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倪霏碧點頭,指著大廳一堵實牆。「那邊的《玫瑰M》畫報是他繪製的,還有《掘心Rose》的絕版海報,也是他的傑作。」
「你真清楚!」奧斯佩服地頷首。「潘娜洛碧小姐看過《掘心Rose》?」他疑問。這片子是孤爵的第一部作品,類恐怖片,實驗性質大於商業性質,當時沒怎麼宣傳,海報也是播映後玩票性質限量發售,很少人知道。
「我前天和廣澤先生一起看過。」倪霏碧把尖刀插回刀架,美眸瞅窗外海面。雨滴威力似乎已能打出水花,男人該是上岸了……她拿了長柄匙,攪拌鮮紅牛絞肉,專心地攪拌。
時間就這麼攪拌掉,奧斯始終沒離去,親切地與她閒談。
他說這島是祭廣澤用第二部作品賣的錢買下的,所以叫做「理想島」。那正是電影名稱,講一群精神有障礙的人們,在孤島盡情享受幻想,同時建立組織的故事。
祭廣澤在理想島成立電影製作公司,他的家人都不知道,這當然,因為公司負責人由奧斯掛名。這裡是他用「理想島」買來隱藏的理想島。
奧斯說得玄之又玄,倪霏碧聽得直點頭,弄好了韃靼生牛肉,抬起一雙綺麗眸子,就說:「螢島呢?螢島是廣澤先生用哪一部片子買的?」
奧斯走神一下,乾笑。「這個嘛——我不能說。」
「喔。」倪霏碧沒追問。
他只說:「螢島是孤爵投資的礦泉水工廠水源處,你沒喝過嗎?那種包裝瓶上有一隻螢火蟲圖案的礦泉水。」
「原來那是廣澤先生的工廠生產的啊。」感覺不是很驚訝,神情卻有種深遠美感。
「看樣子你是喝過。」奧斯雙手環胸,點著頭,瞇眼思吟。「孤爵很愛『搞孤』——」用了一個自創、奇怪但再恰當不過的詞,他道:「聽說他的家族有好幾座寶石礦脈、能源礦脈,值錢礦場一堆,他也繼承部分,偏偏放著不管,自買只會噴水的脈。是不是太叛逆了?」
倪霏碧沒回答,端起托盤。「奧斯先生,我得送早餐去給廣澤先生了,他餓起來,脾氣很壞。」說著,她繞出廚房和吧檯。
「潘娜洛碧小姐,」奧斯從吧檯椅站起,隨行她後方。「裁縫機和布料在孤爵起居室的露台。」天剛亮時,他把那些東西送到,本要擺進房中,祭廣澤不讓進,說女奴物件怎能放進主人房,只准他擱置露台棚下。他笑了笑,道:「孤爵穿的袍衫看起來挺舒服,也做一件給我吧,我會付你工錢。」
倪霏碧停頓雙足,回瞅奧斯,搖頭,有些遺憾。「抱歉,奧斯先生,廣澤先生要我不能再擺市集。」
奧斯挑眉,歪咧唇角。「這樣啊——」
「嗯。」倪霏碧點了個頭,走了兩步,旋足,再道:「奧斯先生,我當學生的時候,總覺得瓶子有螢火蟲的那個礦泉水好誘人,彷彿喝了人會亮起來,比寶石棒呢!」語畢,她才一逕開步走。
「比寶石棒……」奧斯看著往房間方向移行的小女子,撫著下巴,讚歎似地重複喃道:「比寶石棒啊……」
天黑下了,烏雲由北方鋪捲過來,落雨轉聚,花叢與風鈴的晨曲進入輪旋快板。
倪霏碧擔憂著,乾脆把精心做的韃靼生牛肉端進屋內。
「女奴!」祭廣澤上岸,行至木階,瞧見倪霏碧要離開,揚聲叫住她。「你要上哪兒?」想也知道,她哪兒都不能去,他只是不悅她背對他。
倪霏碧轉身,雙手端著加蓋的托盤,眨瞬眸子,她走到桌邊,放下托盤,拿起掛在椅柱頭的袍衫,攤展開來。「廣澤先生要先沐浴嗎?」
「用餐。」祭廣澤走近她,背過身,讓她把袍衫披在他肩上,服侍他穿衣,繞前繞後綁帶子,她的髮香飄擾他鼻腔,他瞇眼,喃聲問:「你要把我的早餐端哪兒去?」
「廣澤先生要在這兒吃嗎?」她在他腰間綁著蝴蝶結,才繞一個翅膀,他就抓開她的雙手。她說:「還沒綁——」嗓音頓住。她答應過要做沒有帶子的給他穿。
「剛剛我在做韃靼牛肉的時候,奧斯先生告訴我裁縫機和布料在起居室露台——好像會下大雨,大雨天,我最喜歡待在家裡做東西……」
「待在家裡……」他咀嚼著這句話,尤其「家裡」。多奇妙,他的小女奴當這水上屋是「家」!
