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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淺草茉莉

  又香頓時心慌不已。「姊姊,這趟去不得啊!」她用力搖頭。

  陸明雪神色也沉下來。「孔管事,能替我回了嗎?」她問向孔敦。

  「回了?你是在說什麼笑話,王大人可是戶部員外郎,他府上讓你過去,你敢不去?」他撇嘴。

  「孔管事,王大人的公子與姊姊有過節,找姊姊過去絕對沒安好心,拜託你幫幫忙,別讓姊姊去這一趟。」又香求著。

  「住口!就憑又雪的身份會識得王大人的公子?明明懶惰不想出門,卻編出這鬼話來,去去去,廢話少說,東家這幾日去了杭州與人談買賣,半個月內不會回京,臨走前才交代我別讓繡坊出亂子的,你們可別這時候給我找麻煩!」他趕陸明雪上路。

  「孔管事,姊姊真的不能去,請你幫個忙……」

  「閉嘴,又雪,你再不給我上馬車,當心我一棍子打過去!」孔敦佯怒的說。

  其實他也瞧出王家沒先通知就自己派人來接是有點不對勁,且對方催得急,態度也不好,不像是禮聘又雪過去,倒像是要將人押走,這女人去了說不定要吃虧的,可他存心看好戲,就盼她受點教訓,誰教她當日拒絕他,這口氣他嚥不下,仇他是非報不可。

  雖說少爺明裡暗裡都有打算收了她,但即便如此,以她奴籍的身份,就算跟了少爺也只是卑賤的妾,既掌不了權也得不了勢,自己根本不用怕她,整她算是剛好而已。

  陸明雪無奈,心知孔敦是挾怨報復才不肯幫忙,她這下不去不成了。

  王童人的府邸佔地廣大,極為富麗堂皇,此刻寬敞的大廳上坐著兩個人,一個自然是王春安,另一個則是他的小妾許玉。

  許玉本是松江富商的嫡長女,只因家中無人入仕途,雖有財,但在名聲與地位上終究差王家一截,因此七年前入王家只能為王春安的妾。

  然而盡避她在王家只是妾室的身份,但因為娘家有錢,不時拿錢資助王家,像是王家在京城的這棟華麗大宅子就是她娘家人出錢買的,所以她在王家也是頗有地位份量,再加上生得美艷絕倫,王春安這幾年對她算是疼愛有加。

  陸明雪一踏進廳內,許玉便站起身過去打量她,那眼神宛如綿綿細針,犀利刺人。「果然是你,陸明雪!」在松江時她也是認識陸明雪的,兩人同年,但從來不是朋友。

  「奴婢已不再是陸明雪,奴婢現在是孔記繡坊的繡娘,叫又雪。」陸明雪低眉告訴她。

  對於許玉,她覺得也是個令人頭痛的人物,許玉是個好強的人,在自己還是官家小姐時,她便處處想與自己爭,可惜身份畢竟不如她,怎麼爭都落得東施效顰的下場,因此這人對她從來只有嫉妒,說白點,這人很討厭她。

  當初陸家出事,她被貶為官奴,就聽說過王春安欲納許玉當如夫人,她以為許玉眼高於頂,定是不肯同意做妾,哪知許玉卻是答應了。

  她眼角餘光瞧見端坐的王春安正冷笑著,想來今日是要讓許玉出面整她了。

  許玉極高興聽見她自稱奴婢,這表示她的身份真的在自己之下,想當年自己處處受她壓制,風頭一次也沒有贏過她,見了她的面還得屈膝討好,而今,她總算能有機會出氣了!

  「不管是明雪也好,又雪也罷,我都不在意,不過,本以為你成了賤奴後會不堪折磨,幾年前就該活不下去了,想不到你苟活了下來,不僅如此,還聽說你在宮宴上出了風采,長公主對你的手藝頗為滿意,我這才知原來你有裁縫刺繡的本事,那好,你也來試試將我身上這套衣服改一改,瞧我滿不滿意,若改得我滿意,我重金賞你。」許玉傲慢的攤開雙臂,得意的讓她瞧瞧自己這一身穿著。

  陸明雪見許玉披著金絲薄煙紗,胸前縫有大片的珍珠,寬大裙幅上刺著大朵艷紅牡丹,華貴至極,想來得知今日要見她,這才故意打扮得富貴逼人,好向她炫耀,若不然,一般人誰會在家裡穿得這麼誇張隆重的。

