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這麼慢?」白哲希拉下她的手,卻沒再放開,直接便攬著她往門口走。
「你去問公車啊。」古安妮用肘撞了下他,沒好氣地說道。
「下回搭計程車來,我付錢。我媽說我表弟最近在開計程車,以後你出門就搭他的車,聽到沒?」他命令地說道。
「誰說我下回還要來看你?那可是要看某人今天對我好不好嘍?」
「拽起來了喔。」白哲希揉了下她及肩髮絲,微微一挑眉。
古安妮對他吐吐舌頭,莫名地就是想笑,心情好到連他將她摟在身側,她都懶得去在意了。
白哲希則是深吸了口屬於她的淡淡香氣,而在她開始好奇地東張西望時,他的唯一目光焦點則是仍然只有她。
他從不認為自己會想念一個人,可當他躺在硬邦邦的床上時,腦子裡就是會不由自主地出現她的模樣,就像他老是會忍不住掛心她沒有照顧好她自己一樣。
他沒法子否認自己對她的情感,早已超過對一般家人的思念了。不過,他並不震驚,因為她早早就在他心裡種下了種子,只是情愛種子發芽得較慢罷了……
古安妮沒注意到他的凝視,因為她正忙著應付其他女人投來的艷羨目光。
人帥長得又高,果然出場效果就是不同。一樣的軍裝穿在白哲希身上,就硬是只有俊傑挺拔幾個字可以形容。
古安妮的心裡,莫名地出現了一種與有榮焉的得意感。
更讓她覺得不可議的事情是——這一路上遇到阿兵哥時,她老是聞到一股淡淡油垢味。原本想說是因為他們忙於勞役、洗澡時間匆促,軍裝又不透氣,所以身上有些味道也是在所難免之事。可是,白哲希身上為什麼仍然有種乾淨的氣味呢?
古安妮用力地嗅了幾下後,她忍不住開口問他:「為什麼你……」聞起來就是比別人乾淨?
「不要動。」白哲希低頭看著她,長指輕輕地拂掉一片飛上她頰邊的落葉。
古安妮屏住呼吸,覺得他好像有話要說。
可他沒開口,只是專注地看著她,像是想將她的每一寸神情烙進心裡一樣。
古安妮與他對望著,感覺時間似乎又倒轉了——他快要入伍前,也經常這麼瞅著她瞧,瞅得她心惶惶。偏偏只要她一定神,他一回眸,便又一切如常了。
「乾媽說你當完兵後要出國,對吧?」她沉不住氣,總是扮演著先開口的角色。
白哲希沒有馬上接話,他先領她走到了一排大樹下。此處因為離營區遠了些,於是只瞧見零散幾個人走動。
「對,學校早就申請好了,牛津方面願意等我。」白哲希放下大提袋,先在樹下坐定後,便朝她伸出手。
「是啊,你了不起,優秀到國外去嘍。」古安妮假裝沒看到他的手,逕自盤腿坐下,並打開保溫罐。「哪——乾媽的愛心湯,去肝火補中益氣,快點喝。然後,你會在國外待多久?」
「兩年左右吧。」他喝完湯,把空杯遞回給她。
「兩年——喔——」古安妮的尾音下沉了一些。
「捨不得我啊?」他沒笑,黑眸灼亮地緊盯著她。
「拜託,我巴不得你在那裡待久一點。你聽不出來我那是遺憾的語氣嗎?」她跳起身,繞著他團團轉,只差沒指天立誓一番。
「你轉得我頭都昏了。」白哲希大掌一出,精準地握住她的手腕,將她往下一帶。
古安妮腳步一個踉蹌,尖叫一聲,倒在他的身上,整張臉都埋入他的胸口。
白哲希痛哼了一聲,卻依然不動如山地坐著,還穩穩地扶住她的腰。
她掙扎著要爬起來,臀部不小心摩擦到他的男性部分。
他倒抽了一口氣,馬上按住她的臀部,不許她再亂動。
古安妮睜大眼,感覺身下有異狀,一股紅暈便從脖子飛上耳根。
「你……你……你不會是……有反應吧……」古安妮嚇到結巴,下一秒馬上滾離他身上。
她狼狽地跌落到草地上,還忙不迭地以屁股移動身子,以期離他至少三大步。
「當兵期間,母豬賽貂蟬,這話你聽過吧。」白哲希抿緊唇,對於自己的反應過快不高興,也對她的反應過度感到不快。
「你——胡說八道,分明是你精蟲沖腦。」古安妮氣得猛跺腳。
白哲希沒和她鬥嘴,瞄了眼她提來的大袋子。「就只帶了我媽燉的湯來借花獻佛,而你兩手空空?」
「大不了你告訴我你想吃什麼,我現在就去買給你吃。」他剛才罵她是母豬,她幹麼要讓他知道自己對這次會面其實有用心啊。
