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把碎片拿起,手忍不住微微顫抖,好怕又弄疼他,笨手笨腳的好一會才終於幫他把碎片拿起來,接著就是處理染滿整個掌心的血跡。
她拿了一塊沾水的乾淨布條很慢很輕的幫他擦拭血跡,生怕太用力,會壓到他掌心滿佈的割傷,害他受折磨。
然而鞍作俊彥卻輕笑一聲,故意笑她,「你動作這麼慢,是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包紮好傷口,該不會要等到天亮吧?」
她沒好氣的瞪他一眼,都這種時候了,他還有心情損她?「我是怕你痛,才刻意放慢速度的。」
「明明就是你自己笨手笨腳。」
「是啦是啦,我就是笨手笨腳才這麼慢,存心整死你。」她嘴上氣呼呼,但動作還是不改小心輕柔。
鞍作俊彥感到自己的意識渙散得非常快,想來是心情一放鬆,原本被強力意志壓下的迷藥效力開始發作了。
不行,在她面前昏過去太丟臉了,他繼續強逼自己講話,保持清醒,一邊催促她,「快一點,我很累了,我想休息。」
「再忍耐一下,我已經盡量快了。」
「不夠,再快一點。」說不定他自己動手來,一隻手都比她的兩隻手還快。
「就只差這麼一點時間,你哪時變得這麼沒耐性了?」趙莞清鼓起兩頰瞪他,「真這麼累?那我的肩膀先借你靠一靠。」
鞍作俊彥冷下臉,「趙莞清,別在這個節骨眼上惹我。」
「我說真的,我的肩膀真的可以借給你靠。」她勾起一笑,那分明就是在調侃他。
她以為他不敢?在理智漸弱的這一刻,鞍作俊彥也幼稚的和她賭氣。
他俯身一趴,就將自己的額頭抵在趙莞清的肩膀上,無法馬上躺床休息,他也只能勉強先靠著她閉眼小歇,等慢吞吞的她終於把他手上的傷給處理好。
「呃?」趙莞清對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心一驚,整個人開始慌亂起來,控制不了的心跳加速,就連臉蛋也紅起來了,難以掩飾自己害羞的情緒。
她承認她是故意逗他的,但她真沒想到他居然照做,不過,她非但沒有被冒犯的感覺,反而有些……暗自竊喜。
「你還發什麼愣?」他閉著眼睛說,嗓音啞啞的,語氣也比剛才更虛弱些。
「喔,好啦好啦。」她嘴角含著笑,繼續幫他包紮傷口。
但沒多久後她就感到有點不對勁了,因為一剛開始他原本只是額頭輕靠在她肩上,沒放多少力氣,之後一點一點慢慢加重力道,害她必須一邊使力頂回去,免得自己被他的重量給壓倒,還得I邊分神處理他手上的傷口。
難道他根本就是趁機反過來刻意整她?真是氣死人了,就只是動作慢一點,他就這樣小心眼的整她,他到底還是不是男人呀?
好不容易終於將鞍作俊彥的手傷包紮完畢,趙莞清終於結束兩人間幼稚的「暗中角力」,「好了,要休息就快回床上去睡吧,我要把我的肩膀給收回來了。」
然而鞍作俊彥卻沒有任何反應,繼續靠著她的肩膀,幾乎把大半身體重量都壓在她身上,連吭都沒吭一「鞍作俊彥?」他還是沒反應,這下子趙莞清更感到不對勁,輕拍他的臉蛋,「喂,別再耍我了,你該不會真的睡著了吧?」
一室寂靜,鞍作俊彥是真的沒有反應,不是刻意不回話,趙莞清錯愕了好一會之後,才敢肯定他是真的在她的肩膀上睡著了!
有沒有這麼好睡?又沒多久時間,他怎麼有辦法睡著?他到底是有多累,居然「飢不擇食」到連在她的肩膀上也睡得下去?
難怪剛才他的重量一直壓下來,原來不是他在整她,而是他真的抵擋不住疲累,糊里糊塗靠著她睡著了。
在搞清楚怎麼一回事後,她感到又好氣又好笑,某種不知從何處冒出的愉悅得意感也充滿心房,之前的火全都熄了,反倒忍不住開心起來。
這表示在她身邊,他很放心吧?要不然憑他高傲的個性,又怎會隨便在別人面前露出這最無防備的一面?
為免他倒下,她只好伸手輕抱住他的身子,在開心又羞盈之下,她也不得不開始苦惱起來,憑她一個人,是要怎樣將他給帶回床上去躺好,難道要他們倆就這樣互相偎靠著一夜?
