠處的枯柴,高高舉起。
「怎地,想同爺耍狠?也得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力氣。」他瞧著予月那兩條瘦巴巴的手臂嗤笑一聲。
「你不要過來,你再敢過來一步,我不怕與你玉石俱焚。」
「喲,拽文吶,千金小姐果真不一樣,享受起來,滋味肯定美妙。」他向前、她後退,直到背撞上樹幹,無路可逃。
「唉,我的好姑娘啊,你就別再反抗了,這裡幾個月都不會出現半個人的,拖拖拉拉的,只是兩個人空耗時間,不如咱們手腳俐落些,快點把事情辦一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