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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楚月

  「過獎了。」

  「我還以為喜歡下棋的都是一些老頭子,沒想到像你這樣的年輕人也喜歡,你們那裡是否也興盛對弈呢?」

  「前一陣子興盛。」他下棋是為了修身養性,前一陣子多了很多人學棋,他也不知為什麼。

  「學了多久?」

  「二十幾年。」

  「賢婿,我突然有種相逢恨晚的遺憾啊。你覺不覺得你真是要來當我女婿的呢?」

  「我也不知道,或許一切都是緣分。」他真的不知該如何說明他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金老爺拍了一下大腿,笑道,,「很好!你總算開竅了。我跟你說,我是老來得女,縷兒是我的心頭肉,雖然我很喜歡你這個女婿,但還希望你多多照顧縷兒,包容她。」他一心放不下的就是寶貝女兒。

  「我會的,岳父儘管放心,我絕不會讓縷兒受一點委屈。」

  「那就好、那就好。我年紀也大了,如果能在有生之年看見孫子出世就心滿意足了。」金老爺一面說,一面看著徐靖磊。

  金老爺之心,路人皆知。

  徐靖磊僅能回答盡量。

  金縷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整顆心還因為這一連串的事而浮動不已。

  她實在沒想到會嫁給徐靖磊。

  對她來說,徐靖磊是個完全陌生的男人,她一點也不瞭解他,不,應該說她對他有些瞭解——他有自己的原則、會說教、說話實在,也很睿智,就好像爹那樣,外表似乎看不出什麼本事,然而等他一張嘴就誰也不是他的對手,最最重要的就是他好像有一雙能看透人心的眸子,無論她在想什麼都逃不過他的法眼,在徐靖磊面前,她好像光溜溜一樣。

  有點好也有點不好,好的是他以後不用猜她在想什麼,壞的是,根本瞞不住他也不能偶爾撒點小謊了。

  那她心底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兩人在秋府的時候,徐靖磊說的每一個字都打動她的心,況且他又喜歡她,因此她覺得就順其自然,可事後細想,這樁婚姻根本是兒戲,她真有辦法和一個完全不熟的男人相處一輩子嗎?

  罷了,就當作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沒問題了。

  一想到昨夜他溫柔的聲調、輕柔的安撫動作,她雖然喝醉卻仍有印象,那一瞬間她真的覺得自己很幸福,她很高興能嫁給秋……不,是徐靖磊。

  靖磊、靖磊……他說她能直接喊他的名,他的名字念起來還頗有味道。

  她真的覺得徐靖磊和他們這裡的人一點都不像,就像是真的從很遙遠的地方來的,那他終究會想回故鄉吧?到時候她該陪著回去嗎?只剩下爹一個人該怎麼辦?

  金縷思索良久,最後沉沉睡著,直到婉玉來叫她用飯。

  第4章(2)

  晚飯時,三人一同坐在桌子前。

  金縷平常都會和爹天南地北的閒聊,一頓飯總要吃上半個時辰,她本來要像往常一樣開口,可突然意識到自己如今已為人妻,夫婿又坐在身旁,她雖然還不懂如何當一名好妻子,可婉玉有提醒她,不能做不合宜的舉動,以免丟了夫婿的臉,但什麼是不合宜的舉動,婉玉倒是沒有一條一條列出來。

  她記得以前教書的夫子曾說,女子在飯桌上,只能聽男人說話,不能插嘴。不能插嘴啊……她只好忍住,乖乖地低頭吃飯。

  幸好金老爺和徐靖磊聊得很起勁,也沒人察覺她的異樣。

  金縷不能說話,憋得辛苦,只能把所有的氣出在嘴裡的飯菜,拚命咬、努力嚼,正當她要夾放在她爹面前的紅燒獅子頭時,又突然想起夫子說只能夾自己面前的菜,她又忍耐下來,猛吃自己最討厭的菜。