「我可以把裁縫機和布料搬進屋裡嗎?我做東西很快喔,搞不好晚上就有新袍衫……」她摸著他滲濕的衣料,仰看帆布遮頂抖著明顯風肚。「風有點大,你頭髮濕濕的,在裡面用餐好嗎?」
在裡面用餐好嗎?他喜歡這句話,他要把它寫下。
「潘娜洛碧——」這嗓調和他微瞇的雙眼眸光一樣,沉定定。
倪霏碧沒聽見,逕自說著。「而且,我忘記倒酒出來。」
「嗯。」他張開眼睛,長指往她左耳上被風吹歪的花兒調整,她才止住聲音,聽他說——
「我很餓。我進屋吃,潘娜洛碧。」抓起木桌電腦旁的哈欠虎,他走往屋內。
風騰吹桌上未裝訂的紙本,飛白片片,斜疊凌空,取代不了稠稠黑雲。急雨加劇成暴雨,像一個切分變奏。
他說:「快來。」
「喔。」倪霏碧趕緊收拾他的電腦,端起托盤,跟進屋。
祭廣澤坐在起居室的雕花木桌主位,看著他的小女奴將早餐托盤移擺上桌。
桌中央不知何時多了小小的漂花蠟燭水缽,他的小女奴把落地的簾全拉掩了,微光暈動,感覺不到外頭陰狠的暴雨怒海。
她溫柔布好餐具,到牆櫃冰箱取了瓶昨晚沒喝的葡萄酒,往桌邊走回來時,睡袍下擺忽合忽裂,讓她挎修的兩腿露的恰到妙處。他知道她睡袍裡一絲不掛,甚至,他看到他留在她下腹的印記。等她回桌邊,纖纖玉手像在醞釀什麼般地按著瓷盤銀蓋。晨泳對他已毫無意義、毫無作用,他看著她白晰的蔥指,說:「潘娜洛碧,你要不要唱歌?」
「嗯?」她朝他眨眨眸。
「外頭下著雨。」他說。
她點頭。「奧斯先生說是低氣壓。」手離開了半圓盤蓋,還不準備擷開讓他享用。「他說雨會越下越大,還有很強很強的風,那……海會怎樣呢?會不會有海嘯?這種天氣……」她一面說,一面研究起冰箱拿出的葡萄酒。「廣澤先生,我第一次——」
「女奴——」祭廣澤打斷她的嗓音。
倪霏碧噤聲一下,視線凝回他閃閃濕澤的臉龐。「啊!對不起,我忘了先拿毛巾給——」
「你過來。」他伸手一抓,將她拉坐在腿上。
倪霏碧抱緊差點落地的葡萄酒,祭廣澤粹地吻住她的嘴。
「我有沒有告訴你,我很餓了?」
「嗯,我已經把早餐做好了。」
「已經?」他咬她唇瓣。她抽口氣。他咬得她有點麻痛。
「廣澤先生,」她出聲。他就咬她的舌頭。她說:「我做好韃靼生牛肉了。」
「你真認真做嗎?」他問,唇退開一寸。
「有。」她吁氣,還點頭。
「說謊。」大掌再次將她壓近,鼻端嗅著她頰邊的花香,嘴貼她的唇,啄吻、吮咬,時重時輕,他嗓音低迷迷地傳遞。「奧斯什麼時候告訴你有低氣壓?」
「嗯,我們有聊天。」他身上的濕氣隔衣透了過來,讓她也濕了。她實在不合格,沒讓他舒舒適適、清清爽爽地用餐。「對不起。」
「還有呢?」一手往她胸前覆,穿入衣裡,捏揉圓嫩的豐腴,他要他的小女奴掏心地老實。
她說:「還有飛勒。」
「嗯。」他深入地吻她一記,舌頭退出她甜美的檀口,嘴裡問著:「他說什麼?」
「他說你從不晨泳。」她抵著他蒸熨朝海濕涼氣的額頭,說話時像在親吻他俊挺的鼻樑。
「你知道我不晨泳,是在做什麼?」
「約會。」她很快就回答了。
他冰雪聰明的小女奴啊!
他卸斷她腰上的蝴蝶翅膀,一邊,再一邊,殘忍得好像他是個完全變態的蝴蝶殺手。
咚!
「啊!」小女奴跳了起來,追著滾動的酒瓶,離開他。
祭廣澤一臉悶冷。
「我忘記拿拔瓶塞鑽。」他的小女奴追到他今早要喝的葡萄酒,就在那透明圓形玻璃地板上,她抱著酒站起,衣襟敞開,雪乳半露,彷彿抱著嬰兒在哺乳。
他賢惠母性的小女奴啊!
「我去廚房一下,廣澤先生先喝果汁解解渴。」她背過身,倉卒跑開。
葡萄酒背叛了他的慾望。他忠誠的小女奴隱入通到垂簾,消失了。
第5章(2)
祭廣澤皺眉,盯著桌上果汁。他的小女奴要他今早吃素!該死!
拿起果汁,他一口喝掉。酸!這小女奴,不是第一次讓他嘗這滋味!他要好好吃肉!該死!
掀掉瓷盤銀蓋,祭廣澤一陣,僵住。
「潘娜洛碧——」
他在大叫。
「潘娜洛碧、潘娜洛碧、潘娜洛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