「我不想吃外頭賣的東西,這附近的食物,沒一樣入得了口。」他抿了下唇,不悅地說道。
古安妮瞄他一眼,沒法子不發現他不但曬黑了些,臉龐也清瘦了一些。這傢伙這麼挑食,在這種吃大鍋飯的地方,想當然耳是不會好受的。
古安妮腦中念頭才一轉,心裡那個愛當奴役的小天使,便又上了身。
「算你好運,我早上做飯給我爸吃時,『順便』做了三明治、杏仁蛋餅和排骨糙米粥。」古安妮一聳肩,假裝很不在意地從袋子裡拿出一個三層餐盒。「哪——」
白哲希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接過餐盒,一層一層地把所有食物全吞進肚子裡。
古安妮看著他快速卻優雅的吃相,覺得此人天生真是當明星的料子。她從沒見過有哪個男生吃飯這麼不失禮的,就算是四、五層的三明治,他也有法子不掉餡地吃得很好看。
正因為他這種完美吃相,害她現在跟男生出去吃飯,都會忍不住對那些人的餐桌禮儀大為惋惜。
看他輕鬆解決完最後一口排骨粥,她忍不住問道:「好吃嗎?」
「我吐出來了嗎?」白哲希反問,喝了一口她帶來的烏龍茶,雙手撐在身後,滿足地長歎了口氣。
「誇獎一下我,會少一塊肉喔。」古安妮悶聲說道,瞪他一眼。「當心我下回真帶兩串蕉來探客喔。」
「今天天氣很好,那裡有朵雲長得很像小兔子。」他眼睛往上一瞄,下顎一揚。
「哪裡?哪裡?」古安妮馬上好奇地抬頭一看。
白哲希順勢彎低身子,躺上了她的大腿。
「沒有枕頭,借躺一下。」他一派自在地閉起眼睛。
古安妮低頭一看,覺得此舉超瞹昧,一股紅潮於是開始往她的脖子以上蔓延。
反了,反了!她還沒交過男朋友,大腿就先被白哲希躺過了,又是一次寶貴的初體驗啊!
「你走開啦,當心我放個屁臭死你。」古安妮伸手去推他肩膀。
「別亂動。難得有一餐可以吃得這麼心滿意足,不趁此時小憩一番,更待何時。」白哲希長吁了一口氣,唇角微微地上揚,整個人舒服極了。
她低頭看他,原本是想要隨便瞄個兩眼的,可眼睛一瞧,就緊盯著人不放了。
他的長睫安穩地歇息在俊挺的鼻尖兩側,神色柔和得像是置身在天堂一樣。
看起來好幸福呢!古安妮的唇角也不自覺地漾上一抹柔笑。
「喔喔,乾妹妹果然不一樣,還可以陪乾哥哥睡覺……」方才負責登記訪客的阿兵哥突然打旁邊經過。
「你給我閉嘴。」古安妮凶巴巴地回他一句,耳根子頓時灼熱得像是浸到麻辣鍋裡一樣。
「小姐,害羞喔……」阿兵哥依舊嘻皮笑臉地耍著嘴皮。
白哲希張開眼,冷冷朝對方射去一眼,眼神似刀地讓人不敢逼視。
阿兵哥馬上閉嘴,腳底抹油溜了。
「都是你啦,沒事幹麼亂往我身上躺,起來啦——」古安妮兩腳亂踢,其實很想抓他的頭髮推人,可她沒那個膽,所以只得拚命推他的肩。
白哲希被搖得很不舒服,眉頭一皺,語氣警告。「古安妮——」
「白哲希,你給我起來。」她假裝沒聽到,卯起性子繼續搖人。
「閉嘴——你再囉嗦的話,我就吻你。」白哲希握住古安妮的下顎,眼神認真地看入她眼裡。
古安妮眼珠子差點瞠出眼眶,全身動作馬上停格,就連嘴巴都忘了閉起來。
「傻子。」他的拇指拂過她的唇,再度閉上了眼。
古安妮覺得自己的耳朵方才可能出現幻聽,她的眼睛可能出現幻覺。或者,現在根本就是一場夢,所以她才會聽到他說「你再囉嗦,我就吻你」之類的話。
他說出那種話是什麼意思?如果不喜歡她,可以這麼亂來嗎?
古安妮咬著唇,她臉紅心跳想扯頭髮尖叫,可她一動也不動。
因為躺在她膝上的白哲希,呼吸平穩,像是正在經歷一場好夢似的。
她直挺挺地坐著,心裡雖有一百個疑問,卻是不忍心打擾他。想也知道這位大少爺在軍中不會過得太好,不過至少他現在睡得面帶微笑。
這樣,很好。
八月天,頭頂艷陽在燃燒。榕樹下微風徐徐地吹起她的發,覆過她的眼。
她什麼也瞧得不真切,只覺得一切好不真實。於是,她也悄悄地閉上了眼,試圖與他走入同一場美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