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在山東,你很失望嗎?」陸明雪忍不住嘲諷的反問。
王春安一聽,想起那是當日自己對唐元寧說的話,不禁臉一沉。「當時你在宮中?還偷聽我和唐元寧說話?」
「你那時講得那麼大聲,凡是經過的人都聽得見。你明明不知道我的下落,卻故意騙人,都過了這麼多年了,怎麼你狹隘的心胸還是沒有長進?」
「陸明雪!」王春安被損得臉面全無的大吼。
「別叫我,你不配!」她怒視回去。
「你說什麼?你現在只是一個賤奴身份,敢說我不配?」他怒不可遏。
「賤奴又如何?我並沒有依靠你什麼,你也沒資格……」
「住口!你這是在怪我當年沒娶你是吧?」王春安忽然冷笑起來。
「你說錯了吧,當年是我不嫁你。」她朝他露出不屑的表情。
王春安馬上惱羞成怒。「沒錯,你若嫁我就不會吃今日的苦頭,你這是咎由自取!」
當年陸家未出事前,他去陸家提親數次卻遭拒絕,這大傷他的自尊心,讓他在松江幾乎沒臉見人,成為笑柄,而今她拒婚後成為官奴,這正是她的報應!
「你說咎由自取這話我不反對,但是,我甘願。」
他對她簡直恨得牙癢癢,從以前到現在,不管自己曾經如何討好,她從未給過他好臉色看,就連現在都已是賤奴身份還是對他仰著鼻子不屑至極,他不懂,她為什麼這麼討厭他?
「你到底討厭我什麼?」他忍無可忍,切齒的問。
「這還用問嗎?我討厭你的功利、討厭你的勢利眼、討厭你的狗眼看人低,更討厭你口口聲聲說喜歡我,卻盡做些無恥又令人厭煩之事!」
「瞧來你不只討厭我,還恨我了,你怪我弄垮唐家逼走唐元寧,所以不肯嫁我,既然如此,那我又何必裝得寬宏大度,我告訴你吧,當年你不能替你爹送葬,就是我從中作梗的!」他說出這件事,要讓她後悔得罪他。
陸明雪瞬間怒極,當年爹被問斬,她之所以不得去送終,是因為淪為官奴後主人不許她去葬父,才讓爹的屍首被丟入亂葬崗,再也找不回來,而這事居然與王春安有關?!
她氣得渾身發抖。「王春安,你我已是陌路人,此生我再也不想見到你!」她對他完全恨上心頭。
王春安陰險地笑道:「說實在的,我也不想見到你,當初若娶了你,可就成了我的污點,若想再娶身份高貴的人,也就無望了,不過,我這人是有仇必報的,你當年傷我自尊,這事我從來不曾釋懷,倘若你沒讓我再遇到便罷,而今既然再見,陸明雪,你等著瞧,我會再次讓你痛不欲生,後悔當初這麼對待我!」他撂下狠話。
「王春安,你想她生不如死,可得先問過我同不同意,要不然,痛不欲生的可能會是你!」
唐元寧驀然出現在兩人面前。
王春安見他出現,立即勃然大怒,「唐元寧,你當年不過是我手中的一隻螞蟻,我捏都可以捏死你,今日你倒敢講大話,就不怕我讓你唐家再次成爛泥,永不得翻身嗎?」他自始至終都瞧不起唐元寧,即便明知唐元寧已今非昔比,他仍是不甘示弱的說。
一旁的章再生不屑的道:「王公子好大的口氣,王大人雖官拜戶部員外郎,可這裡是京城,不比松江天高皇帝遠無法可管,在這天子腳下您若仗勢欺人,就不能隻手遮天了。」
王春安怒髮衝冠。「你是什麼東西,不過是唐元寧身邊的一條狗,竟敢對本公子吠?」
「小的雖是少爺的狗,可也明事理、懂義理,不像某人衣冠楚楚卻欺善怕惡、雞腸狗肚之徒!」
王春安被一個下人給辱了,氣得脖子都粗了,抓過章再生的衣襟,揚起手就想給他一巴掌,陸明雪見了正要阻止,唐元寧已握住王春安欲打人的手,沒讓他逞兇落下。
「王春安,我的人你最好別動。」唐元寧冷冷的聲調響起。
「我就是要動,你敢如何!」王春安臉露凶光。
唐元寧冷眸發著寒光。「你剛說,要讓我唐家再次成爛泥、永不得翻身,那便試試吧,我倒想看看,這次我唐家還能再成爛泥嗎?」
王春安被他眼裡的陰沉氣息給懾住,這眼神過去他不曾見過,此刻見到竟令他背脊起了一陣陰涼感,就連陸明雪也被唐元寧那刀鋒般的眼神給震住。
眼前的男人完全沒有一絲當年規行矩步、忍辱負重的樣子,如今的他威勢逼人,無人可以小覷!
