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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岳靖

  一陣寧靜後,經理率先道歉,讓人放行。祭廣澤凝視著倪霏碧,朝她邁一步,她立即轉身,拖著行李箱走開了,他皺一下眉。

  「女——」嗓音剛出即頓,吞著一口洶湧的熱潮,他只得跟上去,跟著他拖著行李箱、領路的小女奴。

  「需要報警嗎?」挨打的門衛看著男女進入電梯廊彎消影無蹤,小小聲地請示經理。

  「不需要。」答話的不是經理。眾人回眸。

  那位回鄉總是住潘娜洛碧旅店的藍眼先生,彈彈指,一笑,「上工了,別怠慢。」

  服務人員敬業地帶領他們上十一樓客房,插卡開門,迎他們進房。

  道謝給小費,關上房門,倪霏碧一回身,祭廣澤猛地壓罩過來,俯首吻她的唇。

  「祭先——」她的抵抗遭他馴服。

  舌頭直奔她喉嚨,不准她再出一點聲音,他要他軟柔柔,嬌順順的小女奴,他要她回來。

  倪霏碧被吻得難以呼吸,身子癱軟了,柔荑悠徐繞上他的脖子,瞇眼回應他。

  她穿他買給她的衣服,最性感的那一件,拉掉圍繞纖頸的絲巾,雪肩全露,酥胸半裸。他的唇往下移,落在她胸口,又往上吻她昂抬的妍美下巴。

  「祭!」在她出聲的半秒,他的嘴封回她的唇。

  衣服接著被褪除,兩人肌膚帖黏,吻著移動步伐,碰到障礙,自動繞開,不用看自然找到床鋪,相擁躺上去。

  ……

  喘息平定規律後,倪霏碧躺在祭廣澤懷裡,撫著他胸口,柔語呢喃。「紅紅的。」

  他抓著她的手,吻她掌心。「我要睡了,讓我睡。」

  「嗯,你要聽故事嗎?」她說。

  他原已閉合的眼睛一張。天花板一盞燭檯燈暈蒙地亮,真像燭火在飄動。他的心緊了緊,說:「為什麼離開?」

  她愣了一下,沒說你要我滾。抬起身子,她趴貼在他胸膛,美顏對著他,像只伏在他身上的嫵媚小貓。他忍不住順她的毛,把手伸到壓得變形卻仍滿滿誘惑力的嬌嫩,揉那擠了半弧賀的白嫩肌膚。

  「外公那時說媽咪擔心我擔心得生病了。」她說著,小手捧握他的大掌,美眸眨顫,請求原諒似的。「你算我請假好嗎?」

  這假也請太久了。他不太高興地想,沉沉嗓音接著傳出。「是嗎?那虎柔死了沒?」

  他說得這般無情、漠然、冷酷,但她不生氣,搖搖頭,道:「媽咪只是懷孕的不適。後來,她生了弟弟,就好了。只是弟弟剛開始很難帶,家裡人手全得用上……我才一直沒有時間可以做你的新——」頓住嗓音,她五官生輝,想起了什麼,忽地下床。

  「女奴!」祭廣澤不悅她跑掉,跟著下床。

  走到起居的小客廳,她裸身跪在玄關,柔荑打開行李箱,拿出裡頭的衣物。

  祭廣澤怒沖沖走過去。「別想!」他把她拿出的衣服塞回行李箱,拉上拉鏈還夾到衣角,拉不動,他怒聲說:「不准住在這兒,跟我回家!」撿起他們進門褪掉的衣服,丟向她,他自己穿袍衫,胡亂綁帶。

  倪霏碧美眸靜幽幽瞅著他。

  「快點穿上,否則有你好看!」祭廣澤見她未動,強聲強調警告。

  倪霏碧這才動了一下,卻是站起來脫他的衣服,並且拿走它。

  「你幹什麼?」他很生氣。

  她已跪坐回行李箱前,不顧他的憤怒,小心翼翼打開行李箱,取衣,攤開。她站起來時,他看清那是一件比她身形大許多的長衫。

  「我幫你做的新袍衫,」她走向他,柔荑勾低他的脖頸,他自動俯降,讓她把衣服套過他的頭。「不要穿舊的了。」她理好長擺,把細拉鏈從他的肚臍處拉到鎖骨下兩寸,說:「這次都不用綁帶子了。」

  意思是他自己可以穿脫得宜,輕鬆上手。

  祭廣澤看著她仰起討賞般的美顏,說:「我要穿有帶子的。」

  「嗯?」倪霏碧美眸微瞠。

  他別開身,撿起地上金鑰匙,戴回她胸前,催促道:「衣服穿好,回家了。」

  他牽著她的手,走出旅店,她一路念故事給他聽,問插閒聊。

  「祭先生——」

  「你以前叫我廣澤先生。」

  「喔,你不喜歡我叫你祭先生嗎?」她柔柔問。

  他重複。「你以前叫我廣澤先生。」

  「喔,祭先生,我們晚餐吃肥肝牛排好嗎?」

  「我要吃香蕉口味的烤蝸牛。」語氣有點重。

  「是,祭先生,我會做好吃的肥肝牛排,絕對不用肝慕斯……」

  祭先生不講話了。

  第8章(2)

