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男人一來一往的切磋著,面對她的男人黑髮微長,有張帥氣的臉,對打時臉上還掛著無賴般的笑,背對她的這位卻將黑髮剃得很短,短到幾乎像光頭了。兩人都穿著簡單的背心搭黑色運動褲,看得出來是使用同一套武術,交手的動作很快,踏出的步伐穩且沉,每一下都發出巨大聲響。
發現不是有狀況,她只隨意瞥了一眼,轉身往客廳去,但那把頭剃得很短的男人,背影看起來很眼熟,她忍不住停下腳步,猛然回頭。
愛笑的男人在這時抬腿踢向那男人腦袋,短髮的男人抬手格擋,跟著一個箭步上前,右腳往前重重一踏,右拳霍地擊出,重重打在那愛笑男人的腹部上,砰的一聲,那傢伙往後彈飛了出去。
這一招,她見過,在那天晚上。
心頭猛然一抽,驚慌驀然上湧。
今天不是假日,他怎麼會在這裡?
可那真的是他,她知道。
該死!她以為他死心了!
她瞪著那男人,一時說不出話來,只能看著他上前,朝那個被他打飛出去的男人伸出手。
「抱歉,太久沒練,一時收不住。」
「沒關係,我穿了防彈衣。」男人苦笑,掀開背心上衣給他看。「早知道你一練上,就會忘了留手。」
「鳳哥你出招這麼狠,我那是自然反應。」他語帶笑意的說。
「對付你,不狠一點,我早被打趴在地上了。」男人咧咧嘴,握住他的手,接受了他的幫助,站了起來。
「要再來嗎?」他問。
「當然。」男人笑著說。
兩人分開,再次對起招來,這一回,她看得心驚膽跳,然後他在對招中轉身,和那男人換了位置,下一秒,他看見了她,一怔。
無賴帥哥趁其不備,一個箭步上前,以同樣的方式,擊打他的腹部,只是這一回,他手上竟然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把刀。
她一凜,以為他會被戳出一個窟窿,忍不住朝前衝了進去,但還跑沒兩步,就見他在那千鈞一髮之際,側身,腳踏,手打,肩頭往那男人胸膛一靠,又將那男人給撞飛,握在那男人手上的刀子更因此被打飛出去。
她驚魂未定的停下腳步,他則站在原地看著她。
「該死,你打上癮了嗎?」男人退了幾步站穩,大手揉著被撞的心口,笑著道:「算了算了,不玩了,你這臭小子,還真是半點便宜也不讓人討。本來以為你會被女人分心,誰知道竟然比之前還狠。」
「我那是……」他一臉尷尬。
「自然反應。」鳳力剛翻了個白眼,無奈笑著說:「我知道,你就別再客氣了。再說下去,我真的要內傷了,我去找我老婆幫我療傷,你自己慢慢玩吧。」
說著,鳳力剛拍拍他的肩,走出健身房大門,經過她時,還對她眨了下眼。
那男人還在瞧她,汗水從他臉上滑落,在下巴匯聚。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短短幾天沒見,他看起來竟然像是變得更結實了。
「你在搞什麼鬼?你承諾過不會再騷擾我。」她惱怒的瞪著他問。
「我是說過。」他走到一旁,拿起毛巾擦汗,神色自然的道:「但我並沒有騷擾你,不是嗎?」
她一瞇眼:「那你在這裡做什麼?」
「工作。」他眼也不眨的說。
「工作?」她一楞,擰起了秀眉:「我以為你的工作是蓋大樓。」
「上星期我就把邦叔那裡辭了。」他將毛巾掛到脖子上,走到她面前,道:「武哥問我要不要回來,我說好。」
她瞪著他,脫口道:「你辭了?你要回紅眼?你瘋了嗎?」
「我以為我們離婚了。可菲沒把協議書給你一份嗎?」
「她……」懷安氣一窒,啞聲承認:「給了。」
早在三天前就把那協議書給了她。
「既然如此,」他歪著腦袋,瞅著她,道:「我做什麼工作,和你有什麼關係嗎?」
她瞪著他,一時啞口。
「顯然沒有,對吧?」他噙著笑,點出這件事實,然後道:「既然接下來,我們還會再見面,你希望我叫你葉小姐,還是艾麗斯?」
「我希望你離開這裡。」她握緊了雙拳,氣惱的瞪著他說。
他黑眸一沉,卻只是不氣不惱的扯著嘴角,道:「那恐怕沒有辦法,我和武哥簽了十年的長約。」
說著,他從她身旁走了過去。
「你不是說你拿槍手會抖?」一時心慌,她猛然拉住他,惱怒的脫口問:「不能用槍你要怎麼待這一行?」
