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曹家悔婚在先,現在又受了昴家天大的恩惠,要是她再以未婚妻的身份入住昴家,並與昴天平起平坐的話,那她就真要問自己一句:「你曹曉還有沒有羞恥心?」
其實起初她是不願意跟樂萍回台北的,只想留在坎培拉的大學裡繼續她的助教生涯,當時她根本沒有再見昴天一面的勇氣,更別說存在得到他的心、嫁他為妻的想法了。
後來也是樂萍百般勸說,她才答應回國並照顧「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的昴天。
但她也堅持對昴天隱瞞自己的真實身份,因為她不想讓自己帶給他任何困擾,尤其是感情上的。
既然老天讓他們無論性格還是家世背景都漸行漸遠,那麼就讓他們始終保持一段距離吧!
這項協議之所以得以達成,樂萍的心思她也是明白的,應該是希望她跟昴天能夠日久生情吧。
可是,曹曉已經沒有半點信心了,以前或許還有那麼一點點,現在卻都已經消失殆盡了。
院後的馬路上一輛車子疾馳而過,剎那明滅的車燈讓她回過神來,她抬手在玻璃上重重寫下「蘇姍」二字,以使自己忘記心中那股隱隱的痛楚。
從明天起,只是報恩……僅此而已。
◎ ◎ ◎
第二天下午,講了幾通電話後,昴大少爺竟然又違背醫囑去「獵食」了。
要是沒看過工作時的昴天,那麼是個人都會以為,他昴大總裁是個不折不扣「只用下半身思考人生」的「斯文敗類」,或者「衣冠禽獸」。
就好像現在,剛下班就直奔酒吧,左擁右抱的他是絕對不會讓人想到,半小時前他還是員工們眼中認真嚴謹,乃至苛刻的魔鬼上司。
此刻,他懷裡躺著的是雙九佳人,肌膚嫩得都能掐出水來,他吃牛排只要三分熟,「深入」接觸過的女人也沒超過二十二歲的,所以狐朋狗友們羨慕之餘都叫他「嗜血虎」,他也舉雙手贊同。
「虎先生今天怎麼心不在焉的呢?」贏了牌的一名友人取笑道。
另一友人從他懷裡拉出佳人,攬入自己懷中,也揶揄道:「是喲,完全不在狀態中嘛,還是由我來替你憐香惜玉吧!」
昴天往後躺去,雙手拍著沙發背,意興闌珊地斜睨著舞池中央的艷麗女郎,「可能是吃多了,還在消化不良哪。」
在座的都笑了,哇哇嚷成一片,男的罵他風流、女的罵他下流,都當他是縱慾過度。
對他們的誤解,他只是一笑置之,難得這麼一次陰溝裡翻船,其實就連他自己都不願相信。
他確實是吃某人送來的午餐加茶點吃到撐了,害他現在多少有一點後悔。
後悔下班後為什麼來了這裡,而不是聽從某人的建議,回家吃好吃的老鴨煲!
「有沒有更刺激一點的娛樂啊?打牌太無聊了。」翻了個白眼,昴天略帶沙啞的磁性嗓音慵懶至極。
「那誰輸了就直接脫光光好不好啊?」某女提議,接著壯膽般喝下一整杯的烈酒。
昴天往她身上掃了一眼,惡質地笑了,「把該隆的隆了,再脫也不遲。」
在他人的噓聲中,他卻沉默了,從沒有這樣無聊過,覺得周圍的一切都黯淡了。
他一定是吃壞肚子,連腦袋都轉不過來了。
單手撐著越發沉重的腦袋,他很確定,他是在想念某人,某位大齡的小女人,別看她呆呆的、木木的、弱弱的……煮的牛奶巧克力、泡的茶以及做的料理,都跟她的人一樣……秀色可餐。
厚……他真的瘋了,居然想立刻、馬上回家去!
「虎少爺,欸,你到底有沒聽我們在講什麼啊?你的眼神好渙散啊?不是來之前嗑什麼禁藥吧?」一旁的友人推他,試圖喚醒他出竅的靈魂。
被他們一刺激,昴天索性站了起來,整了整衣服後揚長而去。
今天不能吃「肉」,不如回家吃「草」。
車上路之後,他甚至都有些小亢奮了,不斷想像著小女僕被他欺負之後,小臉上滿是委屈、心酸等種種表情,想著想著,他的臉上儘是笑意,狡黠之中竟然透著一點點的溫柔。
與此同時,曹曉,也就是蘇姍,已經在家等他等得相當著急了,正想著要不要打個電話給他,讓他早點回家吃飯,以免他舊疾復發,最後一命嗚呼!
