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俊美的容顏略微消瘦,但五官看起來反而更加的深邃,手中拿著的金枴杖,配上他站得筆直挺拔的身姿,讓人看不見他的殘缺,反而顯得高貴,配上頭上的鑲玉盤帽,一身內斂的氣息和冷肅的神情,讓他看起竟然有種不輸皇帝的氣勢。
幾個領頭的老臣心中各自有了盤算,卻什麼都沒說,而是低頭走了進去,沒有寒暄,甚至也沒有對上其他皇子的眼神,就這樣沉默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至於心中有什麼打算就無人知曉了。
當所有人都站定,宮外靜鞭響起,兩個太監站在門外喊著肅靜,緊接著是宇文常從偏殿走出,一進正元殿,他也感覺到了今兒個的氣氛有些不對,直到看到宇文煬的出現,腳步頓了頓,最後什麼也沒說的直接往龍椅而去。
只是他臉上雖然面無表情,心中卻是頗為愉悅,就連後面連連幾個不是什麼好消息的上奏都不能打消他的好心情。
宇文煬聽著朝臣奏議,心中也快速閃過許多想法,直到宇文常喊了他,他才一臉若無其事的回了神。
宇文常俯瞰著宇文煬,淡淡問著,「剛剛眾卿家說的,你可有什麼意見?」
宇文煬雖說有些走神,但是腦子裡可沒放空過,更何況這些日子以來,他雖然人不在朝堂之上,但是一些事情可沒就這樣放開手,他對局勢仍瞭若指掌。
他直直的回望龍椅上的宇文常,胸有成竹、一字一句沉穩的回答。
「國之根本,以民生為主,然不管是哪一件事,都必須動用銀錢,而如今國庫空虛,才是最大的問題。」
這個回答其實大家心裡都有數,也不算是什麼驚艷的回答,就在宇文常也有點失望的時候,宇文煬卻跟著放下一句炮彈。
「故兒臣認為,該清查國庫內帳,整頓各倉各庫,遇貪贓枉法者,反補國庫之缺,更該嚴加懲處。」
一語出,眾人皆驚。
所有人看著他的眼神像是看一個瘋子,認為他傷的不是腿而是腦子了。
因為他這個主意擺明了就是要和所有朝臣作對,擺明了要行酷吏手段來逼殺官員以填充國庫。
所有人都不敢和他的眼神相對,全都在腦海裡浮出了一個想法——
失去儲君之位的大皇子瘋了!
「瘋不瘋自是那些手不乾淨的人的想法,但若是想要讓殿下您一次就爭回在皇
上面前的位置,這般行險之法卻是最快,也是最有效的。」一臉冷肅的方先生在宇文煬下朝後,就下了如此的評論。
宇文煬也冷著一張臉,想起那些驚恐的官員,忍不住冷笑,「先生不用多加解釋,自我和先生商量過並決定了這樣做後,我心中就沒有後悔。
「既然那些人不願讓我好好的上位,那我也不必顧慮著那些人的臉面,況且經過了這些事,我到現在才終於明白了,要坐穩這個位置,甚至是以後……靠的不是那些立場左右搖擺的小人,而是父皇的意思和軍錢權三樣。」
無疑的,目前最能夠抓中父皇心思的,自然就是解決國庫空虛的問題了。
這事情會得罪人,那些兄弟或那些個幾品大員也沒人敢站出來,而他石破天驚的說了那樣的話,這差事自然也會落在他的身上。
不說別的,光這樣在父皇的心裡就已經先落了一個好印象在,這也是他要的。方先生撫鬚微笑,對於經過禍事後終於成長許多的宇文煬頗為滿意,「既然殿下明白,我也不多說了,我這就下去和其他人把可行的方案給寫出來,再給殿下過目。」
宇文煬點點頭,看著方先生出了書房,然後轉頭看向一邊站得直直的,眼神卻一片茫然的包小嵐,他緊繃了一早上的神經突然放鬆了一般。
「就這樣站著也能夠出神?真不知道你這規矩是怎麼學的。」宇文煬忍不住調侃著,臉上也帶著淡淡的笑意。
自從昨兒個出了那事,今日他除了上朝不帶著她外,一回到景陽宮就要求她跟在他身邊辦事,就連那些提膳打水會離開他視線的事也不讓她去做了。
被調侃的包小嵐嘟了嘟嘴,還有些懵的應道:「不是,就是一早沒做點正經活計,感覺整個人都還沒回過神來呢!主子爺……奴婢只是二等宮女,站在這也不會磨墨也不會拿書,還不如讓奴婢去外頭挑水劈柴的,都比在這裡……」
「嗯?怎麼不繼續說下去了?!」宇文煬冷著聲音問。
包小嵐抖了抖,偷偷看了他一眼,心中暗忖著,主子爺怎麼突然就變了臉,難道她主動想做點活還錯了不成?