「你……你不怕死嗎?」王春安努力鎮定心神的問。
「這回,該怕的恐怕是你。」唐元寧唇角淺揚著一道森冷笑意。
「你好大的膽子,敢……敢威脅我?!」
「我不是威脅,是告知你一個事實。」唐元寧不屑的甩下王春安的手,並指著陸明雪說:「我警告你,這女人你若敢傷她分毫,我要你十倍奉還!」
王春安張眼瞪視,怒極。「你都自顧不暇了,還想保她?」
「我就保她!」
唐元寧這話說得陸明雪心臟漏跳好幾拍。
從前是她為他出頭,而今是他義無反顧的保她!
「好,你要保她,那咱們就拭目以待她究竟會是什麼下場!」王春安恨聲說完,便拂袖離去。
「明雪……」
唐元寧才開口,陸明雪便對他行了個禮,「多謝相救,你其實可以不用這麼做。」
「不,我絕不會讓人欺負你。」他定定的看著她。
陸明雪咬了下唇,最後還是那句「謝謝」,接著再對他行了個禮後就直接離開。
章再生看得傻眼,「就這麼走了?少爺,咱們追不追?」
「不用,不要逼得太急,才不會適得其反。」唐元寧再深深看了陸明雪的背影一眼,才轉身走人。
第六章 英雄救美又一回(1)
「姊姊,你得到消息了嗎?兩個月後即是太后娘娘壽辰,宮中已著令下來,要為太后娘娘製作宴服,因此找上京城最有名的幾家織造與繡坊,若誰裁製出來的宴服能令太后娘娘滿意,就能獲得皇商殊榮。」又香跑到陸明雪面前興奮的說。
陸明雪訝異。「往年太后娘娘的宴服都由御裁局裁製,今年居然肯下放民間製作,這可是特例了。」
「可不是,聽說是榮華長公主的主意,自上回長公主見識了姊姊的手藝後,認為宮外能人不少,應該廣納為才,太后娘娘這才破例行事,現在京城裡有名氣的織造或繡坊,個個都摩拳擦掌想搶皇商這個殊榮。」
陸明雪聽了微微一笑,原來是那位活潑長公主的意思。
「姊姊,這回咱們繡坊若是能得到太后娘娘青睞,穿上咱們的衣服出現在壽宴上,那咱們就真成為西朝第一繡坊了!」又香雀躍的拉著她繼續說:「姊姊是孔記的第一繡娘,呈給太后娘娘的宴服定是出自姊姊之手,若讓太后娘娘選中,不只孔記風光,姊姊也真正露臉了,說不定太后娘娘一高興,除了姊姊的奴籍,讓姊姊恢復一般平民的身份。」
「瞧你說的,孔記的繡娘可不只我一個,其他人的手藝也很精巧,東家不見得會呈我的作品上去。」她笑道。她本來沒什麼得失心,但這會聽又香這麼說,倒是一個能讓她擺脫奴籍的機會,不免上心。
「孔記繡娘雖不少,但只有姊姊的剪裁與針法獨樹一格,東家不呈姊姊的作品上去,還能呈誰的?姊姊用不著妄自菲薄了,倒是唐家織造不知會推誰的作品出來,咱們免不了要與唐公子競爭了……」又香說著,露出為難的表情。
自她曉得唐家織造的東家就是唐元寧之後,自然對唐家織造起了一份親切感,很難像以前一樣當成敵手。
陸明雪不語,她何嘗不是,雖說她刻意與唐元寧保持距離,但想起幾日前在街上,他毫不猶豫的對王春安說出那句保她的話後,她的心就開始動搖了,老是會想起幾年前在松江的事。
那時她當他是自己到古代來的第一個朋友,與他談天說地、分享趣聞,要不是後來王春安搞破壞,他們還會是朋友,而且隨著年歲的增長,彼此的關係可能越加親厚,不像現在,連想做朋友都……唉……
「又雪,準備準備,王大人府上讓你過去一趟為他的家眷量製衣裳,禮遇得連馬車都派來接你了,你別讓人久等了。」孔敦推門進來道。
「是哪位王大人府上要姊姊過去?」又香好奇的問,怎會沒有事先約好就直接派車過來,這不尋常。
「王童人王大人的府上。」孔敦說。
「什麼?那不就是王春安!」又香心驚。
姊姊已經將遇見王春安的事說給她聽了,她這才曉得原來當年姊姊不能去為老爺收屍就是因為這人從中作梗,才讓老爺曝屍荒野,現在他還想對姊姊不利,放話要讓姊姊日子過不下去,本以為他可能只是說說而已,沒想到真的找上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