昴天突然打了個噴嚏,臭屁地猜測,管家小姐與他默契十足,正在想念自己了。
一高興,忍不住又踩緊油門,車速更快了。
「你啊,連自己的健康都不顧好,唉……伯父、伯母該有多擔心……」家裡,沒有勇氣拿起電話的曹曉,邊輕聲斥責,邊從沙髮夾層裡,清出某人前幾任床伴故意遺忘其中的數件內衣褲。
此時此刻,她眉頭緊蹙、嘴角輕撇,對他哪裡還有半點好感可言!
若說她對他還留有什麼指望的話,也只是出於對兒時玩伴的關心,希望他不致於「英年早逝」。
到家之前,他又陸續打了好幾個噴嚏,也發現喉嚨有些發癢……原來是感冒了。
拍拍胸脯,昴天不禁嘲笑自己,「最近不會是被瘟神纏上了吧?怎麼總是病懨懨的?不會是真的要改吃素才能把健康養回來吧?」
「咕嘟咕嘟……」家裡的餐桌上,電磁爐上的老鴨煲正冒著熱氣,隨時等待著主人的歸來與……享用。
第2章(1)
「少爺,您的茶。」收起散亂的雜誌,曹曉小心翼翼地將精緻的瓷杯擱到茶几上,「我還烤了些餅乾,再一下子就出爐了。」
丟開手上的報紙,昴天撇頭深深看了她一眼,這女人還真像是從古裝劇裡面走出來的童養媳,除了黃蓮以外,再也沒有比她更苦的了。
「膩了,去換成咖啡!」他視線輕慢地落在茶水上,語氣裡透著不耐煩。
他可不是任人擺佈的棋子,這茶雖然不難喝,但是,他此刻就是要喝咖啡!
她始終卑微地低著頭,在他開啟尊口後,那單薄的身影甚至不受控制地輕晃了一下。
「咖啡……會刺激胃黏膜,這是黑茶,能……能夠降壓、降脂、降血糖,還有……促進新陳代謝,對您的身體有好處。」畏畏縮縮地闡明了意見。
儘管怕他發脾氣,但是該堅持的她還是要堅持,因為這些全都是為了他好!
昴天冷哼著後仰了身體,黑眸中彷彿竄起了火苗。
「砰!」茶几突然被他一腳踹飛,看著東西亂成一團,他心中的鬱結總算好了一些。
向來隨心所欲、唯我獨尊的他,如果會聽從她的意見,才是本世紀最大的笑話!
反覆絞緊著顫抖的手,曹曉咬著下唇,不知是該去收拾殘局,還是折回廚房再替他沏上一杯新茶。
比起鮮花,雜草更耐得住摧殘!
「哼,去泡咖啡,加兩匙奶精和三塊方糖!」他傲慢地命令道:「等下端來健身房。」隨即起身離開,修長的手極瀟灑地塞入休閒褲口袋裡,一個背影就能教世界上百分之八十的女人為之尖叫。
在外昴天從不做會讓自己油光滿面、汗流浹背的事情,因為那會讓他貴公子的氣質大打折扣,所以,他買了幾乎全套的健身設備在家裡運動、鍛煉。
傳說中女人見了就愛的壞男人,就是他這種的吧?
不自覺的,曹曉右手拇指指甲掐著左手虎口,且越陷越深。
她還是先收拾乾淨了滿地髒亂,使這個家保持在井然有序的狀態中,畢竟這是她的主要職責,而不久以後,她才端著茶水去了健身房。
曹曉甫一入內,昴天便從攀巖壁上跳落到地上,解開安全索,他側身朝她攤開大手,「快點,渴死了……」話還未吐盡,看著那杯茶,他眼珠子簡直要瞪出來,「你!你這個不知變通的笨女人!」
她低著頭,抖著雙手,視死如歸地將茶杯奉了上去。
「茶水呈弱鹼性,最適合解渴。」音節還在顫動,語氣卻異常堅定。
「靠……」昴天手掐著腰,如果不發洩一下,恐怕難以壓制住胸中的怒火,「下次去體育用品店的時候,千萬別忘了提醒我買一根馬鞭,我現在超級想拿那東西來打你!」
「記住了。」曹曉吶吶地回答,對她而言,怎麼樣都無所謂,被揍也無所謂。
雖然她只是一個過客,但還是會希望他能因為自己的出現,而過得更好,這樣,多少能夠在他記憶中留下一點印象吧。
「你!」他不禮貌地直指她的額頭,「你不覺得你的野心太大了一點嗎?」
他的忍耐已經到達頂點了!他煩躁得簡直想把她掐死在自己懷裡!
他討厭她,卻又不想讓她主動離開,因為從來就只有他主動離開別人的份。
她困惑地看向他,淡眉深鎖。
「除了裝無辜你還有別的招數嗎?這招我看膩了!煩死了!」昴天大手一揮,嘴上雖凶,但說到底還是捨不得打她。
一直伸著的手酸了,曹曉往回縮了縮,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不敢讓他看到自己一臉卑弱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