她討好的朝他笑了笑,然後往後縮了縮身子,「主子爺,奴婢這不是閒不下來嗎?就想找點事情做。」
宇文煬看著她明明身子比別人圓,現下卻一縮一縮的,看起來像是兔子一樣的可愛。
他忍不住動手捏了捏她的臉,「你現在就陪在我身邊,不也算是一種差事?」
手感很好,宇文煬只覺得自己好像對這個動作上了癮,不禁又捏了一把。
包小嵐被捏得淚眼汪汪的,眉頭都皺了起來,「主子爺,很疼的!」
「疼就對了。」宇文煬又拍了拍她的頭,然後牽著她的手走了出去,外頭的小太監還有朝夕幾個宮女看到這一幕,紛紛低下頭,當成沒見到的樣子。
宇文煬敢這麼做也不怕別人看,拉著她的手,施施然的就往外頭的園子裡走。這時候還不到正午,日頭雖然熱,還不至於灼人,他走的也是有一排樹蔭的地方,雖說地上還是有著淺淺一層的落葉,但是上頭已修剪整齊的枝丫卻看起來精神許多。
包小嵐一開始還沒覺得有哪裡古怪,直到回過神見到自己的手正被主子牽著,「主主主……主子,這我的手……」
不用別人說她都知道這樣是不行的,不管怎麼說,她總歸是個女孩呢,怎麼能夠隨便讓個男人拉自己的手!
「你的手念麼了?」宇文煬一把扯過她,讓她跌跌撞撞的撞進自己懷裡,牽著的手則是拉近至她的眼前。
包小嵐瞬間屏住了呼吸,結結巴巴的說著,「這不對啊!主子,我奶奶說了,姑娘的手只有未來的夫婿才能摸的!」
一時緊張下,包小嵐也想不出別的,只得把奶奶說的話又搬出來用了。
「老人說的話的確不錯。」宇文煬表示贊同,手卻沒有放開。
包小嵐愣了,怎麼主子一邊說對,一邊卻沒有放開她啊?
她不是第一次這麼靠近這個男人,但這是第一次她的臉不爭氣的紅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明明看過他沐浴的樣子,甚至幫他穿過衣裳,怎麼現在兩個人不過站得近了些,自己的臉卻這樣火辣辣的?
尤其是他身上淡淡的薰香沁入鼻間的時候,她整個人都覺得自己快要不行了,像是太熱了要中暑似的。
他見著她羞紅臉的樣子,嘴角勾起一抹淺笑。
宇文煬向來不是個會吃窩邊草的人,活到他這個年紀,身為一個皇子,若說還沒有過床事的經驗那是假的,但是他向來不愛身邊留太多人,所以除了一開始父皇賞賜的人外,他並沒有再另外收人。
只是那幾個在他剛受傷的時候,早因為惹得他不喜就讓人打發出宮了,所以他現在等於身邊是一個屋裡人也沒有的。
不可否認,對於包小嵐他一開始並沒有那個心思,就算是之前碰巧因著她的話解開了心結,也只是覺得這小丫頭頗有趣而已。
但是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他起了這樣的心思,或許是看著她總是憨憨的笑著,當初不管他怎麼欺負也從未沮喪,甚至之後仍貼心的在他身邊服侍,不管任何大小活計都做得認真貼心?
他想這或許是個永遠也解不開的謎,但是讓他再也無法忽略的卻是那日她跪在那裡,用油布把布給遮得嚴實,自己卻抱著布匹淋成了落湯雞,而見到了他,明明該是要委屈哭泣的,卻還是笑容以對。
他的心第一次明白的告訴他,他就是要這個女人,要這個看起來圓潤又稚氣的小姑娘。
是一種男人對女人的喜歡,想要緊緊的把一個人佔有的情緒。
包小嵐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愣愣的看著他,「主子爺,我不明白……」
宇文煬低下頭,看著她圓圓的臉蛋上嬌嫩的紅唇微張,他又靠得更近一些,直到嘴唇輕觸在她軟嫩的唇瓣上。
那上頭還有她早上剛吃的紅豆卷子的味道,甜甜的豆味,還帶著一絲蜜的清甜。
包小嵐瞪大了眼,心臟像是擂鼓般狂跳,一手還牽在他的手中,另外一手僵硬的不知道該往哪放,全身的血液像是瞬間衝到臉上,讓她整張臉紅通通的,所有的感知似乎也都集中在臉上。
不管是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味——那還是她昨兒個幫他打的——還是他落在她臉旁的碎發,都讓她緊張得無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