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紇陷入了沉思。
昌子熙看了看時辰,都快午時了。「歐陽將軍,既然已經達成協議,那麼人我就帶走了。」
「行,我讓人準備一頂轎子。」歐陽紇點頭,叫進了內大總管吩咐,待歐陽孝義領命退下後,對昌子熙道:「怎麼說我和你現如今還是一個官一個匪,就不留你用膳了,你白己知道怎麼走……等等,有件事本將軍很好奇,希望昌寨主能為本將軍解惑。」
「咳,無可奉告。」昌子熙聽也沒聽便直接拒絕。
「昌寨主都還沒聽本將軍說呢。」
「沒有必要,我知道歐陽將軍要問什麼。」
「喔?說來聽聽。」
「無非就是如何運走那麼多物資的事。總之,無可奉告。告辭。」
「難道筱菟真是仙女下凡?有袖裡乾坤的神通?」歐陽的話止住了昌子熙離去的腳步。
昌子熙緩緩地、緩緩地回過頭來,眼神犀利,一反之前帶著些許痞氣的模樣。
「原來是真的啊。」歐陽紇見他那表情,喃喃自語。
「你傻了?」昌子熙突然嗤笑一聲。「她若是仙女下凡,有那啥神通,她還要在你家當婢女?讓你夫人那個啥嬤嬤折騰,還讓你給當成誘捕我的誘餌啊?」
歐陽紇一噎,「那你剛剛那表情……」
「我那表情,呵呵,我只是震驚,不震驚不行啊!堂堂一個大將軍,竟然被一個無知的蠢女人耍得團團轉,連這麼離譜的事都相信,還蠢得問出口,嘖嘖嘖!前途堪憂啊!」昌子熙嘖嘖有聲,一臉遺憾地直搖著頭。
「昌子熙!」歐陽干咬牙。
「在呢!」昌子熙痞氣十足的應道。「對了,大將軍,筱菟就不回來了啊,我們成親的時候會給你下帖子,到時候來吃喜酒啊!」
「什麼?你要和她成親?你竟要……娶她為妻?」
昌子熙橫他一眼。「要不然呢?」
「以她的出身,納為妾室已是天大的恩寵,昌寨主此時雖然落為草莽,可是平反之事已是指日可待,等將來平反後,恢復了身份,自有身份相配的女子為妻。」
歐陽紇規勸。他現在對昌子熙的心態已然完全改變,往常一想起就忍不住要牙切齒,現今卻是有了一種英雄惜英雄的感慨,雖然有時仍被噎得剮了他的心都有了。
「呵呵!女人啊!暖心的一個就夠了,否則弄回去也是糟心,除非我好日子過膩了,才會蠢得去多弄幾個女人回家。」昌子熙呵呵笑了兩聲,這話說著,加上那表情,分明就是在說——你就是蠢,才會往後院弄好幾個女人搞得烏煙瘴氣的。
歐陽紇是聰明人,又怎會看不出他那麼明顯的表情?所以又被狠狠的噎了一下,想到這些日子接了夫人和幾個小妾過來,就時不時的這個女人吵,那個女人鬧,讓他這大過年的都不想往後院去。
偏偏那幾個小妾還都不是他自己收的,他至今自己看上、打算納為妾的,也只有筱菟一個,可惜沒成。
想到這,再看昌了熙的嘴臉,真讓他氣悶啊!
然而在他心裡,富貴和前程永遠比女人還重要,因此只能惱羞成怒的揮手趕人。「得了,算本將軍多嘴,你可以把人帶走了,快滾吧!」
第10章(1)
將軍府那邊,昌子熙和歐陽紇談判得很順利,然而在做為清風寨城裡據點的許宅裡,氣氛就不是那麼和諧了。
許承安一醒來,知道寨主和白筱菟已經下山,寨主前去將軍府探路,而白筱菟則先留在宅子裡,他立刻不顧他人勸阻,撐著傷體硬是來到了白筱菟面前。
大廳裡,許明德和白筱菟正在低聲討論著什麼,看見許承安闖了進來,都有些訝異。
「承安?你不好好躺在床上養傷,到大廳來做什麼?」許明德見兒子踉踉蹌蹌的走進大廳,皺起眉頭。
他起身打算上前攙扶兒子,卻沒想到許承安一把推開他,踉蹌地撲到白筱菟面前,撲通一聲便跪了下來。
「白姑娘,我求你了,救救秀茵吧!」
白筱菟被嚇了一跳,猛地站起身避開。
「承安!不得無禮!」許明德先是一愣,隨即大喝。
這個兒子是不是傻了?求白姑娘救裴秀茵是什麼意思所有人都知道,因為歐陽紇開出的條件就是拿裴秀茵換白姑娘,為了那麼一個女人,竟然敢提出這種無理的要求!
