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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安靖

  「謝謝統領……」她壓下湧到喉間的苦澀,頭垂得更低。

  「我說過,我不想見到你用頭頂來面對我!」難以理解的怒氣倏地爆開,他怨她即使快要離開了,她還是不肯看他。

  難道在她的心裡,他真的如此的不值嗎?

  失控的怒吼聲,在書房間迴盪。

  她驚訝地抬起頭來,一顆淚來不及收起,便掉出了眼眶。

  「你……」他有那麼可怕嗎?甚至嚇得她掉眼淚。

  知道他誤會了,她微張唇想要解釋,可是她忍下來了。

  她是一個即將離開的人,他對她有什麼誤解,又有什麼關係呢?還是任由他誤解,不要再多說什麼了。

  對著這個她最深愛的男人,她露出一抹淺淺的、淡淡的笑,「謝謝你一直以來的教導。」說完,她便轉身,毫不留戀地離開。

  用渴求的目光吞噬著她的背影,他像尊木像一樣地佇立在原地,不敢也不願挪開自己的眼,多一秒也好、多一眼也好,因為他根本就沒有把握,在她離去後,他們還能不能在茫茫人海裡遇上彼此。

  所以,再多看一眼,記憶便會再深刻一些,這樣才足夠讓他在往後的日子裡,時時刻刻地提醒自己,她如何自他的生命裡離開。

  第5章(1)

  「我以為,你不會讓她走。」龍潮看完了戲,村思著自己該不該上前賞這個自作孽兼遲鈍的男人一拳。

  韓洛霆癱坐在沙發裡,舉起手臂遮住自己的眼,完全不想回答龍潮。

  「韓洛霆,如果你真的這樣就讓她離開,你絕對會後悔。」

  「後悔?」他勾起唇,冷笑地說:「我現在已經他媽的在後悔了,但後悔有用嗎?去追了有用嗎?她會因為我追上去而不走、不再愛那個該死的男人嗎?」更何況,現在他連意識也開始渙散起來,連站起的力氣也沒有了,「該死的鎮靜劑。」

  「我以為那些玩意對你那副鬼身體一點功效也沒有。」

  韓洛霆不再開口,毒藥才是對他沒效,但鎮靜劑不是藥,所以他只能像現在這樣癱在沙發上。

  「你真的不知道,鈴蘭口中的男人是誰?她肚子裡的種,又是誰的?」

  這男人真的越來越討人厭,韓洛霆再冷冷地晚了龍潮一眼,答案如此顯而易見,還明知故問。

  「她的生活圈子,其實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廣。」身為龍湖的影衛,杜鈴蘭幾乎二十四小時都會待在龍湖的身邊,她從哪兒來那麼多的時間,去交上龍門外的男人。

  他的話,如同一盞明燈在韓洛霆眼前亮起似的,「你知道是誰。」不是詢問,而是篤定,他太知道龍潮厲害的地方在哪裡。

  「我知道。」

  「是誰?」他急急地追問。

  「知道是誰了,你又能如何?你連留下她的勇氣也沒有,即使讓你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你會怎樣?動手殺了那個男人?還是將那個男人綁到她面前,你則看著他們兩個雙宿雙棲、縫蜷情深?」龍潮反問他,溫文的臉上卻有著一抹讓韓洛霆想一拳打掉的嘲笑。

  的確,韓洛霆並沒有想過知道「那男人」的身份後,他會怎麼做。

  他頹廢地繼續癱在沙發上,居然開始怨忍體內的鎮靜劑還沒有讓他昏過去,想不昏時暈眩眩的,想昏死過去時卻開始清醒起來。

  「你愛她?」耳邊,傳來龍潮的問題。

  愛!他愛得心都快要碎掉了。

  韓洛霆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怪得了誰?又怨得了誰?是他發現得太晚,察覺得太遲,才會落得如此一個下場。

  「洛霆,還記得那次你喝醉酒的事嗎?」

  韓洛霆一怔,龍潮不會無緣無故問他這種無聊問題。

  他只有一次喝醉的經驗,他也以為自己那一次只不過是一場春夢,但……顯然不是。

  幾幕模糊的影像掠過腦中,快速得教人無法捕捉得到,但這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模糊的影像,幾乎是隔一段時間便會在他腦中浮現,他一直以來都不以為然,沒有浪費時間去細想,到底影像中的女人是誰。

  但龍潮的話,好像在引導他去回想,那個女人是誰?

  他從那團迷霧似的記億里,抽絲剝繭,強逼自己想起那個女人的臉,如絲如瀑的烏黑長髮、纖細的身子、修長的雙腿,以及……在她頸項上,一記小小的、淺淺的紅色胎記!