  她現在才明白原來當妻子這麼可憐,還是當女兒好,無奈夫妻名分已定,無法退貨了。

  金老爺與女婿相談甚歡,過了好一會兒才注意到女兒的改變,他本想開口,又想到女兒如今嫁人了,還是把這責任讓給女婿比較妥當,因此他吃完飯便離席了。

  金縷看見她爹離開,隨便扒了幾口也想溜走,徐靖磊卻要她坐下,然後夾了一顆獅子頭給她。

  她看了看碗裡的獅子頭,抬頭問:「你怎麼知道我想吃獅子頭?」

  徐靖磊淺淺揚笑,「我不僅知道你喜歡吃獅子頭,還知道你整頓飯下來憋得很辛苦,對吧?」心細如他,這點小事他怎可能沒注意到。

  金縷點點頭,她一向都是坦率過生活,打出生後還沒這般委屈過。

  「小縷,往後我們有很久的時間要相處,難道你要這樣虐待自己嗎?有什麼話儘管直說,我不是毒蛇猛獸,不會吃了你。」

  真的可以說嗎?她很懷疑。「可是夫子說,嫁夫隨夫,妻子在丈夫面前不能多嘴,丈夫說什麼便要答什麼。」

  「我不想聽你的夫子說,我只想聽你說。你真的希望這樣嗎?」

  「當然不,我覺得應該要公平,夫妻之間應該要互敬互愛,要能體貼彼此尊重對方,做丈夫的不要老拿著丈夫的身份要妻子做這個做那個,畢竟夫妻是要相守過一輩子的。」僕人們偶爾會說說從街上聽來的事情,不是東邊某戶人家老爺又打了妻子,便是西邊某戶老爺又討了第幾房小妾,弄得好像只有貧窮人家的夫妻才能好好過完一輩子。

  「我很高興聽你這麼說,往後我們便這樣做。」金縷本以為他會搬出大道理說服她,沒想到他一點也不反駁。「徐靖磊,你真的很不一樣。」

  「會嗎?相處久了你就會覺得我其實很普通,只是兩地觀念相差甚遠罷了。我倒是希望你別那麼在意我,別處處小心謹慎。」打從金縷一坐下,他便察覺她處處小心翼翼,一點也沒有平常的朝氣,朝她瞥去一眼,發現她雙眼直盯著金老爺面前的紅燒獅子頭,一副想夾又不敢夾的模樣,他便知道是怎麼回事。「就像你說的,我們是要做一輩子的夫妻,倘若我給你壓力,你儘管直說,不要悶在心底,我娶你是因為喜歡你,不是要你來遷就我、忍受我,我們之間沒有什麼事是不能討論的,知道嗎?」

  金縷眨眨眼,有些驚訝。本來還以為愛說道理的徐靖磊應該也很遵從古人賦予男人的權利,對女人頤指氣使,沒想到他竟如此退讓,她也急忙釋出善意。

  「我明白了。我還有一件事想說,我曉得爹必定會要你不許納妾,可在我們這裡,男人三妻四妾是很稀鬆平常的事,倘若未來我無法為你生兒育女,只要你開口,我必定站在你這邊挺你到底。」瞧!她這妻子夠義氣了吧。

  徐靖磊沉默了。到底是古代女人太大方,抑或是他對金縷來說可有可無?

  他忽然覺得自己來到這裡除了找份差事賺錢外,更重要的事就是讓金縷對男女情愛早些開竅——他有耐性,卻也很貪心,絕對不是那種默默付出讓自己所愛的女人獲得幸福,然後一個人躲在角落偷偷捶心肝痛哭流涕、又讚歎自己有成人之美的笨蛋,他一向是付出多少便要回收多少,縱使無法雙倍獲利也力求不虧本,這才是商人的特色。

  「我們那裡是一夫一妻,若娶妾是會被處罰。」

  「反正你也不在你故鄉了,要懂得入境隨俗。」她多替他著想呀。

  「你當真能容忍我納妾?」

  「我向來不說謊。」

  「好吧,如果我將來真要納妾,你要記得你今天說過的話。」金縷此時尚未對他動心,他也不想與她爭辯。

  「一言為定!」

  徐靖磊輕輕點頭,「吃完就先回房休息,昨晚喝醉,今天又那麼早起來,還是早點睡,好好休息。」

  金縷似是想起什麼,喊著他的名字:「徐……」在瞥見他的視線後,她機靈地將他的名字特意拉長音,「靖——磊。」

  徐靖磊頗為滿意地微笑,「娘子,什麼事?」原來這樣也挺有趣味。

  「今晚要怎麼睡?」

  「當然是同房不同床。外頭一堆人等著探聽我們的事,有些事我們夫妻倆自己知道就好,不需要讓太多人知情,懂嗎?」

  金縷清楚他又在教自己了,因此認真聆聽,還頻頻點頭。

  「我可以睡床嗎?」

  「再叫一聲我的名字,我便讓你睡床。」這丫頭有事求人的時候,眼神特別無辜,他也特別喜歡,格外想逗她。

  金縷抿了抿嘴,用著天籟般的嗓音低喊他的名,「靖磊……老爺,請問我能睡床嗎?」

  徐靖磊聽得心裡很舒坦,「准了。」

  「靖磊……」她又喊。

  「嗯?」

  「我、我會試著喜歡你。」她說完,一溜煙跑走。

  徐靖磊笑得眼裡盈滿了深情的笑意。

  古人對洗澡這件事似乎不太重視,並沒有天天洗,可對他這個現代人來說,沒有每天洗澡會受不了,因此當徐靖磊洗完澡回到房裡時,他的新婚妻子已經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了。

  天氣熱,被子讓她踢到床下,且她的睡姿真不好看,不過看得出來這丫頭對他的信任已經硬如城牆,怕是他中途使壞,她也看不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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