他從來就不喜歡裴秀茵,無奈兒子自己喜歡,死活非她不娶,他也只能認了,可成親的這段時間,他只看見兒子被當成狗一樣的呼來喝去,還一副甘之如飴的模樣,整天正事不幹,只知道圍著裴秀茵打轉,他覺得自己這個兒子真是毀了!
「爹!秀茵有身孕了,那是你的親孫子!」許承安痛心的低吼。
「你這個逆子,你不知道自己的要求有多無理嗎?」
「不!這個要求並不無理。」許承安咬牙,望向白筱菟,見她微蹙著眉不發一語,心裡不由得生出一股怨意。「白姑娘,歐陽紇是為了討回白姑娘,所以才擄走秀茵以此要挾的,秀茵是無辜的,她是被你拖累的!」
「承安,你胡說什麼,你……」
「明德叔,你無須生氣。」白筱菟制止許明德,對著許承安道:「你們寨主已經去將軍府打探了,有什麼打算,何不等他回來再說。」
「寨主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眼看午時都快到了,白姑娘,求求你了,秀茵肚子裡還有孩子,你回將軍府又不會出事,為什麼不去換回秀茵?你怎麼可以這麼自私?要不是你,秀茵也不會出事!」
「許承安,當初是我逼你們擄走我的嗎?」
白筱菟沉靜的看著他,那平靜無波的眼神很是淡漠,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祇般俯視眾生。
許承安生生的打了一個冷顫,心虛的低下了頭,避開了那雙讓人心裡發寒的眼。
「我不去換回裴秀茵就是自私?你若不自私,何必讓我去換人?既然都是自私,你又有何資格質問我這個被你們綁擄的受害者?
「歐陽紇並不認識裴秀茵,為何會突然知道她的身份,又擄走了她意圖換回我?」
「你是什麼意思?白姑娘,你在暗示什麼?!」許承安不滿地質問。
白筱菟沒有開口,抬起眼,視線掠過許承安望向大廳門口,裴浩正站在那裡,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一時之間倒是看不出他是贊同許承安的話,還是不贊同。
「我能暗示什麼?不過是在推敲案情,裴爺覺得呢?」
她這一喚,將許承安和許明德的視線全都轉向了門口。
裴浩邁步走了進來。「承安,起來吧,別為難白姑娘了。」
「岳父?!」許承安錯愕。「秀茵她可是你的女兒啊!」
「承安,站起來!」裴浩聲音一冷。
許承安心裡很不甘,可最後還是站起身,退到一旁,然而那不甘的眼神卻直直落在了白筱菟身上。
「白姑娘,以一個當父親的立場,我也是忍不住想,白姑娘回歐陽府又不會怎樣,換回我女兒有何不可?這是我當一個父親的自私。」裴浩坦蕩蕩的說。「然而回頭想想,白姑娘又不欠我們,反而是我們欠白姑娘太多太多,我這老頭子又有什麼臉讓白姑娘做這種犧牲?」
一旁的許明德鬆了口氣,他真擔心裴浩這老小子和承安一樣犯渾,到時候寨主責怪下來,可沒好果子吃!
「白姑娘方纔的問題確實值得推敲,歐陽紇是怎麼識得秀茵的?」裴浩蹙眉沉吟,望向白筱菟和許明德。「我總覺得這事兒好似不簡單,你們有什麼看法?」
白筱菟在心裡為裴浩歎息一聲,裴浩這人,對於昌子熙是真的忠心耿耿,雖然把裴秀茵寵壞了,可是卻沒有像許承安一樣為了裴秀茵做傻事。
不知道當他得知歐陽紇是裴秀茵自己去招惹的,甚至這一次的「交換人質」很有可能是裴秀茵聯合歐陽紇作戲,會有什麼樣的心情。
白筱菟沒說話,倒是許明德沉吟了一會兒,突然眼神一厲。
「莫非寨裡有叛徒?」
裴浩輕輕的點頭,緩緩的說道:「我也是這麼猜,除此之外……」他突然一頓,像是想到什麼,猛地望向白筱菟,迎上她略帶憐憫的眼神,臉色慢慢的沉了下來。
「怎麼?你想到什麼?」許明德疑問。
裴浩只是望著白筱菟,久久之後,長長的一歎,一瞬間像是老了十歲一般。
「是我的錯,是我把秀茵給寵壞了,是我……」裴浩低歎,頹然的跌坐在椅子上。
「老小子,你說什麼呢?難道……」許明德心下一跳,再看著老友這般,又有什麼不能理解呢!
「爹!岳父!你們在說什麼?都什麼時辰了,你們一點都不著急嗎?!」許承安在一旁焦急的喊。
「自作孽,不可活,自作孽啊……」裴浩搖頭,一臉哀慟,頹然的垂著頭,彷彿被抽去了生命力般。
「承安!你做什麼?!還不放開白姑娘!」突然,許明德怒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