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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淺草茉莉

  今天一早王爺入朝後,搖妃娘娘就命人領她入宮,她連推拒都不及,人已經站在搖妃面前了。

  「什麼奴婢?!一兩,你這不折煞本宮了嗎?咱們都已是一家人了,還行什麼大禮。」搖妃心急地親自扶她起來。說穿了,這丫頭才是正宮娘娘,若受她大禮讓某人知道了,只怕將來日子不好過。

  她異常熱情地拉著銀一兩的手,一路送她坐上主位,還命人送上珍奇茶點,熱情地囑咐她多食多嘗。

  「娘娘找我來有什麼事?」銀一兩勉強吞下兩顆蠻族進貢的醃漬果子後問。

  「呃……不過是多次邀你人宮切磋書法,都教王爺給擋了,這回本宮是想,自從前年王爺府宴過後,咱們一家人就沒再聚過,再過一陣子就是過年了,想與你聊聊,一家人總要常聚才不會生分。」搖妃一再強調一家人,意圖拉近彼此距離。

  「這樣啊!」銀一兩怯怯地點頭。說真格的,她並不喜歡搖妃,總覺得她為人過於做作矯情,雖然看來熱情,卻無半點真意。

  「對了,本宮聽說你最近在學棋弈,可有進展?」搖妃努力找話題,就是想讓她放輕鬆。只要能拉攏這丫頭,就算要她使出渾身解數也在所下辭。

  連她最近的興趣,搖妃都打聽清楚,這讓銀一兩有些訝異。「才剛學,還稱不上進展。」

  「喔,一兩你一向聰穎,相信很快就能成為高手,本宮特地要人精製了一副黃金打造的棋子,正適合你使用,回頭就讓人送進王府,讓你每天練習時使用。」

  「謝謝娘娘。」她有禮地說。

  搖妃怔怔地看著她。這丫頭蛻變了,第一次見她時,還帶著一絲土氣,今天一見,哪還有什麼土氣?一身氣質宛如皇家公主,燦爛得讓人不敢逼視,看來王爺真是用上心了,將這丫頭調教得比她還貴氣。

  「娘娘?」見搖妃失神,銀一兩低聲喚回她的注意力。

  「嗯……一兩,以年紀來說,本宮就像是你的姐姐,但論倫理,本宮也算是你的婆婆,本宮有一件事一直放在心底,不知該不該講?」搖妃一面一臉為難的搖頭,一面偷瞄她的反應。

  搖妃今天可是奉了皇上的密令,對銀一兩探消息來的。

  「娘娘,有話直說無妨。」

  搖妃這才裝腔作勢地愁容滿面。「一兩,皇上年歲已大,又經太子的刺激,對皇位早已不留戀,但是日子仍過得膽戰心驚,你可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人人都說皇上深居宮中,頤養天年,日子過得清幽不是嗎?」

  她露出無奈的笑。「沒錯,皇上是深居宮中,但可不是頤養天年,日子過得更清幽不起來。」說著就要委屈得泫然欲泣。

  「娘娘是說,皇上深居宮中是被逼的?」銀一兩頗為吃驚。

  「本宮不敢這麼說,但是皇上終日悶悶不樂,卻是不爭的事實,皇上不開心,身為皇上嬪妃的本宮又怎麼開心得起來?」又是一臉哀愁。

  「……皇上為什麼不開心?」

  「一兩,本宮當你是自己人,才告訴你一些體己話……其實,皇上他是怕不得終老啊!」

  「什麼?娘娘,為什麼這樣說?這可是大逆不道的話啊!」銀一兩大驚失色。

  見她驚惶,搖妃暗喜。這丫頭終究單純,絕不是她的對手,她得好好利用。

  「所以本宮說這是私下話,說給家裡人聽的,聽聽就算了,誰也別傳出去……不過皇上的日子過得真是苦呀,嗚嗚……」搖妃真嗚咽地哭丫起來。

  「皇上為什麼怕會不得終老?一切有爺撐著不是嗎?」

  「就是有他,皇上才夜不得安枕。」搖妃脫口而出。

  「娘娘是說,爺逼迫皇上,讓皇上夜夜不得眠?」她兀自心驚地問。

  搖妃落淚不語,但是眼神滿是委屈。

  「爺沒有理由這麼做,皇上是他的父皇啊!」她為王爺辯解。

  「說得好,皇上是他的父皇,但他可有顧及父子之情,竟將皇上軟禁奪權!

