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啊,主子的真心是咱們這種身份的人能奢求的嗎?」
在房裡的玉梨聽見她們那些夾槍帶棒的刻薄話,憤怒的拿著掃把出來趕人。
「你們幾個說夠了沒有?!」
幾個丫鬟婆子趕緊走了。
見把那些說三道四的人給趕走,玉梨回頭看見朱涓一臉要死不活的摸著貓兒,她受不了的走過去道:「不過就是一個男人罷了,也值得你這般悲秋傷春,你清醒一點,現下要煩惱的是,咱們都快沒飯吃了!」
「沒飯吃?為什麼?」朱涓有些訝異的抬起頭。
「還不是廚房那兒,每次我過去拿飯菜,他們便推三阻四的,今兒個中午甚至說沒準備咱們這兒的飯菜,要不是我鬧了一頓,他們才勉強湊出飯菜來。現下王府裡的人見你不受寵了,個個都跟著落井下石。」說到這兒,玉梨無奈的歎了口氣。
「唉,我原先以為跟著你,從此以後便能吃香喝辣,哪裡知道這才多久,就落得這般下場。」
朱涓歉然道:「對不起,玉梨,是我拖累你了。」她想著自個兒也該振作了,不能再這般頹喪下去。
「誰教咱們是好姊妹,有福同享,有難也該同當,你放心好了,就算用搶的,我也會幫你把飯菜給搶回來,就是那三隻貓兒的吃食有點困難。」
朱涓想了想,低頭看著大花它們,輕聲說道:「現下沒辦法再讓你們頓頓吃魚,以後你們得要學會自個兒捕獵了,王府這麼大,應當藏了不少老鼠,你們自個兒去抓來吃,好嗎?要是有朝一日我自身難保,顧不了你們,你們也能自個兒謀生。」
「你怎麼說得像是在交代後事?」玉梨有些不安的皺起眉心。
「我現下一天裡,泰半的時間都在睡,清醒的時間只有兩、三個時辰,再這麼下去,或許有一天我會一睡不醒,到時你就別管我了,自個兒走吧。」朱涓不明白自己的身子為何會這樣,服了這麼久的藥遲遲都不見好轉,身子越來越虛乏,照這情形下去,不難想像會有何結果。
重生一次仍無法善終,她不是沒有怨,但轉念一想,至少她曾得到世子的那般呵寵,也夠了。
玉梨連忙勸道:「你別胡思亂想,你定能很快好起來。」
朱涓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道謝,「玉梨,多謝你在我落難時,沒棄我而去,仍陪在我身邊。」
「欸,瞧你說這什麼話,咱們是姊妹啊!」玉梨不免有些哽咽,她扶起她。
「外頭冷,咱們進屋去吧。」
漆黑中,墨瑛熙變回人身,而此刻才子時,他神色沉痛的穿上衣物,悄然往外走,想去看看朱涓,可一來到前廳,他倏地止住腳步。
是他做得還不夠絕,她對他才遲遲無法絕情斷意,倘若再這樣下去,很快她就將長眠不醒。
他改往後院,怔怔注視著這處她曾陪伴他度過不少時日的地方,她在這裡陪他玩球,給他梳毛、揉毛,陪著他說話,他也在這裡對她許諾,允她永遠陪伴著他,他也會陪著她一生。
而此時他卻不得不想,他到底該怎麼做,才能斷了她的情、絕了她的心?
第11章(2)
清晨,墨瑛熙親自前去見朱涓,殘忍的將她從妾眨回下人。「郡主容不下你,往後你不再是我的妾,你待會收拾收拾,到別莊去吧,你既然是下人出身,就重新做下人的事。」
「世子,涓姨娘沒做錯什麼事,您怎麼能狠得下心這麼對她?您先前明明那麼寵她……」玉梨不平的出聲。
「她不過是個卑賤的下人,本將軍先前寵她,只是把她當成玩物,你還以為本將軍會真寵著一個低賤的丫鬟嗎?」說完,他冷酷的吩咐隨他同來的古總管,「在日落前送她到別莊去,我不想再見到她。」他知她如今清醒的時間只有午時到申時這段時間,日落後便會昏睡不醒,他不想她被人抬著離開,太折損她的尊嚴了。
朱涓怔怔的注視著他離去的身影,耳邊迴盪著他適才所說的話,他只是把她當成玩物?!她只是他的玩物,所以他膩了就想丟棄她了?她悲慼的笑出聲,「呵呵呵……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從頭到尾都只是我的癡心妄想!」
見狀,古總管有些不忍,可他也摸不透世子的心思,他看似對朱涓無情,卻又時時關注著她,連她一天睡幾個時辰的覺,都問得一清二楚,要說世子真如他所說那般無情,他可不信,但又搞不清楚眼前的情況是怎麼回事,不敢胡亂說話。
「涓姨娘,一個時辰後,我會命人過來送您去別莊。」
「古總管,您沒聽清世子方纔的話嗎?我已不是他的妾了,如今只是個下人,您別再喊我涓姨娘了。」說完,朱涓木然的轉身走進房裡,收拾行李。
不久,玉梨一臉為難的跟進來。「古總管說世子沒讓我跟著去,這回我不能陪著你了。」
「不要緊,你能繼續留在王府裡做事也好,要是得了空就……替我喂喂大花它們吧。」這次過去她沒辦法帶它們同去,因為她已自身難保,照顧不了它們。
玉梨替她難過不平。「世子明知你這嗜睡的毛病還沒好,卻在這時把你眨去別莊,這不是要逼得你活不下去嗎?」往後她身邊也沒人替她看著,她萬一又昏睡過去該怎麼辦?