在紅眼待了幾天,又常待在屠震那兒,她比之前更加瞭解紅眼的工作,很多時候,他們都需要以暴制暴,沒辦法對人開槍自我保護的調查員,簡直和自殺沒兩樣。
「事實上,和面對槍手相比,持刀的歹徒還比較危險,所以鳳哥才會刻意測試我。」他低頭看著她,挑眉道:「而我剛剛和他證明了我能勝任這個工作,事實上,我想我做得比以前更好。」
可惡的是,他確實做得很好,她無法否認這件事,她親眼看過他面對獵人,處理過更棘手、危險的情況。而如果連他朋友出其不意的攻擊,都無法傷到他,她還真沒有理由反對這整件事。
「謝謝你的關心。」他看著她,然後再看向她抓著他手臂的小手,「但如果你不想引起任何誤會,我想你最好放開我。」
她一僵,猛地抽回了手。
他又扯了下嘴角,將毛巾蓋到頭上擦汗,轉身上了樓。
「你不能用他!」
他前腳一上樓,她後腳就轉身下樓衝到一樓紅眼老闆的辦公室裡。
坐在辦公室裡,把腳擱在桌上看報紙的男人,沒有裝作聽不懂她在說誰,只回了三個字。
「為什麼?」
「我不希望他在我眼前亂晃。」她冷聲威脅:「你知道你們還需要我,你把合約還他,我就留下,否則我立刻走人。」
「請便,門在那裡,恕不遠送。」韓武麒舉起右手送客,一邊繼續看著報紙,眼也不抬的說:「但如果我是你,我會二十四小時看著那小子,而不是跑得不見蹤影。畢竟你要是一跑,他接下來可就會追著那些可愛的獵人跑了。」
她心下一凜,再顧不得他的面子,咬牙道:「你知道他沒有辦法對人開槍嗎?」
「我知道。」韓武麒抬起眼來瞅著她,露出光潔的白牙,賊笑說:「但你能啊。」
她張口結舌的瞪著眼前這無恥的男人,這才發現自己不知怎地,竟被逼入了死胡同。她不能離開,否則阿峰會追著獵人跑,她也不能逼他走,因為他和這可惡的傢伙簽了工作約。
「要怎麼做,你才願意放他走?」她氣惱的問。
他沒有正面回答她,反倒把腳從桌子上拿下來,放下了報紙,瞧著她說:「你知道嗎?阿峰三歲就開始習武,武齡將近三十年,他是個武學奇才,將他外公傳授給他的八極拳,練到出神入化,這世界上能在實戰中打贏他的人,還真是屈指可數,但他其實小時候很笨,看起來呆呆的,說實話,長大了也沒好到哪裡去。可他外公從以前就和我說,他這外孫,什麼沒有,就是頑固。對他不感興趣的事,他怎麼樣都行,但要是哪個人、哪件事入了他的眼,那是幾百匹馬也拉不走。就因為他的執著是天才級的,所以他雖然不聰明,卻年紀輕輕,武學造詣就如此高。重點來了——」
他以左手撐著下巴,右手手指答啦答啦的輪流敲著桌子,好笑的瞅著她說。
「當那小子輕輕鬆鬆就可以把我打得滿地找牙的時候,問題就不在於我願不願意放他走,而在於到底是誰,讓他不肯走啊。」
她渾身一僵,再次說不出話來。
「要我還他合約,不是不行,但你恐怕要說服他自己來和我說。」
她喉頭一緊,只能轉身走了出去,臨出門前,又不甘心的停下腳步,回頭道。
「你知道,他不是無敵的,我就曾經打倒過他。」
「那是因為,你是他老婆。」韓武麒只是重新拿起報紙,蹺起腳,噙著笑說:「我結婚那麼多年,也從來沒打贏過我老婆。不過既然你現在已經和他離婚了,他就不會顧慮那麼多了,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試試,若你能擊中他一次,我就把合約撕了。」
第5章(2)
可惡!懊死!
阿峰該死!那男人也該死!這間公司的人都瘋了嗎?
擊中他一次?他們真以為她做不到?
她氣急敗壞的上樓要去找他,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他住哪間房,只得打電話問可菲,不問還好,一問她更惱火。
因為那男人,竟然從上星期開始,就一直住在她對門那間房,從來沒有離開過。之前可菲說他去工作,她還以為他是回邦叔那邊上班,可那天是假日,他壓根就沒回邦叔那裡,他那天就已經回紅眼這邊上班了。
她掛掉電話,大步走過去,用力拍他的門。
他一直沒來開門,她因為太過生氣,正想抬腳踹那扇門時,那男人渾身濕答答的把門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