  「看來,你想起來了。」

  韓洛霆像見鬼一樣地瞪著龍潮,臉上是難得一見的不敢置信。

  「所以我說,如果你真放她走,你絕對會後悔,而且還會是一輩子,現在你追出去的話,還可以追得到。」

  軟癱癱的身體好像突然被注入了力量似的,韓洛霆撐起身體,飛也似地衝往了龍門的大門。

  那枚紅色的胎記,他的身邊只有一個人擁有,而那個人便是杜鈴蘭!

  杜鈴蘭跨出書房,雙手輕輕地撫上小腹,柔聲對肚子裡的孩子輕語:「寶寶不要怕,你還有一個很愛你,也很疼你的媽媽,媽媽跟你保證,我會一直一直的保護你,不讓你受傷害的……」

  邁開腳步,她往大門的方向走去,她的腳步是前所未有的輕盈,一直以來加諸於她身上的壓力,現在全數一掃而空。

  她不禁加快了腳步,像只翩翩飛舞的小粉蝶,愉然地飛離那扇一直囚困著她的心的大門,她為自己加上的沉重大門。

  小巧的足即將踏出那扇門時,她的手臂卻被人捉住了。

  她困惑地回頭,清涼的秋風卻揚起了她的長髮,遮住了她半張的臉,可是她還是能清楚地看到,那個捉住她的人是誰。

  為什麼?為什麼會是他?

  「你不能走。」韓洛霆捉緊了掌間柔若無骨,纖細得彷彿他一用力便會折斷的手臂。

  怎麼可以?怎麼可能?他居然忘了,那個徹夜與自己纏綿的女人是杜鈴蘭。

  她懷孕的時間,與那次纏綿時間是如此地吻合,而那之後她根本就不曾離開過龍門,那麼她肚子裡的孩子,就只會是在那次纏綿懷上的。

  她肚子的孩子是他的,他就是孩子的爸爸!而她說她愛孩子的爸爸,愛到連命也不要了。

  所以,他想要捉來殺千次、萬次的混帳男人,根本就是他自己。

  一股前所未有的狂喜,教他幾乎要發狂了,喜悅就在胸口裡炸開,在胸口裡洶湧翻騰,他快要止不住這樣的激烈情緒。

  孩子,他們的孩子,他會以他的全部,包括他所有的愛、包括他的命,去守護她與孩子,他會成為她和孩子的避風港,將一切危險以及傷心難過擋下來,讓他們有一個完整的、無愁無慮的環境生活。

  但同一時間他卻感到生氣、感到憤怒,只要一想到她懷著自己的孩子卻瞞著他,而他差一點就真的讓她走,他就無法安靜得了、平靜得了。

  韓洛霆臉上的複雜表情,教杜鈴蘭分辨不了到底他在想什麼,是喜或是怒?只好扭動著手腕,想將他牢牢箱握住的手腕抽回來,「我不懂,韓統領,我已經不適合當影衛了……」

  「你不覺得,你欠我一個解釋嗎?鈴蘭。」薄唇一張一合,緩緩地道出將她完全冰封的話。

  他知道了,她一直極力隱瞞的事,他知道了。

  一陣秋風送來,再次揚起了她的長髮,黑色的綢緞,纏上了他的臉。

  那個模糊的記憶,在一瞬間,清晰分明起來,那一晚,這一頭的長髮便不時地纏繞在兩人的身上,當他深埋進她時,髮絲因為扯動而收緊,好像它纏的不是他的身體,而是他狂亂跳動的心。

  在他的堅持下,杜鈴蘭露出一抹蒼白而哀傷的笑,「我的解釋是,因為我愛你。」

  她親口承認的話,震撼了他。

  而她的笑,則如同一根細針,扎痛了他。

  明明她在笑,但他卻感覺到她在哭。

  韓洛霆不懂,她在說出愛他的同時卻露出傷心的表情,他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曾經對她做過傷她心的事。

  「現在,請讓我離開。」她再開口,雪白的小臉上沒有淚水,因為她的淚,早已經流乾了。

  更何況她答應過寶寶,以後她都會堅強,再也不會掉一滴眼淚,說到了,就要做到。

  離開!這兩個字如同烈焰一樣焚燒著他的心,他皺起眉,卻在如此重要的時間找不到任何可以留下她的借口。

  眼角的餘光瞄到了她微微凸出來的小腹,他想也不想就道:「孩子……」

  「是我的。」她淺笑地打斷他,另一手掙開了他箱制她的手。

  她的武術與他師承同一派別,他不會得到多大的好處,再加上為了追趕上他,她拚了命地練習,即使自己不是練武的材料,她還是一次又一次地強逼自己,所以她不會那麼輕易地敗給他。

  但她現在懷孕了,如果再動到胎氣,無法保證這一次能不能夠保住孩子。

  高正文的話在腦中響了起來,教他不敢再出手。

  即使懷孕了,但她的身手還是十分的敏捷,不用一會兒,她便登上了在門外等候的車子,在他眼前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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