  「軟禁奪權?」

  「沒錯,就是軟禁奪權。皇上每天生不如死,還得擔心王爺什麼時候要將他趕下台,甚至像對付太子一樣將他送上斷頭台。」

  「不會的,不會有這樣的事,爺不會弒君殺父的。」

  「本宮也相信也會,可皇上擔憂啊!所以要請你幫一個忙。」

  「什麼忙?」

  「回去探探王爺的意圖,瞧瞧他究竟有何打算?真想奪權篡位嗎?」搖妃一口氣說出兜了一圈的算計。

  「我——」

  「娘娘,有話直接問本王,要一兩傳話,她恐怕說不精確啊!」不知何時,朱戰楫已來到銀一兩身後,將她擁入懷中。

  搖妃驚跳起身。「王爺,本宮……本宮只是……」

  「只是怕有朝一日父王若當真下台了,娘娘的榮華富貴、尊榮身份都將煙消雲散,一點不剩吧。」他替她接口。

  「你!」心事被當眾揭出,她羞憤不已;

  「哼,娘娘,你貌慈心毒,一兩心純不適合與你多相處,以後若無本王允許,希望娘娘不要再擅自邀請一兩進宮,就算一家人要說體己話,也當知分寸。」

  搖妃臉色一白。原來銀一兩一到,他人已在,她們之間的對話,他已一字不漏地聽進去。心下更加不安,張著嘴無言以對,只能眼巴巴瞧著他擁著銀一兩,連招呼都不打就逕自離去。

  第九章

  銀一兩一個晚上目光不曾離開過朱戰楫,眼光中注滿深思。

  「爺?」

  「你終於瞧夠了?」他放下手中的密函,處理公事之餘還得另外分心注意著反常的小佳人。

  「爺,你當真想自己當皇帝,君臨天下嗎?」她忍不住問出。

  「……一兩,我問你,你想當母儀天下的皇后嗎?」他反問。

  「我?我哪有資格,我不過是一個農家女,是王府的廚娘罷了,什麼都不懂,怎麼可能當個母儀天下的皇后?」她忙搖首,想都不敢想。

  他低笑。「你當真認為自己什麼都不懂,只是個廚娘?」

  見她居然點頭,朱戰楫忍不住暗歎一聲。

  「一兩,這些年來你認真學習,除了廚藝之外,還習琴棋書畫,甚至騎馬、射箭,天文地理,哪一樣不精?若真要說資格,你比那些整日惺惺作態的大家閨秀要強上百倍。」

  「可是,這些都是爺讓我學的啊?」

  「那也要你肯學,學得來。再說,你以為我讓你學習這些做什麼?」

  「……爺好心,不認為女子無才便是德,所以肯讓我多學習。」銀一兩理所當然地說。

  「是嗎?我是這麼好心的人嗎?怎麼王府裡其它的人沒這個待遇?」

  「這個……他們沒向爺要求學習,不像我老纏著您要求東要求西。」

  他斜睨她。「你以為就算他們要求有用嗎?」

  「沒用嗎?」

  朱戰楫笑得輕蔑,輕晃首。「我是個寡情、實事求是之人,若覺得不是人才,就一點心思也不會浪費,相反的,若是讓我相中,那人再也插翅難飛。」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她,那模樣充滿侵略。

  「我讓爺相中了嗎?」  她撲哧一笑,天下人都怕他,但就她越來越無懼於他,也許是知道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傷害她吧。

  「相中多時。」他說得乾脆,眼眸顯露出赤裸的情感。

  「爺,您喜歡我嗎?」銀一兩問出疑惑。人人都道爺是疼她的,但爺自己卻從沒對她說過一句露骨的話。

  他支手托住她的下巴,目光如炬地說:「我愛你!」這是他首次在她面前表露出最明白的情意,當然在床笫間除外。

  她由呆愣轉為欣喜,兩個最教他迷戀的酒窩登時扯動了出來,主動熱情地抱向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爺……」

  他抓下她環著自己的手,表情認真,不若外人見他時那帶著面具高深莫測的表情。「我問你,我苦心栽培你多時,你可已深深地愛上我了?」他強調深深兩字。相處多時早知她心中有他,但他要索取的不是淺薄的愛,他要他愛她多深,她就得回他多深,方才罷休。

  但這陣子,自信的他卻嘗到不安的感覺,這是前所未有的。他聰穎過人,料事如神,面對這個魯直丫頭逐漸轉變成一位大家閨秀,他竟開始懷疑她愛他嗎?像他一樣愛她嗎?不是因為他的強取豪奪,不是因為他的身份地位,更不是因為畏於他的殘暴無情?

  越是細思,心中越是忐忑,這想法令他這陣子變得更暴戾了,在朝上不少人遭他牽怒所傷,但回到王府卻捨不得對她動一絲怒氣,發覺自己對她的喜愛是無法言喻的加深,他也越來越害怕,這只他手中的鳥兒,有朝一日再也不需要他,振翅飛走。

  她竟搖搖頭,他心倏地往下一涼。「你?」

  銀一兩微微一笑。「爺,我承認一開始不喜歡你,因為你老繃著一張臉,還喜歡拿我尋開心,常常把我嚇得半死,又動不動就殺人,經常跟我強調人命螻蟻論,激得我跳腳,但是,我知道這兩年你雖然不改其性,對違逆你的人還是毫不留情地宰殺,但是對小事你不再隨心所欲,隨便就要人命,你有些改變了,雖然你自己不承認。」瞧見他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她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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