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緩緩。」殷公子卻回道。
「為什麼?」
殷公子覷了他一眼,他立刻低頭道;「奴才多舌了。」
「知道就好。」殷公子返回轎裡去。不去搶,只因現下並不是好時機。
看到她與單壁之間的互動就可瞭解到花帖並不好扇動,否則也不會讓單壁怒不可遏地前來逮人了。
那麼,一旦花帖與江淘兒相聚後來個狼狽為奸,他「殷家莊」豈不給鬧翻了天?
這是他擔憂之處。
畢竟,一個江淘兒已經讓他氣到快嘔血了!
第四章
偏廳裡,單壁坐在椅子上不動不移,一觸即發的緊繃感讓一旁的花帖不敢稍有動作,深怕一個不小心引出了他的怒氣,她就會被拖出去砍了!
打從把她自市集拉回到「單家堡」後,單壁深鎖的眉頭就從未舒展過,憤怒之火是那樣的明顯。
「你想借用『殷家莊』的力量離開『單家堡』?」單壁終於開口質問,冷厲的口吻儼然已經將她定了罪。
果然。發火了。
「我沒有啊!我哪有借用『殷家莊』的力量?」花帖無辜地否認,她確實沒有這麼做。
「我同意讓你出府前,你答應過我什麼?」單壁再問。
她思忖了下,回道:「不許作怪。」
「但你沒有做到!」
「我有做到!」她反駁。
「你有做到?哼!」他冷嗤。「你明明破壞了出府的規矩,和人亂攀談,而且還是跟男子隨意談話,這是眾人親眼所見,我豈有冤枉你?」
「是殷公子主動找我談話,我又能如何?我也不明白他怎麼會認識我啊!」這樣也要怪她?她真倒霉!
「你會不知?我懷疑你跟他早就暗通款曲了!」
她臉色大變!「主子冤枉我!暗通款曲的罪名十分嚴重,我承受不起!」
「以殷家大少爺的個性,若非跟他有所約定,他不可能對你興致勃勃,甚至願意帶你進『殷家莊』!」這就是讓他憤怒的主因。一想到兩人「商議」著該如何離開「單家堡」無來由的怒火就在心中狂燒。多虧他前去市集,否則這丫頭就跟人跑了。
一早,花帖出府後,他卻是愈想愈不放心,花帖一心想離開「單家堡」,她會不會趁此出堡的機會逃之夭夭呢?這浮上的念頭讓他坐立不安,因而前往市集一探,沒想到真的阻止了一場奴婢私逃的戲碼發生。
花帖繼續辯駁著。「殷家大少爺要幫我解決賣身契,要我到『殷家莊』,那全是他的想法,我又能如何?奴婢身份低微,公子們的決定又豈是身份低下的我所能干涉的,這樣也要責怪奴婢?」
「我就是要責怪你!」單壁嗆道。
「哪有這種事!」單壁簡直不可理喻,他分明是藉機想整治她嘛!「況且,我根本就沒有同意要前去『殷家莊』,也沒有背叛『單家堡』,主子您的指責顯得多餘了。」
「也幸好你沒有背離『單家堡』,否則縱使失去『仁義王』之位,我也必定將你追回且狠狠治罪!「
她倒抽一口氣。「這麼恐怖?」
「怕了?」他勾唇。
怕?當然怕!攸關性命之事,豈能不怕?她先前膽敢對抗單壁是抱持著豁出去的心態,可是每回跟他「吵」完之後卻也驚恐無比,深怕腦袋不保,見不著翌日的太陽升起。
單壁,一個霸道又執拗的男子,一個沒有仁義心的男子,一個會輕薄她的男子。這樣的人,她卻曾經為他擔憂過,害怕他被砍傷。
對照他現下的無理歹毒,她當時的不捨根本就是個錯!她笨,她好笨!上午若是答應了讓殷公子協助她離開「單家堡」,她的未來前途或許就不同了。
「『殷家莊』與『單家堡』一直以來就是世仇敵人,你若選擇與『殷家莊』勾搭,將來所受的懲罰將會更重,你最好謹記在心!」單壁威脅她。
「其實不必等到我和『殷家莊』勾結,依主子的脾氣,想懲治我就懲治我,壓根兒就不需要理由啊!」她反諷道。
「好大的膽子,竟敢跟我抗辯!」
「奴婢只是道出心裡話。」
單壁怒極,花帖果真是來氣他的,太爺會指定她來「翔雲院」,分明是想用她來磨練他的耐性。
是可忍,孰不可忍。天底下沒有主子遷就奴婢的道理,尤其太爺先前還警告他不准欺奴,現下正是違逆他的好時機!