朱涓緊抿著唇沒有接腔,即使他對她這般無情,她仍是恨不了他,只因他曾經給過她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時日,讓她體會到被人呵寵著是什麼感覺。
收拾好行李,朱涓走到小園子裡要同大花它們道別。
這幾日小貓們似乎也知道處境不如先前,學會了自個兒去找吃食,有時還會叼死老鼠回來給她,這會兒見幾隻貓兒不在,她不知在她離開前它們會不會回來,下一瞬心忖,這樣也好,她悄悄離開不見它們,也省得它們捨不得她。
正當她要轉身進屋時,忽然聽見熟悉的貓叫聲,回頭一看,瞥見二花跑在前頭,大花和三花跟在後頭,朝她跑了過來。
二花獻寶般的把嘴裡叼著的物品吐在她腳邊,朝她喵嗚喵嗚的叫著,大花和三花也隨後跟來,一塊蹲坐在她面前,仰著小腦袋一起看著她,那模樣彷彿它們做了什麼好事,在等著她誇獎似的。
她瞥見腳邊是一本書,彎腰撿起來。「你們打哪兒咬來這本書的?」她隨手翻看,不想這一看欲罷不能,書不厚,她沒花太多時間便看完,甫看完,就聽見岑佩南的罵聲傳來——
「你們這三隻調皮的貓,還不快把書還給我!」他追著貓兒過來,這才瞥見她手裡正拿著那本書,他從墨瑛熙那裡得知她識字,據說是幾年前已告老還鄉的一個賬房先生,可憐她爹娘早逝,在閒暇時撥空教她認的字,他神色緊張的問:「這書你看了?」
這段時日他一直在研究這本書,想知道究竟要怎麼做才能使最後那些字跡清楚浮現,因此這書便一直擱在他房裡頭。
先前他出去喝茶,不想竟有竊賊趁這時偷溜進他房裡,那賊什麼都沒偷,偏拿走了這本書,待看見桌案上殘留的幾枚貓腳印,他知道王府裡只養了大花那三隻貓,於是一路追了過來。
「看了!」朱涓手裡緊捏著書冊,眼眶含淚的問:「他就是因為這書上所寫,所以才會這麼對我,是不是?」
岑佩南連忙搖頭否認,「不是、不是,一本破書而已,瑛熙怎麼會當真呢,你、你快把書還給我。」他一邊催促,一邊意圖伸手去拿她手上的書。
她退後一步,兩手緊抱著書。「倘若不是,你為何這麼緊張?」
「我這……不是,唉,總之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快把書還給我!」要是讓瑛熙得知他不小心讓貓兒們偷走了這本書,還讓朱涓給瞧見,壞了他的計劃,非宰了他不可。
見他這般著急,朱涓更加不信他的話。「我要見他,親口問他。」
「別別別!千萬不要,我……欸,你先把書還來,我再同你說。」岑佩南急了,先哄著她,接著趁其不備伸手去搶。
她眼見書要被他搶走,抬手一拍,把書從他手中打落,書一落地,兩人同時出手想爭搶。
岑佩南卻在瞥見那書掉落時,正好翻開到最後一頁,驚喜的大吼一聲,「等一下,最後一段的字跡浮現出來了!」
朱涓聞言,與他一塊注視書上的最後一段文字——
「莫非此咒再無他法可解?」陶大郎詢問高人。
「萬物有因必有果,此咒雖歹毒,仍有一法可解。」
「願聞其詳,請高人賜教。」
「施咒者以性命為祭,施此惡咒欲置汝於死地,汝何不順應其意,死之。」
「恕陶某駑鈍,不明其意。」
高人答曰:「置之死地而後生。」
看完,岑佩南困惑的撓頭抓耳。「這置之死地而後生,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