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對了,你要和我談什麼事?」
她小心翼翼地注視他,「我想知道,昨晚我們是碰巧遇見的對不對?」
「嗯,昨晚我和幾個中學同學在你工作的那間酒吧聚會,所以才會看到你在那裡工作。怎麼了?」
「那麼,你有沒有告訴別人這件事呢?」她的神情更加小心。
「沒有。」
「真的?」
「我發誓,絕對沒有!」他鄭重其事地說。其實昨晚他本想把這個意外發現告訴杜朗,但轉念一想還是算了。雖然答應幫好友扭轉無賴的形象,可不知怎的,他無法控制地就想把這個消息隱藏起來。
看到他嚴肅而認真的神情,她鬆了一口氣,「謝謝你。」
「怎麼,你不希望被人知道?」
她面向窗外,露出一個淺笑,「我不希望被認識巒智的人知道。」
「為什麼?你做的又不是見不得人的工作。」他疑惑地看著她。
她笑著搖搖頭,「我不想讓別人知道巒智的姐姐在酒吧打工,否則會有人在他背後說三道四。雖然我做的是正經的工作,但話一旦經過口頭傳述就會變質,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他點點頭,停頓片刻才開口:「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問吧。」
「你是為你弟弟而活嗎?」
他的話好似拳擊手打出的一計重拳,不偏不倚的打在她的心上。迎上他那專注的目光,她忍住心口的疼痛,眼中盛滿沉靜,「我會有為自己而活的那一天,但我不知何時才開始。」
凝視她冷靜的神情,細緻的眉目中隱含著一抹折磨人的悵然,令他的心中忍不住升起絲絲憐憫,情不自禁的想要保護她,或是說……解救她。
「巒吟,我可以這樣叫你嗎?」他輕柔地問。
她微笑著點頭。
「我們算是朋友了嗎?昨晚你沒有回答我這個問題,我現在很想知道答案。」
「是了。」
「那麼,從今以後我會時常出現在你的視線中,我要幫你找到為自己而活的那一天!」
此刻,竹籐波像宣誓一樣注視著愕然的許巒吟,眼中的認真與誠懇不容她質疑,也不容她忽視。有那麼一刻,她的心竟然為他的言語而顫抖,只是她搞不懂這顫抖究竟來自子驚訝還是感動。
面對她的呆愣,他輕柔一笑,其實連他自己也不知為何會說出這樣驚天動地的話。不過有一點他是確定的,他想接近她!不是因為受杜朗的委託,而是覺得冥冥之中好像被一股力量牽引著。
「你弟弟來了!」他看到許巒智正朝他們走來。
許巒吟回過頭,看到弟弟已經來在身後,輕柔而笑,「巒智,給你介紹一個朋友,竹籐波。」
許巒智用那雙和姐姐同樣漂亮的眼睛注視著竹籐波,繼而粲然一笑,「你好,很高興認識你,我叫許巒智,英文系一年級。」
「你好,竹籐波,英文系四年級。」他同樣禮貌地微笑著,細細觀察面前的這對姐弟。雖然他們容貌相似,但弟弟的眼中多了姐姐沒有的活潑。
「這麼說,我是你的學弟嘍!」許巒智滿目驚喜。
「的確如此。」
「那以後就請多多指教、傳授經驗了!」
「不敢當!論學習,我肯定不如你,但如果說逃課的經驗我倒是有一籮筐。」
兩人相視而笑。
突然,許巒智想起了正經事,「姐,給你午餐,是你喜歡的糖醋魚。」
接過便當,許巒吟也意識到一件事情,轉向竹籐波,「很抱歉,耽誤你吃午餐,真的很抱歉!」她接二連三的賠不是。
「沒關係,我本來就不太餓。」
「學長還沒吃嗎?我也沒吃呢!」
許巒吟有些訝異,「巒智,你沒吃飯就跑來了?」
「是啊,因為看到今天有姐姐愛吃的菜,所以買完就立即給你送來了。」
「巒吟,乾脆我們三個人一起去餐廳吃吧。」竹籐波提議。
她拿著熱騰騰的便當,笑著搖了搖頭,「你們去吧,一會兒我還要工作。」
說完,她逕自向閱覽室走去。
目送她嬌小的背影離去,竹籐波心中不僅有些遺憾,還有說不清的酸澀。
許巒智歎了口氣,「學長,還是我們兩個人去吃吧。」
「好吧。」他無奈地撇撇嘴,「對了,你還是改口叫我籐波吧,不然我會有壓力。」
「什麼壓力?」
「有種和為人師表差不多的壓力。」
言下之意就是說他竹籐波不是那種人家眼中的好學生。
第二章
杜朗走出補考考場之後立即給竹籐波打了通電話,相約晚上痛飲幾杯,以發洩因準備補考而積壓在心的鬱悶和疲勞。對於像他這樣一個不把學業當回事的學生來說,能夠安安分分地看三天書是一件何等不尋常的事情。