  「許姨娘這套衣服已經美極了,奴婢認為不需要修改。」她心知肚明許玉絕不是要改衣這麼簡單,為免惹麻煩便拒絕。

  許玉撇撇嘴。「算你有眼力,我這套衣裳確實美,要不我也不會瞧上眼,可我這人崇尚美還要更美,讓你改就改吧!」

  「這……許姨娘身上的這套衣裳想來十分昂貴,奴婢不敢隨意修改,若改壞了奴婢賠償不起。」

  她乾脆明說算了。

  王春安馬上拍桌站起來。「莫非你自認沒能力將這件衣裳改得更好,否則哪來這麼多廢話?叫你改就改,還不動手!」

  陸明雪心想王春安存心想整她,今日怕是怎麼也逃不掉了。她只得說:「好吧,奴婢試試。」

  「這就對了,好好做吧!」王春安陰森的笑著點頭。

  陸明雪不得已的瞧向許玉身上那招搖誇張的衣裙,稍微思索後才動手,她首先將縫在她身上的珍珠取下一些,除去俗麗感,取下的珍珠則小心仔細地放在一旁的小盒子內,再將那朵過分顯擺的牡丹縮小,讓其簡約些,稍有變化後,整件衣裳看起來清雅多了,不再炫目到令人眼花撩亂。

  「好了,許姨娘瞧瞧,如此可滿意?」她完成後,退一步問許玉。

  許玉叫人搬來大銅鏡,瞧了鏡中的自己,不由得眼睛一亮,竟是比原來的樣子美多了,徹底除去了衣服過於浮誇的的俗氣感,讓她變得高雅,果真有兩下子,不是個草包,她不禁看了王春安一眼。

  只見他雖也露出驚艷表情,但隨即收起,眼角朝她使了個眼色,她立即明白他的意思。

  「陸明雪,你手藝不錯,只幾下功夫就讓這件衣裳煥然一新,很好,來人,打賞!」許玉真讓人捧了錠金鑄的大元寶過來賞給她。

  「這給得太貴重的,奴婢不好收下,許姨娘只要隨便給幾個碎銀就可以了。」陸明雪訝異這兩人沒刁難,真的奉上金元寶給她,讓她疑心得不敢收。

  「收下吧,這衣裳玉兒喜歡就好,你拿了金元寶就可以走了。」王春安開口。

  陸明雪很難相信鼠腹雞腸的王春安這樣就放過她,但他既然這麼說,她不走更待何時?不再囉唆,取了那錠金元寶後就轉身要離開這是非之地。

  雙腳跨過大廳門坎,快步往王府大門方向而去,這都順順遂遂到讓她以為自己真能無損無傷的全身而退,直到即將走出大門前,卻有人追出來大喊要門房將她攔下,陸明雪臉一沉,終知沒那麼簡單能離開。

  「王公子與許姨娘對我還有什麼吩咐嗎?」她轉過身來問那追出來的僕役。

  「你手腳不乾淨,偷了我家姨娘的珍珠,這還想走?」那僕役怒氣沖沖的說。

  陸明雪臉色一變。「我何時偷了珍珠?!」

  「還狡辯,你在我家姨娘身上拆下的珍珠少了五顆,這些珍珠顆顆都價值不菲!」

  她聽了立即冷笑起來,原來如此,王春安是要用那些珍珠栽贓她偷竊。「珍珠我沒偷,不信可以讓婆子來搜身。」那些珍珠她在拆下時都仔細放在盒子裡收著,一顆也沒少,她身上自然不會有多餘的珍珠出現。

  「搜身是一定要的,不過咱們都賞你金子了,你還貪心的偷珍珠,照西朝律法,對付偷兒可以先剁去指頭再送法辦,只是剁了手指後,你還能再縫衣刺繡嗎?是可憐的廢人了。」偕同許玉走出來的王春安陰損的說。

  陸明雪握緊了拳頭,沒想到他們還狠毒的想剁她的手指?!

  「嘖嘖,好歹也曾是個官家小姐,雖說家道中落了,倒不至於變成一個小偷吧?爹是貪官,女兒是小偷,你們陸家可真是一門雞鳴狗盜、蛇鼠一窩!」許玉連死去的陸勤綱都辱了。

  陸明雪怒上心頭,沉聲道:「你們若在奴婢身上搜不到任何一顆珍珠,王公子與許姨娘的這分污辱,奴婢會謹記的,他日定討回公道!」

  許玉嗤之以鼻的哼笑。「若是誤會,咱們也大器得很,會補償你的。好了,把衣服脫掉吧!」

  「脫衣服?!在這裡?!」陸明雪立即吃驚的問。

  「當然,唯有當著所有人的面前脫衣搜身,才能證明你沒有偷珍珠不是嗎?」王春安笑得極為小人。

  陸明雪大怒,她若脫了衣服,豈不是清白與名聲都沒了,這兩人實在可惡!

  「怎麼?剛不是說願意讓人搜身,這會又不肯,莫非心裡有鬼?若是如此,我就當你認罪了,先剁下你的兩根指頭再說!」王春安得意的道。

  她拳頭握得都冒出青筋了。「王春安,你別欺人太甚!」

  「大膽!一個賤奴竟敢連名帶姓的喊我,你還以為自己是當年那個高高在上、不將別人放在眼底的官家小姐嗎?」

  「不將別人放在眼底的從來都是你王春安,你肚量狹小、心腸狠毒,都過這麼多年了,你還不肯放過我!」她對他可說是打從心底的鄙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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