「你,花帖,膽敢跟主子抗辯,還道主子的不是,準備受罰吧!」單壁撂話。
「罰就罰!主子高高在上,不管有沒有理由,想懲罰就懲罰,奴婢也只有領受的分!」她杏眸圓瞪,也豁出去地對他叫道。
「好,我就重重地罰你,讓你清楚得罪我的下場!」單壁怒目相向,雙目對峙,憤怒的火花在彼此間進散激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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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省?我要反省什麼?我有什麼好反省的?根本就不是我的錯!」花帖跪在石板地上,滿腔怒火仍末消去。
黑夜濛濛,四週一片靜寧,安靜到風捲落葉的沙沙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她從午時跪到子夜時分,雙腿又痛又麻,可她只是動了動身子,舒緩了一下僵硬的四肢而已,仍舊繼續承受著單壁給她的懲罰。
夜色愈來愈深,四周也愈來愈寒冷了,她揉了揉自己的藕臂,吐了一口長氣。好冷啊!
「可惡!」花帖咬牙切齒,自此完全確定單壁是惡人一枚,是欺奴之輩,單家全是偽君子!「莫名其妙的單壁,心狠手辣的單壁,沽名釣譽的單家人!我怎麼可以讓這群偽君子得到皇上的封賜,這是沒天理的!」她恨恨地罵道。
再望一下天色,天上的明月好黯淡,連星光都蒙了塵。看來上天也在為她掬一把同情淚,哀悼她被賣進了「單家堡」。
「我真可憐……」
咿呀∼∼
單壁推開了門扉,跨過房間的門檻,輕步走在曲徑上,走過花園,從前方轉彎後看到一座涼亭,涼亭四周有一片空地,那裡名為「思院」,是丫鬟跪地反省的他一方。
「人呢?」單壁倏地一震,該跪著的嬌人兒不見了,半個時辰前他偷覷時明明瞧見她跪坐在那兒的,此刻怎麼不見蹤影了?
「跑去哪兒了?」單壁進聲。她該不會逃了吧?她背棄了「單家堡」?!
天上的明月忽然移進烏雲裡,「單家堡」變得黯淡無光。
單壁舉著燈籠又轉到另一座花園,繞了一圈後,依然沒有看見花帖的身影。
「該死的!」一顆心沉至谷底,他拖著沉重的步伐繞過花亭,經過水池,踩在草地上再走過假山,最後決定去丫鬟閣瞧瞧有沒有花帖的蹤跡。
若沒有,她極可能真跑了。
她趁著夜黑風高躲過守夜的護衛,溜出「單家堡」,逃出她所謂的牢籠。
這丫頭倘若真敢逃,他絕不會放過她,不管她逃到哪兒,一定會把她抓回來的!
「呃!什麼……東西?裡單壁忽地低叫一聲。繞過假山時腳尖勾到一個莫名的障礙物,讓他重心不穩地往前栽倒——
「唉呀!誰踢我?好痛!」驚慌的女聲也同時竄出,睡在假山旁草地上的花帖被人一踢,整個人清醒過來。
「啊!」她慘叫,瞪大的杏眸見著一個黑色物體往她壓了下來——
呃!
砰!
一片靜默。
天上的月光此時緩緩移出雲層,映照在兩條相疊的身子上。
花帖圓圓的杏眸瞪著壓住她的男人。
單壁深邃的黑瞳也凝視著她呆滯的臉蛋。
兩人靜默良久,但呼息聲卻愈來愈大,身子也愈來愈躁動。
「你怎麼躺在草地上?」終於,單壁開了口。他原本要吼她的,可是逸出唇瓣的磁音卻是那樣的柔和。
「我在睡覺。」神智紊亂的花帖實話實說。
「你躺在這裡睡覺?」
「是啊,我跪累了,又想睡覺,只好隨便找個隱蔽處休息了。」她繼續傻傻地回應,臉頰卻紅到發燙。因為累了,也猜想三更半夜單壁不可能盯梢她,所以找到假山邊的草地睡它一睡,哪裡知道居然會被他踢個正著。
「凍死了怎麼辦?」他問道。
「啥?」她眨著杏眼,有沒有聽錯呀?「主子剛才說什麼?」
「露天睡覺,不怕凍死?」食指指尖碰上她的臉頰,雖是熱烘烘的,但在深夜中席地而睡也是容易受寒。
「主子在關心我?」她的臉頰不僅熱烘烘的,連心也跟著暖了起來。聽到他這幾句關懷,瞬間忘了他對她的折磨。
「關心你?」單壁一怔,回神,他明明是氣沖牛斗,怎麼轉眼間變成關懷了?
「您就這麼擔心我凍死啊?」她竊喜不已。
單壁一瞬也不瞬地凝望著她嫣紅的臉龐,美極了,也讓他心情大好,她總是輕易就能撩撥起他的情緒。
「主子怎麼不回話?」她臉蛋的紅暈愈來愈濃,迎視他泛著迷濛薄霧的深瞳,心浮動得好厲害,身子更是輕飄飄的,完全沒感受到他的身子正半壓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