太陽下山後,杜朗提著一箱啤酒來到好友的公寓。
「怎麼買這麼多啤酒?」一開門,竹籐波便看到他手中的東西。
「當然是要喝的,下酒菜準備了嗎?」
「嗯,考得怎麼樣?」
「差不多吧。」杜朗洗過手後迫不及待地坐在桌旁,「在我準備考試的這幾天事情有沒有什麼進展?」
竹籐波當然明白好友暗示的事情是什麼,稍作思考,決定隱瞞其中一些細節, 「我認識許巒智了。」
「真的?這麼快,這你小子真有兩下子!」杜朗有點喜出望外,「已經打入對方內部了。」
竹籐波輕微一笑,沒說什麼,自顧自地喝酒,心中泛起幾許因對好友隱瞞所生的歉疚。
「什麼時候正式把我介紹給許巒吟認識?」他有點等不及了,「前幾天我去閱覽室借書的時候,那妞連白眼都不肯給我一個,看來我在她心中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無賴。」
「那女孩心事重重。」這是竹籐波進一步接觸許巒吟之後得出的結論,「你確定自己真的喜歡她?絕不是玩玩而已?」
直覺告訴他,許巒吟不同於其它女孩,她擁有超乎年齡的冷靜和決然,如果真的想和她交往的話,就一定要真心誠意,否則會被傷得很慘,形同玩火自焚!
「你怎麼了?怎麼像她的護花使者似的?」杜朗疑惑地看著他。
忽然,竹籐波那嚴肅的表情中進出一個笑,「我怕你引火上身!」
「謝謝你的關心,但我寧願被火燒上一回也不願錯過。」杜朗一臉無所謂的大笑起來,「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小心謹慎了?這可不像你啊!再怎麼說你也算久經沙場的老將!」
「那是因為沒遇上真正的挑戰!你覺得那些自動送上門的鶯鶯燕燕,和那些禁不起三兩句甜言蜜語就自動倒在懷裡的女人有意思嗎?」竹籐波說出了自己曾經接觸過的女性,不由得感到乏味不堪。
杜朗痛飲一口,打了一個乃喘,大歎,「那些容易上鉤的女人只不過是我無聊之時的娛樂而已。」
「說實話,我真的懷疑你有沒有真的愛過人。」竹籐波覺得好友的思想正在向淫魔靠近。
「你怎麼跟個娘兒們似的,說什麼愛不愛的。」他有些嗤之以鼻,「我問你,你有嗎?」
「有啊!不過已經給我的幼稚園老師了。」
「放屁!和沒說一樣,我問你現在或者將來。」
「有,一定會有的!」他換上嚴肅而認真的神情,腦海中忽然閃過一雙觸動他的晶瑩雙眸,雖然不知為什麼,但這雙眼睛確確實實在腦海中出現了。
「那我就預祝你早日如願了!」
兩人碰杯對飲。
「言歸正傳,你到底什麼時候把我介紹給那妞?」杜朗現在是三句離不開許巒吟。
「別急,不出兩個月肯定介紹你們認識。」竹籐波打下包票,「但是你要保證絕對不能傷害她。」
杜朗意味深長的看他一眼,「我現在才知道你竟然如此憐香惜玉,怎麼,你覺得我真是無賴不成?」
「沒那回事!」他輕聲哼笑,「我還是覺得自己像在行騙。」
在騙了許巒吟和好友的同時,好像也騙了自己似的。當然,這種感覺他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說出口的。
「你就想自己是在幫助人不就得了,萬一那妞對我改觀之後愛上我,那你豈不是做了件成人之美的好事。」
杜朗已經開始憧憬自己和許巒吟交往的情景了,臉上不禁浮現出得意的笑容,而這笑容在竹籐波看來卻有些礙眼,心中很不是滋味,有點酸,有點失落。
「說真的,你和那妞認識到什麼程度了」。」
「一般的程度。」他不慌不忙地呷口啤酒,輕輕一笑,「放心吧,她不是我喜歡的類型。」這句話像是說給好友聽,又像是在提醒自己,但這個提醒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勉強。
杜朗嘴角一揚,有點教父的感覺,「怕就怕那妞會看上你。」
竹籐波舉起雙手,「我坦白,我可沒有勾引她。」
「和你開玩笑呢!」
「一點都不好笑。」
接著兩人又天南地北的扯了一堆,大約接近凌晨,走路搖搖晃晃的杜朗被清醒的竹籐波送上計程車。目送好友離開,他歎口氣,不覺得有絲毫睡意,看看表,已經凌晨,既然不想睡覺就應該做點什麼。應該做什麼呢?想了想,他有了主意,攔下一輛計程車,奔向目標——Blue Nigh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