「噗……」
鏡靈的悶笑聲在此刻響起,趙莞清才發現鏡靈不知從何時就出現在房內,想必她和鞍作俊彥剛才的互動都被鏡靈給看光光了。
她羞紅著臉蛋,嬌嚷出聲,「鏡靈,你別再看熱鬧了,快過來幫我把他給扶到床上去啦……」
混亂的一夜終於過去,然而鞍作俊彥就算前一晚再如何疲累,長久以來養成的習慣還是讓他一早就主動醒過來,完全不賴床。
但當他一睜開眼卻發現趙莞清靠坐在他的床邊,迷迷糊糊的不斷點頭打瞌睡,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倒下,倒是嚇了他一跳,趕緊坐起身,卻也因此不小心撞到她剛好點下來的頭,痛得兩人都忍不住低呼一聲。
「喔!」
「哎呀!」
趙莞清痛得搗住額頭,在半睡半醒下似乎要從床邊栽下地板去,鞍作俊彥趕緊伸手將她給撈回來,她卻一古腦撲到他的懷裡,臉頰撞上他厚實的胸膛,昨天被甩巴掌的地方傳來強烈刺痛,害她忍不住在他懷裡哀號出聲,「好痛!」
「怎麼了?」鞍作俊彥只好又拉開兩人的距離,終於發現她臉上的傷勢,「你昨天沒幫自己的臉頰上藥嗎?怎麼讓自己的臉糟成這副德行?」
她臉上的紅腫是退去不少,但卻漸漸轉成一片青紫,就連嘴角的裂傷也沒有處理,只顧著他的手傷,倒是把自己的傷給忘得一乾二淨。
趙莞清才剛醒,腦袋還沒完全恢復運作,再加上她還是非常睏倦,所以反應也慢了非常多拍,「我……忘了……」
「這種事你也能忘?我可真是服了你了!」他嘴上氣歸氣,但掐住她下巴的力道卻很輕柔,就怕又弄疼她,他一邊仔細檢查她臉上的傷勢。
趙莞清由著他檢查,看他眉頭蹙得死緊,才擔心的問:「真的很糟嗎?」
「你現在就像被家暴一樣,你說糟不糟?」
「喔……那的確挺糟的。」趙莞清倒是頗樂天的笑了笑,「不過幸好我可以不必出門,慢慢等臉消腫。」
「你還笑得出來?」他沒好氣的瞪她一眼。
「要不然要哭嗎?我哭了你會安慰我嗎?那我幹麼還要浪費眼淚……你要知道,哭也是會累的。」她一臉正經的和他分析。
「你……」他倒是被她的話給堵得暫時回不了嘴,轉而忍不住一笑,故意在嘴上欺負她,「醜八怪。」
「怎麼,礙到你的眼了嗎?」
「你沒變成醜八怪之前就已經是路人甲的姿色,很傷我的眼了,現在又變成這個樣子,真不知要折磨我的眼睛到什麼時候?」他毫不客氣的批評。
「你……」這下子倒換趙莞清被氣到說不出話來了,她早該認清這個男人嘴巴之毒,想要從他口中聽到什麼好話,下輩子投胎看有沒有可能吧,「你活該,我就是要荼毒你,最好能把你的眼睛給毒瞎了——哎唷!」
她太氣了,氣到不顧一切大罵出聲,卻因為嘴巴張太大扯開嘴角的裂傷,傷上加傷,痛上加痛,忍不住要飆出淚來了。
「怎麼了?」鞍作俊彥趕緊收回神,認真起來,有些懊惱自己剛才的玩笑開得太過火,才會將她給氣成這樣,「別動,我看看。」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她痛得眼角泛淚,氣得忍不住在他胸口招呼了幾拳,好洩她心中怨氣。
鞍作俊彥由著她發脾氣,見她嘴角微泛血珠,內心隱隱泛疼,再見她可憐兮兮的模樣,一顆心都軟了,再也掩飾不了自己對她的憐惜。
她的確長得普通,就是清湯掛面的清秀學生樣,要不是因為銅鏡的關係,他也不會正眼看她,甚至將她的樣貌給記到腦海裡。
而她現在青紫著半邊臉,看起來更是悲慘,他卻捨不得移開眼,貪看著她每一個自然生動的神情,有種被迷惑的感覺。
他也弄不明白到底被什麼給迷住了,就只是突然覺得不想放開她,真想就這麼一直看著她……
趙莞清發現他一直抓著她的下巴看臉蛋,然後遲遲沒了下文,她納悶的和他對上眼,卻察覺他凝視她的眼神和平常不太一樣,瞬間渾身一顫,有種……被他的眼神給電到的感覺。
他……他幹麼用這種像是被迷惑,又像在放電的眼神看著她?害她被電得心跳亂成一團,既緊張卻又忍不住期待,期待他……或許還會對她做些什麼?
她微掀了掀唇,卻什麼話都沒說出來,那輕顫的唇瓣反倒變成另一種誘惑,將他的注意力引到她唇上。
他的眼神微黯,被她不經意散發出的誘惑給吸引,甚至有些不受控制的輕俯下身,想更靠近她的唇一些,再靠近一些……