  「啊!」她叫了起來。「我還沒把故事結局說完呢——長髮姑娘隱居森林,生了一對龍鳳胎,某日在河邊終於與流浪找她的王子重逢,她發現王子眼睛瞎了,傷心地哭了,淚珠滴進王子眼睛,王子重見光明,兩人喜悅相擁,王子帶著長髮姑娘和兩個孩子回自己的國家,做了國王,從此國王與皇后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是國王與女奴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他糾正她,帶著她走進出現在眼前的橄欖樹宮殿。

  最大最茂密那棵橄欖樹下的黃石,隱布層層歲月累積的青苔,有多久沒陽光照到那兒了?

  祭廣澤戴著墨鏡,坐在車裡,看著尤里西斯街六十三巷三百二十一號庭園裡,一個人在種樹的小男孩。

  小男孩穿著一套功夫道服,頭戴草帽,怎麼看怎麼不協調。他的母親在幹麼?

  不是很會做衣裁縫嗎?怎麼讓他那副德行?

  他越看越不對,想起他跟隨小男孩的母親在橄欖樹宮殿幾乎過著幸福快樂日子的那些年。當時,小男孩的母親是他踏實的女奴,雖然她後來對他好像不是那麼畢恭畢敬,常常陽奉陰違,但他們還是很美好。

  直到有一天,他的死敵——現在絕對是死敵——大爵士入門造訪。那傢伙那時其實是來談他看上的演員合約事宜,但卻多嘴找碴地問他何時與潘娜洛碧結婚。這問題在他心上扎一根釘,他說他不會跟潘娜洛碧結婚。

  大爵士哼哼笑,說:「喔?你愛上了她。也許繽紛也不是我的命定伴侶,想想當初我要是不娶她,她應該不會死……」朦朦朧朧的話,又在他心上扎一根針。

  他開始創作不顧,很煩躁,好長一段時間,夜夜坐在床邊看著他美麗的女奴。

  他不斷想起他的兩位前妻,她們的臉孔,很模糊,他嘗試在腦海描繪,卻總是變成潘娜洛碧,一種不知是恐懼還是什麼抓住了他,讓他收回撫著她睡顏的手。

  不知過了幾年那樣的日子,也許只是幾個月或幾天——那段時間,他渾渾噩噩,除了潘娜洛碧,他什麼都無知,他在夜裡緊緊抱著她,忽而匆匆將手從她身上抽回,然後又深深埋進她身體裡求安心——

  總之,後來大爵士再次找上他,說他既然創作困頓,不如轉換環境、轉換心情。那傢伙講了很多他現在已經想不起來的理由,反正那陣子他猶如著了魔道,聽大爵士的建議,離開橄欖樹宮殿、離開潘娜洛碧,到理想島全心投入工作,擴充事業版圖。

  他不穩定的瘋性沒發作,只是他常常望著海,想找一個歸處。他的靈魂不想再漂泊,終於、終於回到他想回的地方。

  潘娜洛碧當母親了,她的孩子叫大爵士爸爸,這才使他瘋狂起來,喝醉到她家鬧,開車撞她家庭園,挖走她家的樹——理所當然、理所當然,他本是瘋子,那橄欖樹宮殿本是他的,一花一草一木皆他所有,若非遭奸人……

  大爵士走出橄欖樹宮殿。祭廣澤停頓雜亂思緒,瞪著那可恨摸摸小男孩的頭,離去了。

  一會兒,小男孩的母親走出來。他看見她身上穿的衣服,心頭猛震一下,手捏緊方向盤。

  她出來幫小男孩擦擦汗,遞飲料給小男孩喝,而不是依依不捨送那該死的傢伙。

  很好。祭廣澤舒心些許。她還穿他買給她的衣服,一直如此嗎?是的,他幾次酒醉來她家鬧,她依然給他解酒、擦身、更衣。

  打開門,祭廣澤下車,墨鏡底下的眼睛一秒未從女人身上移開。他斜越道路,走到橄欖樹宮殿的敞開柵門前。

  「媽媽,爸爸跟我說對不起——」

  「大爵士為什麼跟隨你說對不起?」倪霏碧拿下兒子的草帽,用毛巾擦抹他汗濕的頭髮。

  男孩髮色不是大爵士的棕金。

  「爸爸說昨天有人去他們總部搗亂,害他沒辦法來我的生日派對,所以給我對不起。」小鐵口條清晰地對母親說。「我知道是那個壞蛋——媽媽以前的老闆,爸爸說他愛著別人還強娶羅煌哥哥喜歡的姐姐,真的壞蛋——」

  「小渾蛋,你以為你在說誰?」祭廣澤拐過矮牆,進入柵門裡,現身他們母子眼前。

  「啊!我揍飛你!」小鐵掄起雙拳朝祭廣澤揮揮。「揍飛你!」踢腿,再踢腿,努力踢腿。

  祭廣澤一下也沒被小鐵打中踢中。他的掌罩抵小男的頭,像在抓一顆小皮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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